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一个小结巴 林缠棉 478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5章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 段之愿就想说她没后悔。

  本以为会拉持久战的追求计划,仅仅几天就?来到了?终点站。

  她只需要踏出一小步, 张昱树就如曾经那样向她迈出一大步。

  心里的雀跃不比那年走出高考考场少。

  可张昱树没给她机会,让她腾空而起再倏然坠落,就?如同那朵小苍兰一般,在他面前娇艳地盛开。

  这个房间应该很简陋吧,段之愿觉得。

  好像还是个上下?铺,因?为她偏过头就能看见脚踩的铁梯。

  吱吱呀呀的声音甚至比男人的呼吸声还要大。

  屡次在朦胧中迷失,都是这接连不断的声音把她唤醒。

  简陋与否一点也没所谓,因?为这些?都是他的。

  只要是他的, 那就?是好的。

  房间的温度升高, 比刚进来时还要高。

  等段之愿能逐渐适应黑暗, 她才去扯墙上那条细绳。

  不满意她的不投入,张昱树攥住她的手腕向上扣,将她身子重新扳回来,但段之愿已经成功。

  电风扇开始运转, 是个不会转头的。

  强烈的风直接吹在她脸上, 不到两分钟段之愿就?喊冷。

  张昱树骂了?一句, 抬手?扯了?一下?,风扇关闭, 热到让人迷失的温度骤然回归。

  她自然?又要喊热。

  吸了?吸鼻子, 软侬的语气吩咐他:“你……你?让它转圈。”

  “老子这不跟你转圈儿的吗!”

  “你?快点呀。”她娇嗔着推他肩膀。

  张昱树不耐烦抬手?, 两下?之后, 风从她头顶直吹到脚下, 再由脚下?重返头顶。

  下?一秒, 风声和吱呀声一同袭来,似是游轮舞会晚宴里的二重奏。

  又似是夜半时分海浪和长鸣灯塔的加密对话, 听着羞赧又神秘。

  汗液悄然?蒸发,段之愿缓缓阖上双眼,随着他一起奔向云端。

  也总算在心里捋清楚一个她永远不会说出口的事。

  她的神魂颠倒、贪婪放纵以及冲上云霄,只有在张昱树面前才会抒发的淋漓尽致,奇妙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

  等天与地不再混沌,段之愿懒懒地歪着脑袋。

  张昱树问她:“开灯不?”

  “不要。”她嗓子有些?哑,清了?一下?还是那样,索性就?不管了?,问?他:“这里能洗澡吗?”

  安静了?一会儿。

  张昱树:“能。”

  见他犹豫,段之愿问:“很远?”

  “不远。”

  黑暗中也能看?见他坐起身,弯腰捡起刚刚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背心,套上之后拍了拍她的脚背:“走,我带你?去。”

  “我累。”段之愿有气无力。

  “那还去不去?”

  “去。”

  去,又说?累。

  张昱树下了地,直接打?开灯。

  白色灯管在头顶亮起,段之愿扯过被子就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和墨一样亮黑的一头秀发,铺在属于张昱树的枕头上。

  他眸色一暗,地上捡起她的裙子。

  放在手心揉了揉,材质柔软又光滑。

  但依旧不及她的皮肤细腻。

  张昱树连被带人把她抱在怀里,亲自给裙子套上,抱着人家?就?去了?浴室。

  这边是他们?店里员工的宿舍,里面有个汽车修理厂也是他开的。

  夏天天气热,工人们下班就会来浴室洗澡。

  后半夜了?,大家?都在睡觉,里面也没有别人。

  张昱树锁了浴室门,带她来到里面。

  七八个淋浴头歪歪扭扭,好在有请阿姨每周过来清扫三四?次,卫生情况还不错。

  段之愿问他:“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吗?”

  “嗯。”

  “你们家的旅店为什么换人了??”

  张昱树在洗头,突然?一滞,顶着一脑袋泡沫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家?旅店?”

  突然?想起来,凑近淋浴头:“以前钱震告诉过你。”

  “我住在那。”段之愿说?:“四层那个小窗户房间。”

  “之前我路过那里还看见阿姨了,怎么突然?就?换人了??”她问?。

  “那是我二姨。”张昱树说:“帮我妈看两天店。”

  说?完,瞧了她一眼。

  刚进来时,他给找了?个塑料凳,她就在上面铺了个手巾,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淋浴头撒向她带着青紫色斑驳印记的脖颈,和白皙的脊背。

  她垂眸玩手指头,一动不动。

  张昱树问她:“你不洗澡?”

  她抬眼,无辜又木讷:“你不是还没洗完吗?”

  片刻,张昱树反应过来了。

  “等老子给你洗呢?”

  她不说?话,唇微微抿着,又开始摆弄脚指头。

  张昱树让她站起来她也不动,最后还是他无奈开口:“你?他妈坐的是老子擦脸的毛巾!”

  他也不嫌弃,拧干毛巾上的水擦了把脸就挂在脖子上。

  他没有沐浴露和洗发露,一块香皂就?能洗遍全身。

  睨了一眼段之愿,问?她:“行不?”

  她点头:“嗯。”

  香皂在他手中搓出无限泡沫,张昱树先帮她洗了?头,又帮她擦身子。

  最后洗脚时他蹲在地上,让她坐凳子上。

  段之愿指了?指他的毛巾,扭捏着小声说:“不可以随便坐的,脏……”

  妈的,所以就必须得坐他毛巾。

  张昱树能不同意吗,取下?脖子上的毛巾给她铺到凳子上。

  把她脚丫捧在掌心,她的脚很白又小。

  前几年他俩在一起时还说?过,她的脚比他手?掌还小一点点。

  空气中只剩下莲蓬头滴滴答答落水的声音,段之愿问?他:“你?怎么不说?话呀?”

  他手指划过她脚心时,段之愿蜷缩了?下?脚趾。

  张昱树说?她:“这不是给你洗脚呢。”

  “又不是用嘴洗。”

  他抬头,瞪着眼睛:“你话怎么那么多?”

  下?一秒,段之愿的小脚从他掌心移开一只,脚趾点了?下?他肩头,留下?一点白色泡沫,嗔道:“你怎么那么凶的?”

  纤细的两条眉微蹙着,眼睛里沾染了浴室的氤氲,蒙上一层雨雾般的滤镜。

  鼻尖和嘴唇都是红红的,再加上颈间能证明他们刚刚爱过的痕迹。

  这一切都应该是浪漫的、娇羞的。

  可偏偏她就是没见张昱树笑一下?。

  段之愿的脚就搁在他膝盖上,用脚趾挠他大腿。

  张昱树抬眸,脸上还有水渍:“欠.干啊?”

  说?完,还不等段之愿说?话,抓着她的脚腕站起身来。

  浴室里倒也方便,只需要她把两只手按在凳子上。

  依然垫着张昱树的擦脸巾,也不硌手?。

  带着祥云图案的瓷砖在眼中凌乱舞动,似乎是天上真正的云彩在拂动。

  当眼睛里涌上金星,耳中泛起汽笛般的鸣叫时,她好像就真的踩在这片云上,大地都是软的。

  段之愿几乎就?要没力气,比刚才累的不只是一星半点。

  被他抱着再次回了?房间,这才真正注意到他平时居住的地方。

  房间挺大的,还有单独的洗手间。

  可惜到底是个大男人,心思一点也不细腻,窗帘都是坏了?一半的。

  一扇窗帘勉强能挡住窗户,两边还余留了?缝隙,有月色趁虚而入。

  床对面还有个桌子,是红木的。

  段之愿认出材质跟宾馆前台里有张椅子一样,应该是一套的。

  风扇还在不间歇工作,刚洗好澡全身都滑溜溜的,段之愿朝被子里钻,软软地开口:“你明天几点起床?”

  “中午。”他说?。

  烧烤店上午不开门?,工人们?在里面备菜,等中午他再过去忙一阵,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段之愿弯了弯嘴角,刚好她觉得累,不想那么早起床。

  “那明天我跟你一起走,我电脑还在旅店呢。”

  张昱树没出声,未几,段之愿浅浅的呼吸声传出。

  日?出破晓时,她隐约觉得身边位置动了一下。

  可实在太困,没等几分钟又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时,张昱树正在挂窗帘。

  他手里拿着锤子和洋钉,回头时额头挂着汗,问?她:“吵醒你?了??”

  段之愿点头,睡眼惺忪穿上衣服。

  两条细白的小腿搭在床边,偶尔张昱树拉开窗帘时,她的小腿就在阳光下泛着微白的光。

  桌上有一箱矿泉水,其中一瓶拿出来喝了一半放在那里。

  段之愿就?直接拿起来,打?开喝了?一口,忽然看见自己的电脑包放在一旁。

  旁边还有新的洗漱用品,牌子是她用了?好多年的身体乳和洗发露。

  “你?去帮我拿回来了?”她问:“这些?东西也是你?买的?”

  “嗯。”

  最后一个挂钩钉完,张昱树身手敏捷从窗台跳下来,另一扇窗帘被他修好了?。

  段之愿把洗发露拿在手?里,问?他:“我们要在这里常住吗?”

  “你不想?”他抬眼。

  “可以呀。”段之愿坐下?来,将外面封层的塑料拆下?来,放到鼻间闻味道:“本来也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将新买的洗漱工具拿在手里,段之愿来到卫生间。

  这里好像也被打扫过,还贴心放了?个香薰盒。

  应该都是张昱树趁她睡觉时收拾的。

  一打?开水龙头,浑浊的水喷涌而出,褐红色还带着铁锈。

  段之愿跟他说:“这水没法洗脸。”

  张昱树立马接了一条长管通向脚下的铁桶:“刚接的,放一会儿水就?好。”

  说?完扫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工具:“我带你出去洗。”

  出门?陆续撞到好几个人,应该都这里的员工,见了张昱树都会喊一声“树哥”,张昱树也会跟人打?趣,段之愿在这时候才能看见他的笑容。

  她也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洗漱完毕后,刚出来就?又遇见一个男人,叫了?声树哥以后,突然?指着段之愿问:“这是谁啊?”

  段之愿抬眼看向张昱树,也在等他的回答。

  他很快牵起她的手?,指了下:“我媳妇。”

  “啊,原来是嫂子啊!”男人也跟她点了点头:“嫂子好!”

  上一个叫她嫂子的人还是钱震,那时候也只有他没皮没脸地叫。

  时隔这么多年又一次听到,段之愿还有点不适应,抿了抿唇面颊发烫:“你?好。”

  牵起她的手就再没放下?,直到回房间。

  张昱树重新换了件衣服,跟她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不跟你去店里吗?”

  “你不是要工作?”他问。

  “嗯,要的。”

  “店里太忙,半夜人多我顾不上你,你?留在这吧。”

  张昱树走了?。

  段之愿心里莫名不舒服。

  就像是一团棉花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

  但最后她还是打开电脑,翻着英语词典开始工作。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一忙就?忙到日?落西山。

  天蓝色窗帘被微风吹起,段之愿抻了?个懒腰站在窗台边,看?日?落方向的火烧云幻化成奇形怪状的图案。

  突然?有点饿了?,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吃的。

  昨晚又折腾了?那么久,她现在腰酸背痛懒得出去找,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刚要订外卖,张昱树就?回来了?。

  她探过头看?向门?外,是他打?包了海鲜粥还有一些小菜回来。

  段之愿看?了?眼时间,问他:“现在不忙吗?”

  “不算忙。”张昱树将饭菜放到桌上:“回来给你?送饭。”

  饭菜不少,她根本吃不了?,但餐具只有一份。

  段之愿问?:“那你现在就要回去了?”

  “嗯,你?慢慢吃吧。”他转过身,又回头告诉她:“吃完了放在那就?行,我回来收拾。”

  总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有余力不足似的。

  这种状态总让段之愿觉得,他们?好像还没有和好。

  可是关系明明已经更近一步了?呀,她挠挠头发,现在根本摸不透张昱树的想法?。

  可以跟她做亲密无间的事情,不嫌弃她又为她忙前忙后。

  也毫不遮掩和她的关系,可以向别人大方介绍她的身份。

  但偏偏面对她的神色和说?话方式,都让她觉得陌生。

  好像他对她的好是假象,是她幻想出来的一样。

  所以是还在生气吗?

  段之愿想了?想,突然?放下勺子拿起手机。

  认认真真给张昱树发信息:【等晚上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

  张昱树这个人,心里从来不压着事。

  也有这个魄力,能让自己的情绪统统释放出来。

  他找了?贺铭洋,把唐子洲叫出来。

  见面之前,贺铭洋就?在电话里嘱咐过他了,有话好好说?,都是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太僵他没办法?做人。

  路遥和段之愿之间的小秘密从来不告诉贺铭洋。

  所以之前路遥过生日?,贺铭洋是真的以为俩人分手绝不可能和好了?。

  他不了解段之愿,但他了?解张昱树。

  觉得这人就?算再卑微,也不至于分手?这么多年还惦记着人家要吃回头草吧。

  所以他才告诉唐子洲去追。

  不成想没过几天,这俩人又搭上了?。

  贺铭洋就觉得到底还是他的错,早知道当初就?告诉唐子洲,你?看?上谁也别看?上张昱树的人。

  张昱树也给他面子了?,见面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但他直接甩出来一张段之愿躺他怀里睡觉的照片。

  今早拍的,她大半张脸都埋在他的臂弯里,张昱树小气又贴心地将她露在外面,雪白的手?臂截下?去,只留下?女人小半张脸,和他光着膀子的照片。

  前后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贺铭洋看了以后,表情很不好。

  抿了抿唇:“不至于吧哥们?,我就?是很欣赏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告诉你——”张昱树看着他,以胜利者的姿态。

  “欣赏可以,勾.引不行。”

  贺铭洋硬着头皮打圆场:“哎呀,这个不都说?最难忘的是初恋吗,人家?俩人上学时就?搞到一起去了?,这么多年分分合合心里都装着对方。”

  “是吗。”唐子洲说:“要真是情比金坚,我也勾.引不过来她啊。”

  停顿了?一下?,他抬了抬下巴:“你怕什么?”

  张昱树搁在腿上的手僵了一瞬,眼皮向上撩,阴鸷的双眸就?锁定?唐子洲的脸。

  下?一刻,桌上的水杯就砸到他头顶!

  唐子洲立马捂着脑袋躬起腰。

  挺立的发型碰到加了冰块的水,瞬间恢复原形。

  此时全都被张昱树攥在手?里,抬起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告诉他:“老子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别他妈装大爷。”

  贺铭洋脸都白了?,好在店里现在没有客人。

  不然就凭张昱树这火爆脾气,还不得把客人全都吓走了?。

  他赶紧拦下张昱树:“都少说?两句吧!”

  杯子是塑料的,摔在地上也没碎,但砸在唐子洲头上没一会儿就起了个包。

  贺铭洋把人带出去后没多久就给张昱树发了?个信息:【怎么就?发这么大火啊,答应我什么来着?】

  张昱树:【又没见血,砸两下?还能砸死?是不是男人?】

  贺铭洋:【你?是男人,你?有火连忍一下都不肯。】

  忍了?,一直在忍。

  可他挑衅,这叫火上浇油。

  这要是再忍了,那才不叫男人。

  冷静了?一会儿,张昱树又给他回复:【对不住了兄弟,给你?丢人了?,医药费我出。】

  贺铭洋:【你他妈就一妻管严,在妹妹面前一个屁不敢放,脾气全都对外面了?,妹妹要知道你?是个疯子,你看她跑不跑。】

  他这样说?,张昱树就知道他消气了。

  给贺铭洋转了?账,又勾着嘴唇笑得发痞,回他:【跑不了?。】

  刚撂下手机就收到段之愿的信息。

  说?什么来什么,突然就要跟他好好谈谈。

  谈个屁,他只想弄她。

  床上谈吧。

  张昱树正琢磨着要怎么回,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暗影。

  他抬眸一看?,小芊局促地站在他面前。

  “怎么?”张昱树问。

  “昨天……”小芊看?着他,咬了?下?干涸的嘴唇:“来的那个女孩,是……?”

  “我媳妇。”张昱树说:“之前跟你?说?过的。”

  沉默了?一会儿。

  “……哦。”小芊点头,指了指他身后:“那我去把外面的灯打?开,准备营业了?。”

  --

  段之愿都已经做好准备和张昱树好好谈谈。

  柜子里有新水壶,水管里的水也清澈回来,她烧了?一壶开水,坐在桌前一边工作一边等张昱树下?班。

  突然又想到她刚上大学那时,一个人跑到他酒店楼下?,把想对他说?的话全都打在备忘录上,一句一句地背,生怕自己说?得不好。

  现在想想还觉得挺有意思。

  也明?白原来妈妈说的‘等你长大就好了’这句话,是真的。

  合上电脑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她一天的工作结束了?。

  水壶的温度也变成低温,段之愿累的不行就躺在床上等他。

  直到双眼皮跟要打架似的不断下垂,她终于忍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

  有些?耳熟,半梦半醒的她还在仔细分辨回忆。

  直到大脑突然?苏醒,她才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电风扇被张昱树打开,凉爽的风驱散了?热度,却没能降低他的热情。

  段之愿睁开眼睛,尽管腰间酥麻跟过了电似的,但她还没忘记正事。

  搂着他的脖子,软软地说:“我想,想跟你?,说?点事……”

  “醒了??”张昱树附在她耳廓,喑哑的嗓子告诉她:“先办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