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佟蓝回过神来,低头扒拉了口米饭：“没什么，我就看看外面什么动静。”
祁恺唇角扯出个笑：“看到动静了？古宏很帅吧？”
佟蓝一怔，抬头盯他一眼,连连否认道：“你说什么？没看到！”
见古宏走进店里,祁恺忙敛了表情，帮他拉开一把凳子,说道：“累吗？累的话……佟蓝,你要不给他捏两个核桃吃吃？”
说话间，他朝佟蓝使了个眼色。
这就是在牵线了，佟蓝哪里不懂这个。
但她只顾着扒饭,其他的事，只当做没听见。
片刻后,见林呦起身要去刷碗,她一把夺了过去,说道：“你做了饭，我来收拾吧。”
从古宏身边走过时,她忽然心跳得有些快，忙迈大了步子，去了后厨洗碗池。
古宏这才卸了一双皮手套，摘了脸上的太阳镜，坐了下来。
低头一闻，只觉得搬奶的劳累一扫而空：“原来给林老板干活，好处这么多。”
他这边刚吃着,外面正好来了辆车。
车上跳下一个长发齐肩的记者,眼睛大而明媚,漂亮的小尖脸一看就很上镜。
她身后跟着个男摄影师，肩头扛着摄影机,看见古宏，忽然停下脚步。
摄影师对女记者耳语一番，女记者看了眼祁恺和古宏，点点头，说道：“刚好，我先在这儿取个景。”
一听这话，古宏连忙起身，就要给几个人腾地方。
谁知，女记者却拒绝道：“你不用动，刚才那吃饭镜头，我们随便拍两条就行。”
古宏咽下嘴里的土豆：“嗯？拍我们吃饭？”
女记者笃定道：“没错，镜头会给你个特写。”
古宏怔住：“我这刚赶回来，风尘仆仆的还……”
女记者看他一眼：“听我的，你上镜效果肯定好，就算是风尘仆仆也得拍。”
古宏差点没被口水呛着：“这么执着？你主要是来采访林呦的，林老板长得好看，多有明星相……”
女记者忽然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五大队的吧？”
古宏略有些疑惑：“是啊。”
女记者告诉他：“那就对了，尚主任让我过来，除了拍早餐店，也得拍拍五大队的人。你们原本不是民间组织吗？政府牵头以后，现在好歹也是官方的人了。不过我知道，你们身份都很特殊。”
古宏是退役军人，他点点头，听着女记者的话。
女记者继续说道：“市民对你们了解还不够，尚主任的意思是，五大队的人，也得露露脸。这是要让大家放宽心，知道守护安城的人都在努力，从而对接下来的生活生产重拾信心。安城生活和经济秩序恢复了，上面才可能做下一步部署。”
古宏明白了：“行，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女记者回答说：“就像刚才那样，正常吃饭。现在街面上饭店该关的都关了，见到刚才那场景还挺不容易，很有原来安城的烟火气。”
古宏接上话：“好，主要让市民恢复信心对吧？”
女记者：“没错。”
古宏坐下去，刚拿起筷子，就见摄影师把机器架好了。
由于店里光线有些暗，还打了点自然光。
祁恺一见这架势，立马端起米饭，在镜头里吃了起来，倒很像模像样。
可这么正式，忽然把古宏搞不会了。
他本想夹起一块鸡肉，可总觉得怎么夹都不对，略显做作。
于是，他叹一口气：“我平时就很少拍照，更别说录像了。我大概有镜头恐惧症，这……实在来不了。”
女记者本想再劝劝。
毕竟这张脸，实在是很帅。
他要是成了五大队的活招牌，多能提升民众安全感……
佟蓝在一旁听了半晌，一直在沉默，这会儿忽然开了口：
“第一次面对镜头，多半都会紧张，我来帮帮他。”
女记者招招手：“对对，你坐这边，跟他正常说话。”
佟蓝坐在桌旁，拿起筷子，顺手从盘中夹起一块鸡肉，并抬头看了古宏一眼，说：
“没事，就当看不见镜头。实在紧张，就盯着盘里的肉。”
她一直找着话题和古宏说话，一旁坐着的祁恺旁若无人，本来吃得就香。
被这两人影响，古宏搭着佟蓝的话，夹了块鸡肉在嘴里，感到浑身自在多了。
摄影师扛着摄影机，稳步走过去，又慢慢平移。
从不同角度拍了些镜头后，女记者凑到摄影机前看了眼，说道：“可以了，这些主要做素材视频使用。会剪辑以后，根据采访对话的内容，适当放进新闻里。”
接着，她看向一旁站着的林呦，说道：“林呦吧？来，该你了，围裙用不用拿掉？”
林呦想了想，说：“不拿了吧，本来就是做早餐的，穿着显得真实。”
女记者点头：“行。”
两人出了早餐店，佟蓝跟出去，站在镜头外的墙角，看着林呦。
说不紧张是假的，镜头一照，女记者好听的播音腔一起，林呦指尖就有些发抖。
佟蓝见她紧张，也不由揪起一颗心。
有些词是林呦提前写好准备过的，比如怎么介绍早餐店现在的食材存储情况，市民购买时需要注意什么，告知市民蔬菜“特殊种植”所拥有的的治愈疗效……
这些话全在肚子里，但女记者的问题一起，把话筒递给她时，林呦就每次基本都还挺顺，只是总会忘上两句。
几遍下来，林呦就有些气馁了。
“这新闻采访，也挺难的啊……”她靠在早餐店外的墙上，感慨说。
女记者鼓励她：“你这已经很不错了，我遇上的采访对象，什么样的都有。平时大家还都还好，可面对镜头，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的也大有人在。”
林呦抬起目光：“真的吗？”
女记者点头：“当然，刚才那古宏不也是？”
“放轻松，你词儿比较多，慢慢来，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祁恺的声音从一旁传出来。
林呦看了眼转角处，佟蓝、祁恺、曲非、古宏都在。
这四个人正专注看着自己，看得她更紧张了。
“不行不行，你们回去吧还是，你们在这儿，我更容易忘词了。”林呦说道。
佟蓝转身推了其他几个回去：“走走，咱们别给她添乱了，也别耽误记者的时间。”
祁恺回去前，还没忘继续给林呦打气：“加油啊！实在不行，我去买个超大提词板，绝对让你离多远都看得见！”
林呦偏头看向他：“没多难的事，买提词板多不划算。而且一看词，我目光就钉死了，采访会不流畅。”
话音刚落，女记者就眼前一亮：“倒不如，咱们改一种采访方式。”
林呦好奇：“什么方式？”
女记者提议：“你边做早餐，咱们边采访？刚才你一直盯着镜头看，姿态确实有些僵硬。不如你完全放轻松，就当自己是平时做早餐的样子，当我只是随便问几个问题。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或许回答时该提到的点，就都能想起来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林呦目光都有些盯酸了，这会儿松一口气，活动了下略有些僵直的背。
·
两人重新回到早餐店。
林呦站在锅灶旁，打开燃气，把早上没做完的煎饼面糊端出来。又把柜子下面鸡蛋、葱花、酱料等调料摆在桌边。
镜头还没开，林呦就已经熟练地将面糊倒在热了的锅灶上。
这是她原本每天早上都会做的事情，所以动作熟练自然。
女记者和摄影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摄影师把镜头盖打开，对准林呦。
女记者开始询问。
但这次，她把话筒收了起来。
就像普通来客询问店老板一样，语气中减少了几分正式，变得柔和许多。
毕竟从这个场景、角度拍摄，无法做成通常意义上的正式新闻采访视频，只能剪辑成类似纪录片似的表达，所以这样的问法反而是恰当的。
林呦边把一颗鸡蛋磕在碗边，边说着备好的话。
但这次，她似乎不用怎么思考，就把想说的内容全表达了出来，仿佛已经练过无数遍。
或许是因为状态不紧张，所以反而不容易忘词。
佟蓝、祁恺他们站在旁边，屏息听着，终于松了口气。
林呦状态不错，女记者问的几个问题，她都对他如流。
一番对谈下来，视频素材已经有了。
刚好，林呦手里的煎饼也做好了。
她把煎饼装进纸袋，递给女记者，说道：“给你做的，你可以尝尝。”
女记者接过煎饼，咬了一口，惊觉味道不错，不要发自内心夸赞了一句。
吃完煎饼，她和摄影师又在店里取了其他的景，但是刻意避过了厨房的冰柜和后排的篮筐。
这些是尚之胜交代过的，要避免外泄的部分。
走之前，女记者和林呦留了联系方式，并告诉她，如果成片出来了，会首先让她看下。
采访终于告一段落。
下午整个店里的人又都忙了起来。
每次篮筐的蔬菜刚搬出去，路过的行人都会停下脚步，过来捎上些。
这时候能看到如此新鲜的蔬菜，实在太难得，菜叶不蔫，肉色鲜嫩，只怕被人抢光了。
担心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所以很快买菜的人又排起长龙，一直从早餐店门口排向附近一条街的街角。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队伍，林呦坐在冰柜前，用吸尘器吸的手都发了麻，但是依然不能停下来。
另外，太多人围在早餐店门前，所以本该早上关闭的早餐窗口，到现在还开业。不停有人来这里买煎饼、馄饨。
佟蓝就一直站在后厨窗口前，不停地为他们做着餐点。
今天林呦教她的种类不多，售卖的早餐种类也不多。
不过，相比整条大街上都关门了店来说，有的吃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大家也都不挑。
而佟蓝不停制作这两种食物，手法也变得越来越熟练。
之前打鸡蛋时，很容易把壳磕碎在碗里，现在有客人要在煎饼里加蛋，佟蓝可以双手同时打两只鸡蛋，而且保证每颗蛋都完好无损。
下午的时间，所有人都是连轴转，没有休息的时候。
尤其下班时分，一些还在工作的上班族更是加入了购买蔬菜和餐点的队伍。
懒得做饭或家里缺少食材的人，在外卖平台也很少运送的情况下，就选择到窗口买一些餐点回去。
古宏更是跑来跑去，往超市送了几十桶鲜奶。
终于，天黑了下来。
人们纷纷回了家，购物筐前的队伍才慢慢短了些。
祁恺、曲非把菜框里的菜卖完后，就没再装。
所有人忙完手里的工作，回到店里，坐在椅子上休息。
不过今天虽然累，但所有人心情都还不错。
或许是因为看到那些购买蔬菜和餐点的市民，脸上洋溢起看到希望的兴奋，感到自己做了些有价值的工作。
.
休息一会儿后，林呦吃了两只核桃，精神恢复了些。
她忽然有了新的提议，说道：“大家饿了么？我这里有个烤炉，还是新的，没用过，晚上就一起吃烧烤吧？”
祁恺一拍大腿，说道：“太好了，之前我跟朋友去野外野餐，每次都是我来烤肉，我手艺还不错，今天也让你尝尝。”
古宏忽然想到什么，问：“店里有没有串肉的竹签？”
林呦一皱眉：“哎呀，好像还真没有。”
古宏说道：“我今天跑了好几趟超市，知道哪个超市有竹签，我去买，马上回来。”
说完，他长腿卖出玻璃门，很快上了车，驱车离开了。
佟蓝自告奋勇道：“呦呦，我来帮你洗菜洗肉。”
林呦掀开布帘去了厨房后，把不同种类的肉搬出来。
这些肉被储存在冷冻空间里，有些还需要化冻。为了化冻更快，佟蓝拿了只小盆，叠在放了肉块的小盆下面，用热水把冰块捂开。
接着，她把肉块放在水龙头下缓缓冲洗，洗好的肉就交给林呦。
林呦负责切成小块，放在不同的盘子里备用。
现在就等着古宏买回那些竹签，把它们串起来。
这之后，曲非把店里的烧烤架搬了出去，把煤炭放进去后，开始点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门煤炭迟迟点不着。
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是燃了，一会儿就灭。
曲非有些摸不着头脑，问祁恺：“这什么情况？”
祁恺到底是烧烤做多了，比较有经验，看了一眼刚熄灭的煤炭，说道：“这煤炭太实了，你这样点不燃的，把煤炭取出来，我来点。”
曲非就按照祁恺所说，把煤炭取出来后，交给他。
祁恺回到灶台前，把火开大，将煤炭直接用灶火点燃，一块一块烧红，再重新放回烧烤炉。
煤炭终于燃了起来。
之前林呦早餐店所在的这条街，晚上就常常摆有一些小摊。
这附近曾经就有一家露天烧烤，味道不错，祁恺提到，还颇有些想念。
“不知道那个老板什么时候还能出摊？他那秘制调料不错。下次他要出摊，我带你们一块尝尝。”
“第一次吃，是我跟尚之胜出去办事，路过这里实在饿得不行，就买了点烧烤。结果，对这味道简直记忆犹新，后来就迷上了，偶尔会开车过来吃。”
林呦正调着酱料，手里拿着一只小盘，走出来后还在不停搅拌。
听见祁恺的话，问道：“什么秘制调料？和这个一样吗？”
祁恺看过来，只觉得她盘子里的调料有些眼熟，于是不由问道：“你这是？”
林呦回答说：“你说的烧烤摊老板我知道，他在这附近摆摊，我也吃过不少次。吃多了，就大概尝出了他秘制酱料里添加的东西。我手里这份酱料，就是仿照他当初的配方调制的。一会儿刷在肉上烤出来，你可以尝尝，和你之前迷上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说话间，古宏的车在早餐店门口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他从驾驶座跳下来，朝林呦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那里装着一大堆竹签。
祁恺说道：“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古宏笑道：“多备一点，下次想吃的时候可以直接烤，省得来回跑了。”
佟蓝见他走过来，眼疾手快地接过竹签，跑到后厨把竹签清洗干净后，开始串肉串菜。
不过，串肉也是个费功夫的事儿。
比较紧实的肉，就不大好串，因此，佟蓝串得速度比较慢。
古宏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竹签，把装肉的盘子拿到自己身前，说道：“我们来吧。”
他招呼曲非过来，两人坐在盘子前，有模有样地串起肉来。
祁恺已经把火生得差不多了，温度也控制好了。
铁架放上去后，他开始回到早餐店拿肉串。
祁恺把古宏、曲非串好的肉串摆在铁架上，又把林呦拿过来的调料刷上去。
林呦站在一旁，想要帮忙。
祁恺却说道：“你去休息吧，我们体力好些，搬一天东西不算什么。”
他说完，看了眼脚边的凳子，说道：“我给你搬过来的，就坐这儿吧。你和佟蓝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吃。”
林呦见他护着烤炉，不让自己插手的样子，只好宣告放弃，安心坐在旁边等着。
不过，祁恺还真不错，他做烤肉简直驾轻就熟。
不一会儿时间，这火就把肉串儿的香气激了出来，整条大街上都散发着炙烤的味道。
林呦看他对每种肉炙烤的程度掌握得不错，忍不住问道：“你平时也经常做饭吗？”
祁恺摇摇头：“我唯一会做的就是烤串，这都是跟人出去野炊练出来的。”
林呦不由惊叹道：“那你野炊过多少次啊，都熟练到这种程度了？”
祁恺笑道：“熟练不敢当，就是朋友多点罢了。可惜啊，那些朋友现在都在外地打丧尸呢，我也帮不上忙。”
林呦这才明白，他说的跟他一起野炊的朋友们，大概都是曾经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