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眠之夜

　　自淳于森记事起, 在他眼里的母亲就是无比优秀的存在。她能力出众，赢得了淳于家百来号人的敬佩；她永远很忙碌，但又能随时实现他或大或小的愿望……所以一直以来他的母亲都能来去自如, 活得自由自在。

　　婚礼仪式台周围不断响起女佣们激动人心的欢呼。新郎新娘交换完戒指, 到了最后的接吻环节。

　　由于淳于森端坐在轮椅上, 所以这事好像只能由贾萀萀主动了。

　　事先就有女佣和她对过流程, 她早有心理准备，这就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 以最快的速度，俯身捧住淳于森的脸颊——他似乎正在走神, 于是就这么一瞬间, 贾萀萀蜻蜓点水的完成了任务。

　　一旁的朱丽苏愣了一下：“……就这？”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只看了囫囵吞枣的一幕。

　　可此刻淳于森已无心婚礼仪式, 等到周身响起礼花后，他先行下了台，追上了自己母亲的脚步。

　　淳于太太回过身来：“萀萀呢？”

　　两人回头一看，不远处贾萀萀正被朱丽苏拉着拍照留念。

　　淳于森看向自己的母亲：“你觉得她如何？”

　　淳于太太不置可否：“你如果找我谈的是这个话题, 我倒愿意陪你聊聊。但你打小主意见就大，像我一样, 决定了的事一般不需要再让别人提供参考。”

　　淳于森看着母亲的脸，淡淡道：“您这几天的做法，或许会让人误解。”

　　“误解什么？”淳于太太一笑，“误解我故意刁难你的新婚妻子？”

　　既然已经是一锤定音的事实了，她顶多会发表疑惑，不会有太多的干涉。

　　两人一前一后往背离人群的方向而去。

　　淳于森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说道：“母亲，你放心。”

　　淳于太太转头回道：“你和贾萀萀两人之间, 不需要我来放不放心。”

　　“母亲请放心我，我会平平安安的。”

　　淳于太太蓦地一顿，垂眸问道：“你哪来的底气？”

　　淳于森沉默。听到他的母亲接着质疑道：“连你的新婚妻子都能在普普通通的国外地铁遇到人身危险，所以只能说那样的意外无法避免吗？”

　　淳于森摇头：“没有人针对她。”

　　淳于太太：“那你又找得到谁想害你？”

　　母子两快速的言语交锋，就算看起来各自语气冷静，但远远望过去还是瞧的出有些异样。

　　朱丽苏拉着顾医生让贾萀萀帮他们合影了好几张后，才放走了落荒而逃的伴郎。

　　她顺着贾萀萀的目光，也看向了不远处的淳于森母子。

　　“哇，你老公的轮椅在不平整的草坪上都能滚动！”

　　贾萀萀目视前方，点点头：“轮椅届的越野车，价位可贵了。”

　　朱丽苏瞥了她一眼：“怎么？难道你还打起了干轮椅销售的主意？你连保险都卖不出去，这么贵的轮椅也没多少市场的！”

　　贾萀萀：“……”

　　*

　　森林婚礼仪式后，入夜还有一场篝火晚宴。淳于太太给古堡里的女佣们放了假，让她们轻松享受今天热闹的夜晚。

　　Tom秘书难得也不用续上咖啡了，他捏着酒杯和生活助理感叹道：“有时候我也想知足常乐，反正干秘书挣的钱也够花了，不如心血来潮辞职休假算了。”

　　生活助理如有所悟：“好主意。”

　　Tom一惊：“兄弟，你可别想不开啊。”

　　生活助理呵呵一笑：“你不算，我现在才叫真正的‘心血来潮’。”

　　这不，正说着，朱丽苏跑了过来。

　　“顾医生！”她走进一看，发现他情绪有点不太对。

　　她问了两句，生活助理也没回应。

　　奇怪？

　　朱丽苏看向一旁的Tom秘书：“被礼炮炸聋了？”

　　“……”Tom秘书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没事儿。你要坐过来吗？”

　　朱丽苏毫不犹豫地坐在了他们这一桌。

　　“你俩在聊什么？”她熟络地问道。

　　Tom看了一眼有些颓废的同事，又向另一边的朱丽苏说道：“他可能想改变目前稳定的生活。”

　　能把裸辞想法描述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一种本事。

　　Tom想着，自己再怎么也得帮衬点此刻的生活助理。

　　可惜他这话朱丽苏明显听不懂了：“‘改变目前稳定的生活’？他是想安定下来，找个人裸婚吗？”

　　“……”

　　生活助理一饮而尽杯中酒，起身离座：“你们慢聊。”

　　朱丽苏倒是坐着没动，并没有追上去。

　　Tom犹豫了一瞬，还是趁现在开口道：“朱小姐，你的理想型就是顾医生样的吗？”

　　朱丽苏答不上来。但她知道眼前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口齿清晰地自我介绍道：“没办法呐。一般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撒个娇可以搞定的事，我都得靠威胁。”

　　Tom听得有些发毛，他尴尬一笑：“朱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视角——恕我冒犯，以你的出身的消费水平……可能不适合同普通男人过日子，咳……”

　　朱丽苏闻言：“你这意思，所以顾医生不可能和我闪婚？”

　　Tom：“……”

　　顾医生上哪闪婚去？他才刚被甩了。

　　朱丽苏摇头晃脑：“无所谓，反正我现在也不是白富美了。”

　　她是身无分文，被老爹停了所有卡的落魄女孩。

　　*

　　篝火晚会上，朱丽苏比贾萀萀还兴奋，快乐地游走在不同的人群中，都快要和这里的女佣们打成一片了。

　　贾萀萀也被她赖上了好一会儿，才获得自由。

　　“你走吧，找你老公去。”朱丽苏打了个酒嗝。

　　贾萀萀抬头看向夜空：“我不认路。”

　　朱丽苏：“……”

　　这都行。

　　最后反倒是喝了好几杯酒的朱丽苏熟门熟路地带着贾萀萀回到了古堡中。

　　她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合着淳于森都没参加篝火晚会？”

　　可能是残疾病人需要多加休息？

　　贾萀萀也不知情，但她隐隐约约也有些猜测。

　　因此她其实并不急着回来。

　　她陪着朱丽苏去了客房。

　　朱丽苏有些喝大了，暂时没反应过来，贾萀萀作为今天主场人物竟然在这时候还能来串门。

　　两人坐下来，继续在朱丽苏的房间里小酌一杯。

　　朱丽苏一拍大腿：“我之前误会你了，其实你的想法很不错。”

　　是刚才Tom秘书的话给了她新的领悟——

　　“你怎么就不能卖轮椅了，你可以专门赚有钱人的钱呀！”

　　贾萀萀摇头：“上哪找那么多断腿的有钱人？诶不是，我有说我要卖轮椅吗？”

　　朱丽苏喝得舌头都有点儿大了，对话早就没有条理，她转而注意力又放在了自己的手机上，自顾自刷起了朋友圈。

　　朋友圈的世界里，好像每个人的生活都过得极其充实，丰富多彩。

　　贾萀萀正在倒酒，朱丽苏就凑了上来：“你瞧，那个不要脸的‘学人晶’又偷了谁的脸！？”

　　贾萀萀摇头：“我们又不do脸。”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忽然想起了据说自己和淳于森白月光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这件事。

　　朱丽苏又拿起了自己的酒杯，目光继而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贾萀萀一把护住了红色礼裙的领口：“我也不do胸！”

　　朱丽苏：“……”

　　贾萀萀按住了她的酒杯：“你还是别喝了。我给你倒杯温水？”

　　朱丽苏东倒西歪地站起了，自顾自说道：“不用！你回去吧。我找Anna、Marine、Aurelie、Francoise、Catherine、Sandrine……”

　　贾萀萀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往走廊尽头，找一众女佣小姐姐们抬水喝去了。

　　这会儿的古堡里有些安静。

　　贾萀萀试着问Rachel，能不能帮忙导航。

　　Rachel答应了后，还在路上和她说道：“祝你新婚快乐。”

　　贾萀萀微笑着回道：“谢谢。其实我们也不是新婚了。”

　　Rachel：“难道真是二婚？”

　　贾萀萀：“……”

　　怎么连她和贾潴潴的对话内容都旁听到了？

　　她还以为，自己当时走到阳台上已经脱离了房间内Rachel的监控。

　　看来，她还是得再走远一点儿才行。

　　随着Rachel一路的指引，贾萀萀出了大门一路走，终于走到了Rachel主动提出不在它辐射范围的地方。

　　远处的森林灯火闪烁，依稀传来了阵阵的欢声笑语。

　　夜空中繁星点点。

　　贾萀萀一个人走在小径上，低头打开了自己手机内的特制软件。自从出国后，她就没有理会过了。

　　直到贾潴潴的一通来电，让她有所反应过来，或许贾家现在正在找她有事？

　　果不其然，贾萀萀点开软件，看见了一些新消息。

　　就在这时，她听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

　　“森森，不早了。”

　　是淳于森的母亲。

　　“你还不回去？”

　　“你故意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淳于森一噎。

　　“母亲，你难道猜不到吗？”

　　淳于太太：“我猜到什么？我猜到你们俩联起手来骗我？”

　　贾萀萀：“……”

　　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太妙啊？

　　她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掩藏在大树背后。

　　淳于森低沉的声音：“我是说，母亲你难道猜不到谁动手制造的我车祸？”

　　贾萀萀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这事……好像不该她知道吧？

　　巧了。这不眠之夜，她想避开人群、而淳于森母子两正好也是。

　　“母亲当初为什么搬来这里住……”淳于森一顿，目光瞥向了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