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琼枝错愕又不解地抬头:“什么?楚宁王府?”
鹿白微微点头, 推了推地图纸。
琼枝接过地图纸看了起来,越看越是震惊。
这上面简直把楚宁王府部分重要院子的细节都刻画了出来,一些小路和暗匣明显是刻意收集的信息, 用心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郡主为何要收集这样一份地图?她去王府要做什么?
琼枝冷静片刻, 敛眸道:“还请郡主告知婢子应该怎么做。”
心里的那些疑惑, 她只当不知道。
鹿白赞许地看向琼枝。
她喜欢的就是琼枝这一点,不好奇, 不多问, 不需要自己编造借口来解释。
她道:“景殃那天大概率不会呆在王府,这也是我近期唯一的机会。你把这地图记在心里, 重点注意书房窗外通向外墙的竹林。我们到时候观察一下有没有暗卫巡视,规律又是怎样的,如果顺利, 你就用轻功带着我进去, 直奔书房。”
琼枝点头表示明白,想了想道:“那如果巡视严密……”
鹿白早已有决定:“如果我们两个无法潜入竹林, 那就退而求其次,从大门旁边的外墙偷偷去卧房。”
虽然有点迂回, 但卧房也能通往书房。
琼枝神色郑重:“婢子明白了。”
“你武功高强, 我也有三两武功功底,我们到时候乔装打扮一下,就算进不去,安然逃脱应该也不成问题。”
鹿白细细叮嘱道:“进不去就及时撤出,不要打草惊蛇,万事以安全为上, 记住了吗?”
琼枝:“记住了。”
“好, 如果有变动我会告诉你。”鹿白拍了拍她的肩膀, “到时候还要辛苦你,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是。婢子告退。”琼枝颔首离开。
书房静了下来。
鹿白深呼吸几口气,默默复盘一遍自己的计划。
回想自己午夜经常惊醒的噩梦,再回想一下自己多年来苦心孤诣收集线索,如今终于能接触到证物的消息,她就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根本无法冷静。
激动,兴奋,还伴随着隐隐的不安。
鹿白咬了咬下唇,心道,她得再确认一遍,景殃乞巧节到底出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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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思索,鹿白想了个简单但很实用的法子。
她喊来琼枝,关上门低声道:“我打算买通一个风月楼的女子,等景殃去风月楼喝酒欣赏歌舞的时候,那名女子就会主动去勾搭,向景殃提出乞巧节邀约。”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邀约,而在于试探景殃当天的安排。
如果他没邀约,那名女子正好顺水推舟地把他约出门。
琼枝思考了片刻,点头:“这个方法极妙。”
鹿白赞同:“简单粗暴,但很有用,而且不容易惹人怀疑。”
那么多美人都想约景殃,不缺她买通的这一个。
两人用了一整宿来商议,商议完毕后,琼枝乔装一番去执行计划。
一大把银子花出去,效果显著,对方十分愿意配合。
至此,万事俱备,只欠景殃过去。
这件事情急不得,鹿白很有耐心,继续去关注季忠廉。
裴焕每日都会把买通季忠廉身边官员的事情进度,写到信里汇报给鹿白,从来没间断。
鹿白大致翻了翻他的信,了解了进程之后,不由满意点头:“裴公子办事真妥帖。”
“是呢。”墨竹拿出哗啦啦一沓信,高兴道:“裴公子每次办事,都会给您写信汇报呢,这里还有好多好多。”
鹿白接过来翻看,越看越满意:“不错,真不错,你去库房挑几件贵重礼物赠与他吧。”
墨竹:“明白!”
趁着墨竹去挑礼物,鹿白仔细看了看裴焕的信。
信上讲得清楚详细:
季忠廉是只老油条,近些天来一直在想方法反抗,经常给裴焕找麻烦。
但裴焕技高一筹,直接联络景殃,合作把季忠廉找过的麻烦都写进了折子,送上御案。
季忠廉从没遇到过这种敢跟自己打擂台的年轻人,吃了大亏,气得不行,手段愈发肮脏。
但不管是裴焕还是景殃,都应付得游刃有余。
有些手段非常干脆,直接以权压人,看着就很解气,实际效果更解气。
季忠廉抵挡不住两人的反击,季家的产业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所有挣钱的商铺都濒临倒闭,让他无暇顾及户部的烂摊子。
因此,整顿户部的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
看到自己之前吃的瘪悉数都报应到季忠廉头上,对方频频倒大霉,当初多么嚣张如今就多么跳脚,鹿白彻底扬眉吐气,通体舒畅,身心愉悦,吃饭都香了,午膳甚至多添了半碗米。
她愈发庆幸自己选人的眼光。裴焕和景殃的手腕越厉害,她就越有种同仇敌忾的自豪感。
她只要动动嘴皮子,都不屑于动手指。
——就很舒爽!
受她感染,整个栖云宫都变得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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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乞巧节的前一天。
仿佛有所预料一般,一大早,天气就阴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皇城中的气氛莫名有点紧绷,老百姓行色匆匆,似乎有预感会发生什么大事。
鹿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她早早地起了床,用墨竹打来的温水擦脸洗漱。
收拾妥当后,桌上已经摆满早膳。有温糯红豆粥和小葱鸡丝粥,配有一碟腌菜,一碟酱牛肉,一碟酥油饼,一碟春笋豆腐,一罐豉豆以及周边附属小国献贡的新鲜水果。
她选了小葱鸡丝粥,配上酥油饼和春笋豆腐,是市井小吃的方法,但味道很鲜美。
其余的她没有动筷,全部赏给了下人。
用完早膳,鹿白消了消食,随后进了书房,开始处理栖云宫的事务。
宫务并不多,她只用了一柱香就处理完毕。看了下刻漏,还没到时间,她就选了一本民生记注翻看。
民生记注讲解很精彩,她却许久不翻一页,显然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杜临安来到栖云宫,站到书房门口,微微躬身:“郡主,是时候了。”
鹿白放下书,走出书房:“走吧,杜公公。”
杜临安引着她往前走,悄悄来到金銮殿的侧殿,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陛下说,如果郡主想听早朝,却不想惹人注意,可以待在这里。”
“劳烦公公了。”鹿白塞给他一袋金叶子。
杜临安静悄悄地退下,无声无息地回到大殿中。
鹿白找了个不会被发现的位置,隔着侧殿的门帘,凝神观察着大殿上的动静。
今天的早朝内容可谓是精彩纷呈,各方人马轮番“唱戏”。
首先,有个不起眼的户部小官冒死举报,说户部的账目出了问题,但季尚书不让他们揭发,他觉得有蹊跷,所以今日哪怕冒险也希望陛下查一查。
这一看就是被推出来的小配角,不知道是裴焕的人还是景殃的人,亦或者是昭和帝的人。
紧接着,皇上震怒,将矛头对准季忠廉。
此事明显不在季忠廉的预料之内,他眸中闪过震惊和诧异,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有理有据地反驳。
要不是鹿白早就清楚真相,现在差点就要被季忠廉的演技骗过去。
昭和帝的亲自官员站了出来,开始跟季忠廉等人扯皮,两方官员互不相让。
还有第三方人马静静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是聋了。
鹿白饶有兴致地抓了把瓜子嗑。
就这在时,场上出现了转折——
广南王赶过来了。
鹿白坐直身子,聚精会神地看过去。
广南王坐在轮椅上道:“本王尚不清楚事情发展。只是尚书大人跟本王情甚笃,平日人品贵重,怎会干出这种事?”
季忠廉一见到广南王就换了副嘴脸,满脸谦虚堆着笑。
广南王皱了皱眉,道:“尚书大人,你给陛下解释清楚吧。”
皇帝眯了眯眼,对广南王说:“王爷久不闻政事,如今竟然亲自跑过来,看来朕不彻查一番,没法对您交代。”
他直接下令:“传朕口谕,户部所有人即刻停下手中的事情,朕要内外彻查!”
“此事定要查清,不然朝堂将无太平。”广南王捏紧轮椅扶手,失望地看向季忠廉,而后笑了笑对昭和帝道:“陛下圣明。”
杜临安站在一角,微弓着身,喊了一声“散朝”。
突然,金銮殿的角角落落冒出一大批禁卫军,萧翎站在最前方,直冲季忠廉而去。
季忠廉这个时候才感到慌乱,他匆匆想躲开,但怎么可能是萧翎的对手,都没能反抗就被押住了胳膊,趔趄几步。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平静下来。
萧翎面无表情,押着他往外走。
其他禁卫军团团围住其他户部官员,一个都没落下,全部带去审问。
其他官员面面相觑,头一次感到胆战心惊,但没人敢留下来看热闹,都匆匆忙忙地回府了。
皇上估计要有大动作,手里不知掌握多少证据,走晚了怕是要丢乌纱帽。
鹿白扔掉一手瓜子皮,悄悄退出侧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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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栖云宫,嘱咐琼枝出去看看情况。一个时辰后,琼枝就回来了,带回了两个消息。
第一,季忠廉被无罪释放。
第二,楚宁王府外围突然多了不少死士,目测是其他势力来监视他的。
鹿白听完就紧紧拧起眉:“季忠廉无罪释放我能猜到原因,他账目做得那么漂亮,一时半会肯定查不出端倪,陛下将他释放出来反而更容易钓出他背后的大鱼。但是楚宁王府外围监视的死士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围在他府邸周围?”
琼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鹿白道:“那裴焕府邸周围有没有死士监视?”
“并无。”
“那这就奇怪了。”鹿白沉思,“能猜到景殃参与户部彻查的人,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不仅要消息灵通,还要拥有豢养死士的能力,这一点就可以排除掉季忠廉。对方只针对楚宁王府,说明对方跟景殃有旧怨,所以……”
鹿白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今日围住楚宁王府的势力,跟她猜测的景殃的仇人,是同一人,或者同一批势力。
如此一来事情就解释的通了。
对方跟景殃有仇,季忠廉又恰好是那人的亲信。所以对方新仇旧恨一起算,派死士围了楚宁王府。
但是会发生这件事情,不知景殃有没有对策?
鹿白思忖一番,道:“楚宁王府的情况如何?”
琼枝道:“楚宁王府宛如铜墙铁壁,那些死士束手无策。毕竟,景九爷岂是好惹的。”
鹿白放下心来,撑着桌子站起身,道:
“准备一下,看看景殃今日去不去风月楼。如果他去,就让那个女子行使计划。如果他不去风月楼……那我就去亲自试探他。”
“是。”
作者有话说:
没关系,反正试探到最后还是得跟他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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