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卑劣的神明
又经过了一番折磨，老人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可能是因为神明的消失，他耷拉着脑袋，像是苍老了十岁。
“问吧。”他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的。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得知了一切之后，请送我去见神明。”
“当然。”赫拉笑着说，“我们还是很仁慈的，不会连老人家这点小心愿都不满足。”
老人点了点头，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开始讲述整个事情的起源。
“魔兽……的确是我们造成的，不过那是神明的旨意。”他叹息着说，“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魔兽的，可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神明突然降下旨意，给了我们很多含有神力的种子，让我们把那些放到动物聚集的森林里。”
二十年前？
怎么又是二十年前？
听到这个熟悉的时间点，林无许心里涌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二十年前在西大陆出现的冰雹，二十年前在东大陆出现的魔兽……而她第一次来到阿斯特拉的时间也正是二十年前。
“当时我们不明白那些是什么，只是一味按照神明的指示去做。可是，异变很快就出现了。”
老人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正是投放种子的第二年，东大陆第一次发生了兽潮，而人们也用鲜血与生命记住了魔兽这个新物种。”
听到这里，赫拉厌恶地皱起眉头，说：“果然，你们教会从来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不！”老人突然大声反驳，“我、我当时有去质疑过……可是，神明怎么会害我们呢？祂有祂的道理！神明说了，祂是在帮我们清楚卑劣的血脉！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看着老人眼睛里近乎狂热的崇拜，林无许轻轻摇了摇头。
没用的，他已经被彻底洗脑了。无论他所信奉的神明做了什么，他都会在脑中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像现在，他所信奉的神明已经消失了。他不去思索其中的原因，也不打算去开启新的生活，只是想要以死亡来证明自己的忠贞。
“也许是这样吧，但事实是神明已经抛弃了你。”林无许冷漠地说，“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种子到底是什么？”
“我不清楚。”听到这话，老人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研究这些天赐的种子，可除了得知里面含有神力之外，无法查明其他任何构造。我只知道，种子能让普通的动物拥有魔力、充满暴虐，变成所谓的魔兽。”
“你通过什么与神明联系？”沉默了许久的阿瑟问。
“一面镜子。”
老人有问必答，看起来已经被消磨了全部的意志力。
“那镜子现在在哪？”
“就在那个女孩刚才进入的房间里，房间和镜子都是由神力构成的，现在都已经消失了。”
他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林无许。
“肯定是因为她冒犯了神明！所以祂才抛弃了我们！无耻的弑神者！你不得好死！”
明白从老人嘴里已经问不到什么了，赫拉让侍卫把他拖了下去，估计是要实现他的心愿——让他去见他的神。
“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赫拉安慰道，“不过，你究竟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房间为什么会消失？”
“说你不知道。”
林无许正打算说出实话，可沉寂了许久的系统出声打断了她。
“稍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现在装作不知情就好。”
于是，她依然坚称自己刚进入房间就失去意识了，什么也没看到。
赫拉虽然抱有疑惑，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有所隐瞒，最后还是放她回旅店休息了。赫拉和阿瑟留下来清理教会余党和处理后续事项。
“小创，现在你可以实现当时的承诺了吧？”
林无许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问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当然。你成功证明了你自己的能力，自然有权知道一切。”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
“其实，我早就知道玫瑰神明的事情。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就是祂。”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系统说出来的话还是让她心里一惊。
“不用担心，虽然我是祂分出来的一道意识，但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分出来的意识？”
“是的，神明需要管理好几个世界，只靠本体通常无法顾全，所以祂们会分出来好几道意识来协助自己。而我，就是玫瑰神明分出来的其中一道。”
“祂们指的是？”
接触到了新的事物，林无许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神明们。万千世界只有一个神明可不够，玫瑰神明只是其中一位不起眼的小神罢了，不然我最初也不会是一道机械的程序了。”
“难道说，我最开始玩的那个游戏是你构成的吗？”
“是。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以游戏的形式出现，当时我还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按指令做事。后来我跟你到了阿斯特拉，你的行为和思想深刻影响到了我，我才认识到玫瑰神明的做法是错误的。”
原来如此，刚开始到阿斯特拉系统还只是初生的意识，而这段时间就是自我形成的过程，所以小创才会变得越来越人性化。
“玫瑰神明性格非常恶劣。长达万年的寿命让祂觉得生活越来越无趣，于是祂以人们的痛苦和绝望为乐，祂所管理的世界无一不是人间炼狱。”
“你原来的世界不归玫瑰神明所管辖，祂本不该影响到你。可是祂腻了自己世界千篇一律的贫苦和磨难，腻了人们脸上的麻木。”
“祂对你们那个和平的世界非常感兴趣，而玫瑰这个代表物也是取自你们的世界。祂想要换一种玩法——尝试把拥有幸福生活的人拉入地狱，让他们像玫瑰一样，美丽又脆弱。”
听到这里，林无许心里咯噔一下，她颤抖着开口道：“该、该不会……”
“……我很遗憾。你父母和朋友的离世很大程度上是祂的原因。”
顿时，滔天的愤怒向她涌来——
她的所有不幸与痛苦都是祂造成的吗？这么说，她本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幸福的童年，一个无比要好的朋友……
是祂夺走了这一切——
一阵静默过后，林无许情绪平稳了一点，她用尽全力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那不是祂管理的世界，所以祂不能进行过多的干预，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已经是祂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而你，是被祂随机选中的。”
随机吗？
林无许冷笑了一声。
高高在上的神明因为无聊而进行的“游戏”，造成了她一生也无法承受的苦难。
“那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轻声说，“为什么又要制作出《创世》？在进入阿斯特拉之前，我其实已经……”
已经不想在世界上存活了。
“……因为祂觉得还不够。你不是问过我吗，你第一次来阿斯特拉看到天灾的原因。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不是你造成的，是祂刻意制造的，为了让你产生负罪感。”
“祂知道你当时已经万念俱灰了，阿斯特拉是祂给你的希望。祂想要看看，在罪恶与希望共存的时候，希望破灭，你将有多么绝望。我是专门被分出来监视你的，并且要保证出现祂想看到的场景。”
“那你现在？”林无许有些诧异，“刚才你为什么要毁掉了祂所创造的房间？”
“我的自我意识是在你的影响下产生的，也许我对人类的情感认识的还不够深刻。但是我知道，我想要帮助你，保证祂永远也不能让你绝望。”
“刚才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由神力构成的，我已经全部吸收了。一来是彻底切断祂和东大陆的联系，二来是这些足以换成不少信仰值了。”
“你这样做不会有事吗？”林无许担忧地问，“阿斯特拉可是祂创造的世界。”
“放心，我会按祂所希望的向祂汇报。祂傲慢极了，对自己分出来的意识没有任何怀疑。而且，因为祂在你原来世界所做的事情，祂已经被神明监管局盯上了，最近应该忙于处理那几个毁坏到不成样子的世界，没有时间亲自来管阿斯特拉。”
长长松了口气，林无许这才有时间消化着大量的信息。
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认为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却从没想过，这一切的不幸都是有人刻意造成的。
也从来没想过，这世间最圣洁无比的神明中，还有如此卑劣的存在。
整理好思绪，她重新拉回了重点。
“那魔兽要怎么解决？”她问，“只有解决了这个才能彻底改变平民的现状。”
“整个阿斯特拉，唯有魔兽是祂亲自创造的，没有通过我。所以我的数据库里才没有任何有关魔兽的数据。”
“但是，根据你所录入的部分数据，我认为魔兽森林内部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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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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