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合一
她的声音哽咽着, 透着委屈。
他刚刚的语气好凶。
季白清被她抓住的手臂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变成了一块木头。
半晌, 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声线刻意保持着平稳：“怎么了？”
一滴泪珠从林依的下颌无声落下, 林依仰着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一直都瞒着你，其实我根本没法离开游戏。”
季白清目光骤然一沉：“什么时候开始的。”
“车祸后。”
“为什么会这样。”季白清问道。
林依摇头：“我不知道。”
说着，她眼中再次泛起泪花。
季白清心中生疼,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到这时候，他只恨自己言语匮乏。
最后只能慢慢抬手，替她抹去眼尾的泪珠。
在他指腹接触到自己皮肤时，林依的心脏颤了一下。
季白清指骨修长的手在眼前放大，下一刻, 她感觉自己眼角被触碰了一下, 动作轻柔小心。
季白清的动作和眼神无一不透着珍重, 林依心中发烫。
“季白清。”林依突然打断他。
季白清的手指微顿, 但面上并没什么变化，低低应了一声。
林依语气轻而缓慢地问,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追我么。”
说完这句，林依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知道季白清喜欢她, 但自从上次的话说到一半被玩家们打断, 季白清便一直没再提起，又回归了以往克制的模式。
林依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他究竟是觉得时机未到，还是生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不敢迈出这一步。
林依觉得是前者，凭她对季白清的了解，她找不到令季白清生怯的理由——他明明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论地位成就，论才学相貌，比起她来丝毫不差。两人之中从来没有卑微的一方。
虽然不知道季白清在犹豫什么，林依却不想再等了。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安静。
她看着季白清，发现对方轻轻抿起唇角，眼睫颤了两下，显然内心不平静。
半晌听他从喉咙中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林依的世界仿佛静止了，脑中只充斥着季白清刚刚那一声回应。
她的耳根迅速烧了起来，同时注意到季白清的耳根也红了，像是什么奇妙的共鸣。
空气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灰尘掉落，忽然听季白清声音微哑地开口问：“所以我有机会么？”
林依心跳得飞快，小声道，“有。”
说这话时，她脸上发烫，扰她一晚上的烦恼情绪早就不知抛到了哪，此时脑中只剩季白清的问话。
得到了她这一声答案，季白清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再说什么，只向前一步，伸出双臂。
林依看着对方的动作，下一秒，她被轻轻纳入怀抱。
“别怕。”季白清在她耳边轻声道，“有我在。”
季白清的怀抱宽厚温暖，分明是在游戏中，林依却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息，轻轻抽了下鼻子。
季白清抱了她一下，很快放开，正色道，“你把情况详细跟我说说。”
这种情况前所未见，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务之急，就是帮助林依找到发生一切的原因。
接下来的时间，林依将这一切经过全盘托出。
既然已经决定信任季白清，林依也不再有任何保留，连自己的管理员系统都说了。
季白清听完陷入沉思。
如果单是林依一人进入游戏，那还没什么可疑点，但是多出这么个功能特殊的面板……
而且还是管理员这个名称，真的那么凑巧吗。
这些权限就他目前所知仅此一份，只有林依一人拥有。而且功能如此庞大，若是存在于玩家手上，定会打破游戏秩序。
“那些修改的功能，你用得多吗。”季白清问。
林依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怎么用，我怕破坏异界的平衡。”
果然如此。
季白清了然，这些功能也只有在林依手上，才会顾及大局，使用得如此克制，甚至连他在身边都没怎么察觉。
修改游戏数据是很明显的异常，制作组肯定不会放任异界崩坏而不理，一但发现问题，他们定会即时处理。
而一开始，这功能就不可能随便赋予。
但是这个玩家是林依。
联系林依的现实身份，季白清想到一种可能。
“你和你手下的人联系过么。”季白清问。
林依缓缓摇头，“还没。”
她把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和季白清说了，季白清肯定地点点头，“你做的没错。”
谨慎是好事，毕竟情况特殊。
想到她一直以来在游戏中孤立无援，不知道怎么挨过这些日子的，季白清只感到无比自责，心中暗自叹气。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两人坐在沙发上，距离不远不近，林依微微偏头，从季白清沉静的双眼开始，沿着鼻梁一路看到他轻抿的唇，再到轮廓分明的下颌。
“现实中的情况我来帮你打探。”季白清的上下嘴唇动了，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说完转头，正对上林依的视线，他愣了一瞬。
林依忽然笑了，说道：“谢谢你，季白清。”
季白清微微垂下眼，说道：“你不需要和我说感谢，因为我也有别的目的。”
听到他这话，林依脑子停了半拍，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别的目的。
追她么。
林依假装没有听懂，耳根火热。
她很快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时候上线？”
要不是季白清这么晚突然出现，她也不会被他抓了个正着。
季白清神色一滞。
经过林依这一提，他总算想起了自己存放在物品栏中的东西——一堆花里胡哨的装饰物，似乎和他本人并不搭。
本来是想给林依一个惊喜，这才想着半夜上线来完成。谁料他偷偷摸摸地来，还是和林依撞了个正着。
惊喜这种东西，悄悄准备完可以矢口否认，林依也想不到是谁做的。
总之她开心就好，他完全不必承认。
季白清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林依了视线，含糊道：“没什么事。”
林依仍然用清澈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不相信他的话：“没事怎么会半夜上线。”
她看出来季白清神色的变化，猜想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而且看他这反应，似乎……
有点不好意思？
就她问这两句的功夫，季白清原本恢复如常的耳根又有些变化，比起他本人要诚实得多。
林依觉得有趣，凑近了点，紧追不舍地又问了一遍，季白清被她问得没办法，只好道：“林依，坐好，我告诉你。”
林依一看，自己分明也没有挨得很近，明明就是季白清自己心里紧张。
虽然说的是给季白清个机会追她，但事实上季白清已经明白了她的态度，只是给两人适应角色的时间罢了。
明明她才是被追的一方，到底谁追谁啊。
要知道，季白清可是她答应的第一个人，她这么没经验都……等等！
林依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季白清不会也是第一次吧？
他这样的人，居然……？
林依眼睛睁大了，似乎才想到这个猜想，她一直以为季白清各方面条件不差，一定很受异性欢迎。
其实她也一样，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追，而是她一门心思全扑在亲儿子异界上，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林依还在偷偷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直到听见季白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温和，“林依，生日快乐。”
林依回神，意识到刚刚季白清说了什么。
——他说生日快乐。
“你知道我的生日？”林依脑中一片空白。
季白清轻轻嗯了一声，“知道，所以想给你准备个惊喜。”
说到这他无奈地低头，“没想到碰上了。”
“什么惊喜。”林依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既然已经答应告诉她，季白清便没再藏着掖着，打开物品栏，把面板调成他人可见的状态。
林依凑过去一看：“哇。”
季白清解释道，“一些是上次庆典活动兑换的，还有一些是副本奖励，剩下的都来自帮会商店。”
林依心中微酸，一时感觉有点说不上来。庆典活动。原来那时候季白清就在为她的生日准备了。
庆典第三天晚上除了有花车巡游，还可以在限时商店用金币兑换装饰物。
装饰物这种东西，除了赏心悦目好看外，没有任何用处，林依自然不可能把好不容易积攒的金币浪费在这上，干脆就没去限时商店。
难怪那时候一直没见到季白清，也就是说，在她抢劫花车的同时，季白清正在限时商店为她挑选礼物。
而那时候，她对季白清的感情还毫无知觉。
林依心中被填满了，那些因为时间带来的孤独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头一热，转身把人抱了个满怀。
季白清整个身体一僵，愣了半天。
他听见林依轻轻抽了下鼻子。
季白清心中顿时一慌。没什么经验，他迟疑着抬起手，在林依背上轻轻拍了拍，“别哭。”
林依抬头，语气有些软：“我没哭。”
季白清垂眼一看，确实没哭。
只是眼角稍微有些红。
林依小声道：“我本来就很少哭，刚刚只是意外，你出现的时候语气太凶，让我觉得很委屈罢了。”
季白清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了一下：“对不起。”
“没关系，”林依轻声一笑，“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关心则乱，换作是她，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去。
林依从他怀中起身，坐直了些，提议道：“我们把这些装饰挂起来吧。”
季白清点点头，从沙发中站起。
林依没动，仰头看着他。
季白清转身，身形板正地立在那儿：“嗯？”
林依朝他伸出一只手，双眼微眯着笑道：“可以拉我一把么？”
季白清想也没想，伸出手，拉住那只纤细柔软的手。结果还没等他用力，林依自己就站了起来。
林依转头对他道：“走吧。”
季白清怔了半秒。
林依已经朝一个方向走去，他被牵着，垂眼看了眼两人相连的手，总算明白了林依的意思，心头一颤。
之后两人的手始终紧紧相牵，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直到装饰挂满了整个屋子，也没有人提出松开。
林依看着二人忙碌半天的成果，心中很是满意，评价道：“还挺好看的，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钱买这些东西了，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是冤大头。”
季·冤大头·白清：“……”
“不过，”林依顿了顿继续道，“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她看着整个帮会大厅，觉得这里实在是太空了。
从帮会建立至今，这里变化只有三个——从一张沙发到两张沙发，再变成三张沙发。
总结下来一个字就是：懒。
平时大家也就在这里歇息聊天，类似于一个中转站，忙完才会回来。异界虽然有家居系统，但几位测评师却好像把这个玩法忘了似的，谁也没动过这里。
林依转头问道：“你们不测评家居系统吗？”
季白清道：“他们审美不好。”
林依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季白清微微扬唇，把原因跟她解释了一遍。原来并不是没动过，那时候林依在沉睡，他们几个出去做任务了，翟渊独自一人把大厅搞了搞。
回来之后，几人的眼睛纷纷掉下来。
沈如元不敢置信道：“这特么……是我们帮会？”
路飞比较直接：“翟哥你为什么要残害我们的眼睛。”
关琦看着这优美的配色，绝妙的布置，心中一阵绝望。
沈如元道：“什么玩意儿，重置重置，让我来。”
于是翟渊辛劳一下午的成果被其他人抛弃了，换成沈如元操作。
结果一天之后……
翟渊：“……”
路飞：“呕。”
关琦：手动再见.jpg
之后又换成路飞来，pass，再换成关琦来，依然好不到哪去，几人放弃了。
路飞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季白清：“要不季哥你来吧。”
季白清拒绝道：“不了。”
季白清自然不会参与他们这奇怪的比拼，破坏自己的形象。翟渊看他们在这方面确实没救，于是提出布置帮会这件事留到最后再做。
布置完就离开游戏，这样就不会辣到他们的眼睛。
沈如元十分赞同：“我同意，反正平时也不需要这么多家具，其实我看，说不定不是我们审美不好，而是这游戏的家具本来就不好看。”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所以搭配起来才这么困难。”
林依：“……”
林依听完怒了：“怎么可能，明明挺好看的，他们乱讲！”
季白清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眼中不觉带了笑：“嗯，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就是！”
林依不服气，于是说干就干，立刻动起手来。
她打开帮会面板。
家居系统的家具都是从商店兑换的，一般都是消耗帮贡。
帮贡平时做帮会任务和捐献都能获得，平时又不怎么使用，因此积攒了许多。
林依本来对无名的帮贡数值心里有个数，结果打开面板一看，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居然有这么多！
林依盯着那个数字愣了两秒，抬头看向季白清，疑惑道：“我记得之前好像没这么多吧？”
对视的时候，季白清伸手指了一下她面前，林依这才意识到季白清根本看不到她的界面。
“啊……抱歉。”林依赶忙把面板调成他人可见的状态。
平时都是她一个人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突然交流的对象多了一个季白清，她还没来得及适应。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季白清语气温和，说完想了想，“确实之前没这么多。”
虽然季白清这么说，林依还是反思了自己的问题，暗自记在心里。
接着她注意力转回到数字上。
她记忆力还不错，既然季白清也这么说，那就是她没记错。
“那为什么……”林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调出记录一看。
果然。
是她晚上捐赠的帮会旗帜，以及消耗材料对帮会进行升级后的返赠。
破案了，林依把原因和季白清解释了一通。
季白清点点头。其实他本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数值多少都无所谓。
但看到林依望着这个数值满眼欣喜的样子，他眼中不禁蕴了笑。
既然帮贡管够，一切就任林依随意发挥了，她第一次体验了阔绰的感觉——
喜欢什么，买。
这个好看，买。
有点小贵，没事，帮贡还很多，买！
她和季白清在室内来回走，忙碌一晚上，总算把整个帮会都翻新一遍。
大功告成，林依满意地拍手：“明早他们几个来，一定会很惊喜。”
“嗯。”
季白清心想，也可能是惊吓。
毕竟用家具本身有问题安慰自己那么久，突然见到这么巨大的反差，肯定一时接受不了审美真的差这个事实。
不过他还是“嗯”了一声，对林依那句表示附和，当然还是林依开心最重要。
外面天色逐渐透了亮，林依这才发现时间过得飞快，已经接近七点，两人居然一晚上没睡。
她一直在游戏里，除了之那次意外前，她莫名其妙睡了很久，平时疲惫感并不那么明显，按时入睡只是为了保持习惯的作息。
但季白清不一样，他是通过设备进入游戏的，身体的一切感觉都会通过设备上的传感器传入游戏，哪怕在游戏中也会感受到疲倦。
林依内心浮起一丝愧疚，自己玩得太上头，忘记了时间这个问题——一开始季白清上线时就已经很晚了。
可能他原本只打算装饰完就离开，前后用不了多少时间，谁知因为自己耽误了这么久。
林依转头望着他，很小声地问：“你是不是早就困了？”
“我还可以，”季白清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她，“其实平时加班也经常通宵，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林依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更加担忧了起来：“那不行，怎么能熬夜呢，对身体……”
女孩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肩头，说话的声音柔和好听，身形在一身白衣的勾勒下纤细好看，哪怕只以平常姿态随意站立，也无法掩盖一身气质。
季白清看着林依跟他分析熬夜缺点的认真模样，眼中不觉带了笑，叫了她一声：“林依。”
“嗯？”白衣女孩回神，一双明眸望向他。
季白清没说话，抬手轻轻撩起她散落的碎发，帮她别在耳后，神情温和又自然。
林依被他轻轻触碰到的耳朵瞬间红了，一下子忘了词。
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语言。
接不上之前的话，她只好结结巴巴道，“好……好了，再说也耽误你时间，你赶快回去吧。”
季白清低低应了一声，脚下依然没动。
林依催促他：“怎么还不走？”
季白清问，“你平时晚上都睡在游戏里？”
林依点点头：“我在自己房间里睡。”
“之前那次很多天没来，也一直在房间里？”
林依又点头。
季白清心中恍然，难怪一直显示在线。
之前他还怀疑林依是摘了设备忘记关机，但后来一想，一来设备有长时间自动关机的功能，二来设备待机也没那么久，一直开着早没电了。
“怎么了？”林依疑惑地问。
他又发现什么了吗。
季白清神情严肃了些，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那次意外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发生，我出去先帮你打探下你现在的情况，回头我们再分析。”
林依点头说好，甜甜笑道：“谢谢！”
她这声谢谢十分清脆，笑的时候脸上两个梨窝晃眼，看得季白清心头温热。
可惜再拖下去时间更晚了，季白清挪开视线，跟她道别，上楼下了线。
回到工作室，他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下楼的时候刚好碰上沈如元。
沈如元和他打了声招呼：“嗨，季哥早上好。”
季白清沉静点头，“早。”
发觉季白清和他走的方向不对，沈如元有些疑惑地问：“季哥你这是要去哪？”
今天又要去银河吗。
季白清这才想起来什么，嘱咐他道：“我有事，晚上帮会战再来。今天你们自己玩，别去打扰林依。”
“啊，为什么？”沈如元一脸懵。
“她一晚上没睡，需要休息。”
季白清说完这句，很快离开了。
沈如元迎着光线，望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洁净的玻璃门外，心中迷茫：季白清怎么知道那位林制作一晚上没睡？
他想了一路，走出电梯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一个猜测从心底冒了出来——
季白清不会一晚上都和那姑娘待在一起吧！
沈如元惊了。
如果真是这样……
孤男寡女，夜黑风高，都是成年人了，难道盖着棉被纯聊天吗。
然而前两天他看这两人的状态，似乎还在互相试探，没想到今天就……
啧啧。
沈如元咋舌。
他心中瞬间升起对季白清无尽的佩服——不愧是季白清，这出手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