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一个小结巴 林缠棉 421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1章

  蜜月回来以后, 段之愿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本来小小的瓜子脸,现在红润了不少, 看上去状态更加健康。

  柳雯雯看见她还说:“你老公把你喂得很?好啊。”

  “心情好了,胃口就好了。”段之愿笑说:“这几天吃得挺多的。”

  一坐下?来,段之愿就开始补这几天落下的工作,一忙就忙到了中午。

  午休时,柳雯雯告诉她:“公司楼下新开了家店,我们?订个三?明治吃吧。”

  餐是在半个小时后送来的,接过来一看,柳雯雯不止订了三?明治, 还有牛奶和蛋糕, 外?加一份榴莲千层。

  段之愿不爱吃榴莲, 刚打开袋子榴莲味道扑鼻而来。

  她皱眉放到一旁,胃里突然开始涌动。

  来不及说什么,拔腿就往洗手间跑。

  从洗手间出来时,柳雯雯等在门口, 关切问她:“还好吧?”

  “我不知道你不吃榴莲, 对不起啊。”

  “没关系, 从前不是这样的。”段之愿说:“上午就有点头晕,应该是第?一天复工的后遗症, 还没习惯。”

  “那就好。”

  回去?后, 段之愿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再醒来时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下?午张昱树给她发信息, 问:【第一天上班习惯吗?】

  段之愿回复:【还好。】

  老公:【晚上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

  一提到吃的, 她的胃没由来又开始翻腾。

  猜想大概是那个榴莲千层的杀伤力太大了,段之愿不想吃甜腻的。

  她突然怀念之前两个人在北街吃过的麻辣面。

  下?班后, 张昱树过来接她。

  “上次不是说不喜欢吗。”

  “突然就想吃了。”段之愿说:“这一次一定能吃光。”

  段之愿没说假话,虽然吃得慢,但的确将满满一大碗面吃了个精光。

  最后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出息了啊。”张昱树抽出两张纸,帮她擦嘴角:“今天表现不错,待会?儿老公奖励你个亲亲。”

  刚好是饭点,邻座坐满了人。

  段之愿小心翼翼左右瞟了几眼,不跟他搭话。

  和他手牵手从饭店走出来,微凉的风瞬间将她包围。

  燃城不比海洲,那边四季如夏,这边则刚刚入秋。

  早晚温差大,张昱树将自己的外套脱给她,搂着肩膀朝夜市走。

  可能是白天实在难受,晚上她的胃口极好。

  一大碗面吃光居然还能和张昱树逛了好几个摊位。

  加了辣椒的蒜蓉生蚝她自己吃了一大个,张昱树眯着眼?上下?打?量她,突然捏住她的脖颈:“你是我媳妇吗?”

  段之愿嘴里还在咀嚼:“你干嘛呀。”

  “今天这么能吃。”他把手放在她的小腹,按了按,明显比平时鼓了一圈:“不撑吗,不怕晚上胃疼啊?”

  “我是觉得很?好吃。”段之愿听话地放下筷子:“是有些撑了,你吃吧。”

  “嗯。”张昱树将她剩下的一半扔进嘴里,告诉她:“我多吃点生蚝,你也能多享几年福。”

  “……”

  北街离火车站挺近的,两个人就在这条长街上慢慢地走。

  段之愿挽着他的手臂,轻轻说:“以前我经常和我妈妈一起散步,有一次我们?前面走了一对情侣。”

  “我就看着他们?的背影,猜想我以后会不会也有这样一天。”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却情窦初开。

  什么心事都埋在心里,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对着月亮敞开心扉。

  当时的段之愿渺小如尘埃,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

  直到今天她和张昱树并肩走在铺满银杏叶街道的傍晚。

  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臂膀上,段之愿问他:“小的时候,我躲着你,你为?什么不放弃呀?”

  “放弃老子不就没媳妇了吗!”

  就像之前他和老贺说过的,根本没有女?孩敢喜欢他。

  张昱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凶,可偏偏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人统一禁声,他看过的人都下?意识躲避他的眼?神。

  公共场合里他不好意思,但回家偶尔会捧着镜子看自己。

  吓人吗?

  不吓人啊。

  天天早上好好洗脸,好好穿衣服。

  怎么就那么吓人了?

  他把镜子扔到一边,骂了一句。

  妈的,吓人就吓人。

  吓不死他们?!

  后来,他降级去了段之愿他们?班。

  一开始他眼?里根本没有这姑娘,直到连续四个月月考都在第一名里看见她的名字。

  张昱树这才看向跟他距离最远的那个位置。

  彼时阳春三?月,班级里温度不低。

  校服穿不住,她就穿了件嫩黄色上面带着小熊图案的薄毛衣。

  蓝色桌布整整齐齐铺在桌子上,垂下?来的部分看上去像新的一样。

  他低头看自己的。

  草。

  都他妈被钱震的钢笔水给染成花了。

  那天放学他就把?桌布丢到钱震脸上,指着段之愿的桌子:“给老子洗成那样的,要不就别他妈上学了。”

  钱震将桌布团成团塞进书包里,问他:“树哥,那小结巴的桌布是老师新?给她的,老师就是偏向她,明明她之前那个就挺干净的,还给她个新?的。”

  “她是结巴?”张昱树问。

  “啊,树哥你都来一个学期了还不知道啊?”

  来了一个学期了,一句话也没跟她说上。

  哪里知道她是不是结巴啊。

  说来也是奇怪,当你对人或事稍微有些关注时,你的生活里就会时不时出现有关于她的一切。

  自那天开始,张昱树经常能在后巷看见她。

  上学时能、放学时也能。

  有一次他无聊,咬着根牙签蹲在巷口,视线随着她校服的衣摆走。

  看她走路时偶尔看一眼手心,嘴里振振有词,放下?手后步伐再次提起。

  一向不学无术的他好像在电视里看过这个画面。

  通常都是好学生在争分夺秒背课文。

  张昱树笑了一声,现实里居然也有这样的人啊。

  看她突然停下?,张昱树才注意到她头顶的站牌。

  怪不得每天都能遇见她,原来她在那等公交车。

  待那辆车的影子彻底从视线消失后,张昱树吐掉牙签,晃了晃脑袋回了家。

  再一次注意到她便是同年深冬,大雪漫天。

  他打?球时装逼过了头,一个三?分球投进去后没站稳直接摔到在草坪里。

  少年命都可以不要但不能不要面子。

  伤口痊愈期间每次一想到那天的‘盛况’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本就遮掩不住的痞气更加骇人,连钱震他们和他说话都陪着小心。

  他在班级一坐就是一天,无聊时的眼神刚好落在段之愿身上。

  看她唯唯诺诺被人欺负不敢吭声,看她走路轻手轻脚没有声音。

  张昱树突然忆起一件事,每个月清洗饮水机的工作,老师好像都交给她去?做。

  到底是干干净净的女生,做什么都带着认真劲。

  除夕前夕,他和吴真闹掰懒得回家,就跟老贺蹲在网吧门口,研究着过年去?哪。

  然后,她小跑着过来。

  冰天雪地里,呼吸都是冷的。

  她送过来的烤红薯却热得烫手。

  张昱树第一次感觉心脏悸动。

  嘴上不在意,心却随着那道身影远走高飞。

  夜晚圆月高挂,他辗转反侧。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缕直,让他明白这种感受叫——喜欢。

  张昱树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以前跟老贺说过,没有姑娘看得上他。

  那他也可以追自己看上的人啊。

  疑惑解开,张昱树舔了舔嘴唇重新躺下。

  枕着自己的手臂,视线落在天花板上。

  追忆过去?的思绪很?短暂,几秒过后,张昱树一把搂过段之愿的腰。

  “幸福人生,得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摊开手指给她数。

  小时候的玩具车,长大后的游戏机。

  再到摩托车,跑车。

  别人有的他也有,别人望尘莫及的,他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昱树说:“也就追你个不识像的费点劲,其他东西哪个不是老子伸手就来啊!”

  她也没有不识像吧。

  那时候他太凶,所以她害怕呀。

  后来她不也追到咸城,又从咸城回来燃城了吗。

  段之愿说:“要是不费劲的话,你也不会?珍惜。”

  “那你可说错了。”

  “当初要是老子给你个眼神你就过来,咱俩能多幸福好几年。”

  段之愿‘噗嗤’笑出了声。

  抱住他的腰,嗅着他身上洗衣粉淡淡的味道,说:“那我们以后每天吃完晚饭都出来散散步,争取多活几年。”

  这样也能弥补那些年不小心错过的幸福时光。

  “那行。”

  话音刚落,张昱树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快步朝宾馆的方向跑:“睡前也得运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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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之愿今天要邮寄一份合同译文。

  眼?看着上班要来不及了,她踩着拖鞋往返于洗手间和衣帽间。

  张昱树就慵懒地躺在床上,看她娇小的身影来来回回。

  段之愿将密封好的邮件扔到柜子上,告诉张昱树:“快递八点就到了,你记得帮我给人家啊,邮费你来付千万别忘了。”

  张昱树不吭声。

  几分钟后,段之愿穿戴整齐从衣帽间跑出来,一下?子来到他跟前。

  捧着他的脸轻拍几下:“醒醒醒醒。”

  “醒着呢。”张昱树攥着她的手腕咬了一下?:“连个早安吻都没有就想让老子帮你干活啊?”

  段之愿低头吻了他一下,又嘱咐:“千万别忘了啊,我走啦!”

  关门声响起,张昱树嗤了一声。

  走得倒是快。

  小没良心的真能敷衍。

  八点一刻,张昱树趿着拖鞋慢吞吞下?了楼,火车站早上最不缺的就是上班族。

  各个步履匆匆,还真难看见像他这样懒散的。

  收快递的人等了半天,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咽下所有不情愿。

  张昱树没有完全睡醒,怕错过时间。

  胡子也没刮,表情看上去?恹恹的,整个人带着江湖气息,谁还敢抱怨他。

  收了快递回执,张昱树将条形码发给段之愿,总算完成了任务。

  恰逢宾馆有个房间的水管坏了,他刚躺下?又被吴真叫起来。

  等忙完这一通,困意彻底没了。

  将烧烤店的生意交给霖子以后,他成了闲老板。

  每月月底查个账,发个工资就完事。

  闲来无事,想起有个朋友开了个纹身店,这几天在朋友圈刷了屏,还邀请他过去?看看。

  张昱树开车去?了,画册本摆在他眼?前时,他歪着脑袋笑出了声。

  “这他妈什么东西?”

  “这纹在胸口或者小腿上,回头率最他妈高!”老板告诉他。

  人家给他推荐的图案是个半裸着的女人,一张脸妩媚动人看上去?十分精致。

  张昱树可不敢纹。

  家里那个知道了能给他哭得脑仁疼。

  他翻了几页,视线最终落在几串英文字母上。

  他问:“你懂英文?”

  “不懂。”老板摇头,说:“但你可以把中文告诉我,我找老师翻译。”

  他怕张昱树信不过他,特?意强调:“老师可有六级证书!”

  张昱树睨了他一眼?:“我媳妇还是专业翻译呢。”

  顿了一下?,又说:“还是找你们老师给我翻译吧。”

  “好嘞!”老板说完,给他找了张纸:“树哥,你想纹什么,写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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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昱树回到家里,手臂内侧还隐隐作痛。

  几个小时后,他嫌保鲜膜碍事,直接给扔到垃圾桶里。

  眼?看着段之愿下?班时间快到了,张昱树套上衣服来到出版社楼下。

  车刚停好就见段之愿从里面走出来。

  他把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视线悠远落在她身上。

  看她左右环顾,小跑着过来。

  胸前鼓鼓随着跑步的动作晃了晃,张昱树视线一沉。

  等段之愿上了车,他便开口:“怎么感觉你大了不少啊?”

  “我本来就这样。”段之愿别扭着拽了下?衣领,说:“今天穿得针织衫,显得。”

  “那以后多穿。”他说:“我爱看。”

  回家的路上正好是夕阳下坠时,天际一片火烧云被烫红了脸。

  前面十字路口张昱树朝相反方向拐去?,走不是平时熟悉的路。

  段之愿问他:“我们去哪里呀?”

  “到了就知道。”

  十分钟左右,他把车开到一处地下停车场。

  从中央扶手里拿出蓝牙钥匙,驾轻熟路找到停车位。

  段之愿奇怪地眨眨眼,问他:“这是哪里?”

  下?了车,他牵起她的手:“我们的家啊。”

  秦静雅和姥姥从咸城回来了,那个家里张昱树待得拘束。

  火车站宾馆又离她上班的地方太远,蜜月那几天,张昱树就托朋友打?听新?房子。

  今天要来了钥匙,带她来到他们的新家。

  这里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近,走路也就二十几分钟。

  今天是带她来熟悉熟悉路。

  段之愿看着空旷的房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指着一个房间:“这个就我们?俩住。”

  又指着另一个:“这个给我妈妈——”

  “哎哎哎!”张昱树适时制止她的话:“给谁啊?”

  “她都有房子了,还给她留个屋子,你这是要跟你妈过一辈子啊!”

  “都多大了还找妈妈。”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纠正?她:“这个房间,适合做婴儿房。”

  段之愿微怔。

  也是。

  他们?俩已?经结婚,将来要组建自己的三口之家。

  是要给小孩子留个房间的。

  半晌,段之愿抿了抿唇,突然问他:“你会不会累?”

  “嗯?”张昱树没反应过来,笑得浪荡:“不累啊,把?白天熬过去?不就为了晚上跟你贴一会儿吗。”

  “不是啦……”她说:“我什么都考虑不到,你会?不会?累呀?”

  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姑娘。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在她心理疾病最严重的那些年里,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是秦静雅帮她准备好。

  她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学习计划或者是生活习惯都由妈妈和老师来安排。

  她要做的,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

  所以养成了起床早读,上课、下?课、吃饭、预习、睡觉这种机械般的生活。

  以至于当初张昱树突然闯进她的生命里时,她是无措又害怕的。

  没人教给她应该怎么面对,怎么解决。

  她又不好开口去问。

  只能每天活在纠结中,稀里糊涂由张昱树带着走进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虽然现在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突然袭击,但她潜意识还是习惯每天重复做一样的事,不去?创新和思考未来的生活。

  所以当现在站在这个陌生的房子里,听张昱树跟她说这是他们?的新?家时,她还觉得很?新?奇。

  得知需要给还未出生的宝宝留房间时,她甚至有些激动。

  段之愿跟张昱树说:“我什么都不懂,你操心这么多事情,会?不会?很?累呀?”

  “那你告诉我,你开不开心?”

  张昱树问她。

  “嗯。”她点头:“很开心。”

  “那我就不累。”

  他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满眼?都是她,满眼?都是真诚。

  “只要你开心,我为你做什么都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