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中毒
几乎是在安雀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 人鱼停下了攻击，肩膀上硬生生受了艾缪尔一爪子，顿时鲜血如注。
“艾缪尔！”
安雀冲进去, 看了眼已经和垃圾堆没什么两样的房间，再看躺在地上, 微微闭着眼，正在剧烈喘息的人鱼。
他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 慢慢从地上坐起来, 乖顺地看向自己。
“安, 安雀教官……”
艾缪尔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安雀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正要解释, 突然瞥见自己满手鲜血，还有那个躺在地上“装模作样”的该死的人鱼！
可恶，明明刚才还那么凶残，怎么安雀教官一来，他就故意做出这副模样, 实在可恶！
“安雀教官, 你听我解释！”
艾缪尔急了，再一看这满地的狼藉, 他立刻觉得, 不管他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安雀教官现在一定非常生气！
“我，我……”
艾缪尔急得都快哭了, 一双眼睛慌乱地看着安雀。
人鱼一只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 仰头去看安雀。
黑发凌乱地缠绕在他身上，脸色却极为苍白，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试图去抓安雀的衣角。
修长的尾巴，虚弱地在地上拍了两下，又像是用尽所有力气，终于啪的一声，重新摔回地板上，想要去抓安雀的那只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然后整个人再次重重倒在了地上。
“小心！”
安雀的手，下意识去扶倒下去的人鱼，摸到一手的滑腻，那是他的血。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不仅是肩膀上的伤口在流血，安雀发现，人鱼的尾巴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鳞片外翻，皮开肉绽，看起来十分凄惨。
“安，安雀教官，你听我解释！”
艾缪尔也慌了，他也不知道人鱼身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伤，他明明都没有下狠手，不应该的！
人鱼顺势躺进安雀怀里，脑袋甚至柔顺地蹭了蹭她的颈窝，他抬起头，眼睛似有若无地瞥了眼艾缪尔，红唇微动，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在场的，没有人听懂人鱼的发音，艾缪尔却固执地认为，人鱼是在挑衅他！
“安雀教官，你不要被他骗了！他都是装出来的！”
艾缪尔正想也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给安雀看，想告诉她，人鱼并不是她认为的无害，只是他看遍了身上所有的伤口，大多都是皮外伤，和人鱼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艾缪尔顿时有些泄气，正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安雀有些冷淡的声音。
“艾缪尔殿下，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闯进我的蔷薇庄园，并且伤害到我的家人了。”
艾缪尔浑身一僵，安雀的声音太过冷漠，他愣在了原地。
“安，安雀教官，我……”
家人？
竟然把他当做家人了吗？
艾柯无声地看向依偎在安雀怀里的人鱼，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艾柯却注意到，人鱼的尾巴小幅度地动了两下。
他当然不会认为人鱼是什么无害的生物，相反，艾缪尔在他面前，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比起伪装，人鱼赢得毫无意外。
艾柯虽然对艾缪尔并没有太多亲情，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最关键的是，他不希望安雀这么无条件地偏袒人鱼。
人鱼尾巴上的伤口，艾柯刚才多看了一眼，明显不是利爪所伤，至于是怎么弄伤的，如果不是艾缪尔，那么就只有他自己了。
如果他想靠这些伤口，来博得安雀的同情和怜悯，那么他已经成功了。
艾柯走过来，和站在一边的翊戈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走到安雀身边，手里拿着一块薄毯，无视人鱼朝他看过来，隐含攻击的眼神，弯下腰，用毯子暂时当做绷带，裹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
“安雀，还是找医生来看一下吧，我看他尾巴伤得不轻。”
“嗯！”
安雀正要站起来，翊戈却表示他去喊，看着翊戈迅速出门，安雀只好继续安抚看起来“受惊”的人鱼。
“没事的，医生很快就来。”
安雀不忍直视人鱼的尾巴，却越发生气艾缪尔的所作所为。
“艾缪尔殿下怎么有空来蔷薇庄园，来一来就大打出手，这里可不是你的王宮。”
安雀表示现在很生气，根本不想理会艾缪尔，却突然听见几声低低的啜泣声？
不会吧……
“安雀教官，我真的没有……”
艾缪尔觉得委屈极了，他根本就没有想真的伤害那条人鱼。
自从上次，他闯进蔷薇庄园，差点伤害到了安雀的管家，惹怒了安雀之后，他就算再生气，也不敢再伤害她身边的人了。
实在是这人鱼，分明是他一直在攻击自己，自己只是还手，艾缪尔真的不知道，他尾巴上那么多伤口怎么来的！
艾缪尔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的伤口虽然不深，却不断传来剧烈的痛感。
本来以他的体质，这么小的伤口应该早就愈合了，只是现在不仅没有愈合的趋势，并且还在一直往外渗血。
先开始艾缪尔没当回事，只是紧张地看着安雀，后来却渐渐发现了不对，他觉得头有点晕，正要再和安雀解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终于抵不过身体的不适，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艾缪尔！”
艾柯第一个注意到艾缪尔的不对，眼看着他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伤口看起来不深，却很难愈合。”
艾柯走过去，翻了翻艾缪尔，简单查看他的的伤口，“人鱼的鳞片有剧毒。”
剧毒？
“那些伤都伤在隐蔽的地方，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艾柯的言外之意，人鱼故意让艾缪尔看起来伤得没那么严重，好让安雀把所有怒气都撒在艾缪尔身上。
安雀低头看着人鱼，对上他那双美丽的暗红色眼睛。
“……”
人鱼嘴巴动了动，安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能看见他越来越湿润的眼睛。
然后，啪嗒一声，一颗，两颗，无数颗珍珠，噼里啪啦落在了安雀身上。
他又哭了。
翊戈很快把医生找来，医生明显也是一惊。
他从来没见过人鱼，对这种帝国从来没出现过的种族，充满了好奇，但是他也知道，这时候好奇很可能会让他立刻丢了饭碗，立刻低下头，专心检查伤口。
仔细查看了人鱼身上的伤口之后，医生拿出药剂，“这是解毒胶囊，敷在尾巴上，还有这个，是止血剂，喷在肩膀的伤口上，最近不要碰水。”
解毒胶囊？
安雀看了眼人鱼的尾巴，那里的伤口最为惨烈，皮开肉绽，美丽的鳞片七零八落，本来应该是浅蓝色的血液，这时候却是暗黑色，看起来的确是中毒迹象。
只是他怎么会中毒？
安雀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艾缪尔，医生给他检查完之后，也留下了相同的解毒胶囊。
“这是什么毒？”
“一种神经毒素，能让伤口难以愈合，流血不止。”
医生也很奇怪，为什么那陌生种族的家伙也中毒了，明明那毒素，怎么看都和他尾尖鳞片上的气息非常吻合，难道他还能自己毒自己？
让伤口难以愈合？
安雀想到了艾柯胳膊上的伤，默默看了他一眼。
“是一样的伤。”
艾柯隔着衣服，手伸向自己胳膊上的那处伤口。
那现在真相就很明显了。
送走了医生，房间里安静下来。
翊戈站在门口处，探究的眼神看向安雀怀里的人鱼。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应该是只生存在赫尔星极北深海的蓝血人鱼，古书记载中，他们性情暴厉，攻击性强，很少出现在陆地，所以帝国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们。
没想到却在安雀的蔷薇庄园见到了，而且，这条人鱼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的残暴，相反竟然异常温顺。
安雀手里拿着解毒胶囊，面无表情地给人鱼敷在尾巴上，敷完以后，她站起来，想去看看艾缪尔。
刚才她好像真的错怪他了。
谁知道她刚准备站起来，腰却被人鱼一把抱住，“放开！”
安雀和人鱼说话的声音不再温和，她低头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人鱼，尽量让自己忽视他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
他尾巴上的伤口，分明就是自己造成的，竟然还故意陷害艾缪尔。
“……”
人鱼张了张口，发出语调不明的声音，安雀听不懂，也不想再看他装可怜，掰开他的手就要走。
谁知道人鱼本来放在地上，已经敷好药的尾巴，突然啪啪啪地摔打起来，伤口再次破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干什么！”
安雀一惊，实在想不通，人鱼这家伙难道真的没有痛觉吗，一次又一次地自残！
人鱼依然抱着安雀的腰不松手，他仰着头，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再说什么。
翊戈站在一边，见安雀眉头紧皱，一副完全听不懂，又不好推开人鱼的模样，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艾柯看了他一眼，沉默着走过去把艾缪尔扶起来。
安雀看着艾柯和艾缪尔，想和他们说对不起，但又觉得，刚才自己这么凶地对待艾缪尔，艾缪尔现在又昏迷过去，一时间更是觉得心情糟糕。
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正在安雀消极地坐在地上，不想理会人鱼，也懒得挣脱他时，翊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翻译器，你应该会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