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骤然间,?他们脚下的巨型魔法阵，迸射出剧烈的强光。

　　黑红辉映，气氛诡谲。

　　伽夜的手在空中飞快地画符文,?留下一道道虚幻残影。

　　与此同时，他薄唇翕动，颜北夕猜测是在念某种魔法咒语。

　　她站在一旁观望,?暂且还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决定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正如邪神并非真正信任她，颜北夕也对他留了心眼。

　　他绝非一个，能被人一眼看透的人。

　　也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小马莉学过的魔法课更多一些，他已经对邪神所在那个阵眼的情况有了几分推测。

　　这个魔法阵绝对有问题！

　　或者说,?这份阵型图纸有问题。

　　他们几人已经对每一处细节检查过数遍,?有颜北夕在更不可能出错或者有任何遗漏。唯一一个模棱两可之处,?已经上下完整地连接在一起,?也不可能再有别的解释。而现在……

　　邪神,?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反噬。

　　甚至或许可以说是，这个法阵正在吞噬着他。

　　小马莉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出手,?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推测。是邪神夜在阵型图做了手脚,?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图纸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他更倾向于后者一些。小马莉犹豫了片刻,?指尖微动。

　　如果是他做了手脚，他不可能出错，让自己受到如此剧烈生死攸关的反噬。小马莉刚一倾身,?准备上前帮忙,?那边的伽夜已经自己将桎梏挣脱开来。

　　他好似刚从樊笼里破出，身体如一片秋风中飘摇的落叶，但又保持自己的节奏,?顺着风吹的方向找到落点，最终依然完好无损。

　　“伽夜？”颜北夕试探。她现在当然也已看出来了，这座新画成的传送法阵分明是在针对他！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帮我这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邪神的面色苍凉泛白，甚至有些透明，像极了冬日将融化的雪。浅金色的头发散落，似乎在缓缓褪色。他的唇已失去血色，但他仍旧以一种蛊惑人心的语言说话，就好像面对着的，是要把灵魂献祭给他的信徒，抑或即将被恶魔诱导堕入黑暗的可怜生灵。

　　而他，正在许下黑暗的礼物，金钱、权力、地位、人世间可交换的一切……

　　颜北夕脸上毫无动容之色，也明显没有什么同情，她问小马莉：“神域有没有契约什么的？”

　　小马莉：“……”这人怎么好像比我还无情？

　　颜北夕不以为意，她觉得作为一个邪神，那必然是很容易食言的。伽夜此人，给她的感觉亦是如此。

　　深不可测，她绝对需要防备。

　　“不帮滚。”伽夜冷然道。

　　言讫一挥手，把颜北夕几人轻飘飘送了出去。

　　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豁，这么暴躁？

　　颜北夕：她是不是真的太无情了一点？

　　算了，不管。

　　颜北夕决定去吃饭，看看时间，已经到饭点了。

　　吃完饭再清点一下手头现有的资源，整理一份清单，也许还可以拆拆零件，做点什么有用的出来。

　　比如徒手造宇宙飞船之类的小事。

　　克雷格恰好来汇报事情，给他们几人打了招呼，便要往首领居所走进去。

　　“等一下，别进去。”小马莉拦住克雷格。

　　克雷格迷茫：“怎么了？”

　　小马莉：“你们首领在洗澡。”

　　克雷格：？

　　“所以别进去，有什么事下次再来，乖，听话。”小马莉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克雷格。

　　克雷格：？？

　　他将信将疑，几步一回头地看上几眼，心中迷惑。

　　“我怎么觉得突然有个奇怪的气息，好像在哪里遇到过。”小马莉问颜北夕。

　　“我也有同感。”

　　“他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颜北夕和小马莉对视一眼，“要不……我们还是进去看看？”

　　两人达成共识，茉岚则举四只脚表示赞同，鼎力支持。

　　三人齐齐朝屋子走进去。

　　不远处，还没走远的克雷格：？？？不是说首领在洗澡？

　　他们进去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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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北夕几人一进去，就觉得气氛不对。

　　那是一种砭人肌骨的冰冷寒气，从房屋的正中心弥漫开，好似千里冰封从一处至寒至冷之地迅速往外铺卷，大有将整个世界冰封的势头。

　　不是错觉。

　　屋子里有绝大部分范围，已经被冰蓝色的寒霜所覆盖。

　　而处于所有平铺开来的凛冽寒霜中间，伽夜倒在魔法阵符文上，周身皮肤变成了透明的莹白色，浅金色长发褪色成最纯净的白，在风里无助地飘。

　　“这是什么新造型？”颜北夕走过去蹲在伽夜旁边，瞥了一眼他的暗红色双眸和精灵般的尖耳朵，然后低头在空间战备包里寻找疗愈舱。

　　“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要求别太多，我只能尽力而为。”

　　伽夜浅笑如罂粟，声线却喑哑：“你不会后悔的。”他依旧像极了一个要将人拖入深渊的恶魔，用纯净善良外表和迷人温柔声音掩饰的那种。

　　“加入我的队伍吧。”颜北夕突然开口说。

　　伽夜稍微偏了偏头，眼中含笑却又充满危险，意味不明地盯着颜北夕。

　　“机甲队伍。”

　　“做我新生试炼的疗愈师。”

　　伽夜语气淡淡：“就这样？”

　　“就这样。”颜北夕说，“这就是我的条件。”

　　“好。”

　　伽夜目不转睛地盯着颜北夕，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盯着人看，就像毒蛇盯着猎物，充满玩味、坏心眼和恶作剧。

　　联邦分配的疗愈舱是星际最新款，配置也是最顶级的，属于星际时代最先进的科技范畴。

　　疗愈舱的操作一般需要配备专门的工作人员，通常由专业人士担任。颜北夕直接拿着说明书开始看，星际上正规发行的器物，基本都附带完整详细的说明书，一直以来都给了她很多方便。她特别想夸夸开创这一先河的人。

　　操作台上的按键很多，但通常情况下每次疗愈会用到的按键只有不到十个。

　　伽夜从疗愈舱走出来后，身子平稳了一些，但也不算好。

　　他微曲指节，掌心泛起淡青色的光点，既而跳跃盘旋于全身，这是他在星际学的疗愈辅助系能力。

　　他只会辅助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肤色、发色、眸色、双耳，尽皆恢复如常。

　　小马莉仰头喝了一口营养液，淡淡说：“你是寒冰族人。”

　　“没错，我是个……”邪神温和一笑，“怪物。”

　　他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寒冰族人是？”颜北夕问。

　　小马莉：“天神星的极北永夜冰川之地，曾经居住着一个种族，他们天性凶残，后来被诸神流放，举族搬迁到了星系另外一个星球。这个种族，按照星际的标准判断，大概属于……”

　　“星际异兽。”

　　颜北夕沉默。

　　谁能想到，登上神域王座的神明，会有星际异兽的血统？或者……也许还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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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前，老神王行将就木之际，身边只有伽夜一人。

　　黄昏时分的圣殿没有点灯，高耸梁柱将阴影投在地上，昏黄和暗色的光影交叠。

　　“这两份魔法密卷，跟你交换一个王位。”老神王断断续续地，对伽夜说。

　　伽夜问：“为何？”

　　“神王之位只能属于光明神，你不可以。”老神王气息逐渐微弱，“别去争，夜。”

　　伽夜沉默后道：“你曾说我和他都可以。”

　　老神王深深地摇头：“黑暗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黑暗。”

　　“黑暗有什么不对？”伽夜的手不自觉缩紧。

　　老神王说：“黑暗自古就是错的。”

　　伽夜的手在流血，他把手藏在身后，眼睛看向别处，说：“好，我答应。”

　　伽夜得到了魔法密卷，这是神域根基所在。

　　一卷上载虹桥法阵，一卷上载神域光罩。

　　有这二者存在，神域便有万钧之力抵御外敌，保众神不受侵略。

　　及至黄昏尽头，诸神也将凭借法阵和光罩，得以重建家园。只要法阵与光罩不灭，神域将会永存于星辰之间。

　　老神王葬礼过后，新王即位。

　　邪神伽夜伪造遗谕，在众神前宣示圣物归属，将光明神域划归为黑暗一派。

　　众神质疑，却无人敢驳。伽夜以巧计使光明神信以为真，诸神终不得已而皆服。

　　黄昏的预言书上，称这一段为，邪神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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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夜知道自己为何只属于黑暗，因为非我族类。

　　光明神目空一切，视众生为蝼蚁，渴望战争，渴望建立功勋，但却是最纯正的天神族血统。

　　邪神也曾是很好的人，只是自从某一刻开始，他就真正属于黑暗。

　　上一代神王给他的圣物密卷，是假的。

　　他临终之际，要他死。

　　“有些事情，你们不需要记住。”伽夜看向颜北夕几人，瞳孔瞬间变成波涛汹涌的暗红色。

　　周遭的空间恍若发生扭曲，茉岚毫无防备，某段记忆在刹那间消除殆尽。小马莉有所察觉，但当他感应到什么时，已经为时已晚。

　　只有颜北夕在瞬息之间对上伽夜的目光，眼眸骤缩，两人的精神力在虚空中碰撞，像水波一样抵消，又往前扩散出波纹涟漪。

　　邪神伽夜……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颜北夕拉过小马莉和茉岚，确认过他们只是遗忘了刚才那段记忆、没有其他异常后，带着他们俩走出门。

　　“你不是怪物。”颜北夕停下来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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