第107章 我信不过你
◎你能保护好他吗◎
赵诚回去的路上, 吴顺跟在后面低声说:“隔壁的人一直盯着我们,今天收到消息,婉淳殿下过两日会进西苑。”
赵诚笑了下:“不用理会, 让他们盯着就是了, 如果忠义候再联系你,你只管接下。回去后闭门谢客,就说陛下给我布置的功课, 明日要检查。”
吴顺听的笑了下,小殿下真够坏的, 隔壁恨不得将脖子探过来瞧陛下和他说了什么。
他就故意使坏。
等回去后他才问:“阿姐是不是生我气了,也不传个消息给我。”
吴顺一边伺候笔墨, 一边说:“怎么会, 你就是再惹祸, 殿下都舍不得和你生气。”
赵诚大约是被这话哄住了, 笑说:“也是,阿姐舍不得和我生气。”
自从将人接进西苑, 朝中关于承嗣的话题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更热了。
马廷庸再被陛下申斥之后,开始继续批折, 江南的夏粮入库, 税银北上,漕粮进京,一半是粮一半是银子,可以找江南的目下的样子,漕粮北上怕是要拖到年后了, 而且庆王掌管漕运, 江南的人已经一窝蜂拥护庆王。
因为他儿子若是承嗣, 那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
马廷庸对两位小殿下不了解,但了解陛下,他大约是猜到,陛下想选庆王世子。所以将江南夏粮入库的折子批复后留下了。
裴岘的大婚也已经准备好了,裴荀和他说过:“陛下暂时信不过你,是正常的。毕竟在这个当口,不合适。大婚之后,你请旨卸任吧。”
裴岘心里其实知道,赵诚不单纯,康亲王等人也更愿意选他,原本依附江南派的人大约会再次倒向庆王。
“大婚之后再说吧。”
裴荀却说:“婉淳公主性情如何,我不了解,但太后娘娘是什么性情我知道。”
裴岘说:“周宪实不敢乱动,周聿昭也只是跳梁而已。”
裴荀见他不愿意听,叹气说:“陛下的身体,早已经有了征兆,他能不知道吗?”
徐氏进来,见兄弟两个说话,问:“母亲那边已经催了,该过去了。”
今日裴家家宴,连出嫁的裴芝媛都回来了,见了裴岘笑嘻嘻说:“恭喜小叔叔了。芝玉说殿下生的极其出色。”
徐氏出口说:“怎么能用议论贵人容貌。”
裴岘难得在小辈们面前多话,笑了下说:“她听了大约会高兴。”
裴芝玉坐在一边掩着嘴笑。
老夫人看着一家人,笑着说:“你成婚了,你哥哥才能放心。若不然他一直要操心你,他都快抱孙子的人了,还要操心你的婚事。”
老夫人上了年纪,已经操心不来裴岘的事情了,说话也多是教训之言,裴岘也不恼,笑着说:“我知道。”
徐氏见不得老夫人总是教训裴岘,就说:“长兄为父,这是他做哥哥的应该的。母亲不用这样教训蕴玉。”
饭后遇上赵善易来,赵善易也是路过,他在衙门出来遇上褚英,褚英非要请他喝酒。褚英和这个人是草莽出身,为人也豪爽,但他现在是庆王的便宜大舅子,所以关于择嗣的事情,他比较上心,连着追问了赵善易几次。
赵善易进来瞧了眼:”你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可看的,看着也不像是娶新妇的样子,何况娶的还是公主。”
裴岘问:“你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赵善易问:“明鹤呢?怎么不见了?”
“他回江南去了。”
赵善易好奇问:“他呆的安安稳稳的,怎么想起回江南去了?”
“大约是京中呆厌烦了吧。”
赵善易嗤笑一声:“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他……”
赵善易想说,他的卦都把大周朝算没了……
可他心里一突,没了啊,陛下若是没了,承嗣的人不顺利,再生变故,可不就是没了。
他两眼放光,盯着裴岘问:“这可是个宝贝,不能放他走啊。”
裴岘没好气:“神佛之事,还是少说为好。”
赵善易叹气:“不说可不成,绕不开了。等你成婚了,太平王就是了你小舅子。我自小伴读庆王,他在江南被奉为太上皇一般,你可知何静生搞得江南人心惶惶,遇上这个时机,庆王倒成了他们的保命符。”
裴岘大约是知道的。
赵善易继续发牢骚:“按理说,两个小子我都见过。赵诚这小子是不出声的机灵,赵旭其实也聪明,养在庆王妃手里可惜了。”
裴岘撇他一眼:“那你进西苑和陛下去说。”
赵善易嘿嘿笑:“你没看见我们家老爷子都告假了。万事不闻。”
裴岘也只是说:“陛下也是试探臣工们的反应。”
他不到最后,不会定下的。他太了解陛下的性情了。
赵善易也知道,所以他才担心:“所以我担心庆王,他在江南风头太盛了。”
“随他吧。”
裴岘知道他两不可能去提醒庆王,庆王也不可能听他们的。
“沈州能夺回来吗?”
辽东战败,仿佛在承嗣这件事之下,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武将最终关心的还是这些。
裴岘知道,辽东若是失利,北方迟早都会开战,就连西北都不会太平。
“怕是难。”
赵善易也知道,想拿回一城一池,不是一句有决心就可以的。
“辽东局势再大,都不是主要隐患,大不了我领兵去平。草原和西北才是大患。若是他们联手,怕是要难。”
裴岘:“辽东暂时不是大患。你守好京城就好。”
赵善易也知道自己出不了京城。
“等你大婚的时候,庆王大约会送你大礼。到时候京中看热闹的人多着呢,再说了,你那位公主也不简单。”
裴岘挑眉看他一眼。
赵善易又说:“你说,我到时候一同去娶亲,在集结几个臭小子们一同去,到时候迎新妇不是探囊取物吗?”
夏守忠进来奉茶,笑着说:“到时候就拜托您了,我们家二爷当日肯定是顾不得这些,您一想办法多,到时候可要替我们二爷想办法挡酒。”
赵善易脑子一转,就说;“那不成,我是宗室出身,到时候是她表哥,说不准要送嫁的。”
夏守忠笑着说:“这不更好了?您这么里应外合,这不就妥了吗?”
赵善易大笑:“你想的倒是美。”
夏守忠只管笑,倒了茶也就不再多嘴了。
九月十九,周太后终于见了赵幼澄一面。
这么久,她和宫中嫔妃相聚,和京中的老亲们时不时聚会,但就是不见赵幼澄,赵幼澄还在操心宫外的事情。
等赵幼澄从西苑回来,她已经见过赵诚了。
阿弟大约是和裴岘说的那样,对进西苑没有任何的感觉,毫无波澜,见了她甚至说:“阿姐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等你大婚前一日,我回宫陪你,第二日为你引路。你什么都不要怕,一切有我,就算将来受了委屈,也记得和我说。”
赵幼澄那一刻明白,他心里的野心有多大。
他有很多很多没有和她说过的野心,她都不知道。
她看着弟弟好久才说:“好,我等着你给我撑腰,我等着做上京城最尊贵的长公主,我等着我弟弟送我最名贵的礼物。你不能食言。”
赵诚开心地笑起来。
周太后见从门口一步一步进来,她眸色深深看着人进来,和云姑说:“去备茶,不要让人进来。”
云姑看着赵幼澄满是戒备,大约是上次赵幼澄冒犯了她,让她耿耿于怀。赵幼澄丝毫不在意,她甚至想,云姑呆在延嘉殿里,还是没有受到教训。
你看,文襄不就老实了嘛。
周太后问:“都准备好了吗?”
赵幼澄:“回皇祖母,都准备好了。”
周太后见她坐在下首。
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和她叙祖孙情了。
“赵诚眼下和从前可不一样,他以后也不可能和你一起同住了,你应该知道,也就不能影响他的前程,你该知道自己是出嫁的公主。你是长姐,要为他打算。”
赵幼澄轻描淡写问:“前程?什么前程?文敬太子一脉只有阿弟一子,皇祖母的意思是,要将阿弟出继给陛下?”
周太后厌恶地看她一眼:“你既然知道女子不得干政,就不要多想这些。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既然要大婚,就要有为妇的本分,谨记女诫教诲…… ”
赵幼澄听着她冠冕堂皇的教训自己,微微笑着,她知道皇祖母为了教训她。
她看着她面色红润,看着她意气风发,可见陛下松口让两侄子进西苑,她很满意。
对于这个嗣子,她志在必得。
能让她这么心安理得,那就是那些姻亲们已经达成一致了,甚至包括周宪实……
她问:“若是朝中有人问陛下,是择嗣,还是还政于嫡支,皇祖母要怎么说?”
周太后盯着她:“这话,是你问的,还是有人让你问的?”
“我问的。”
“你该多嘴。”
赵幼澄:“我若是偏要多嘴呢?”
周太后:“出嫁的公主,就是裴家妇。皇嗣是国之根本,自有百官操心。”
“可皇嗣是我阿弟,我只在乎他,若是有人对他不利呢?您能保护好他吗?”
“自然可以。”
“我信不过你。”
周太后被她说的怒气顿起,文襄立刻说:“殿下,请饮茶。”
赵幼澄看了眼文襄,笑了下。
皇祖母想摄政的心愿,怕是还没有熄灭,陛下重病,她沉寂的心思又活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