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洁男逼问,阿德便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小人是得了叮嘱,安陛下之心。小人与国主身形相似,原本欲做替身,在明日晚间,差遣可信之人,将陛下送出城去。”
“阿德!”
耶律洁男原本还不以为然。
他知道阿德对他忠诚,原本以为,说谎话骗他,也只是为了让他不至于焦躁上火。
但这会听阿德说,他得了旁人叮嘱,还欲行李代桃僵之计,便面色一沉。
他厉声说:
“我如此信你,你竟还听旁人吩咐!”
阿德不回答。
只是低着头,双手递上一封卷起的信。
小国主气呼呼的伸手拿在手里,张开看了一眼,脸色就变的微妙起来,纸上那手娟秀字体,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待看完信,耶律洁男的表情才变得好看了一些。
“竟是阿姐。”
小国主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来,他对阿德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来。
欣喜的将手中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疑点,他对身后信赖之人说:
“我阿姐竟如此有本事,不但敢和高兴那狗贼对质,还能请动江湖高手救我一救,只是,我何时又多了个‘姐夫’?”
说到这里,耶律洁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也不知是哪个好运的家伙,能得阿姐芳心。
阿姐也是,高兴已死,国朝无碍,她竟瞒着我,偷偷成了亲,也不将那人带来燕京,给我看看。”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
小国主得了姐姐的书信,心情好了起来。
虽然信里特意叮嘱阿德,不可告诉耶律洁男,耶律婉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自尊心强的很,一旦被他知道,他定是不愿意抛弃家国,苟且偷生的。
事实证明,耶律婉的担忧,是正确的。
“阿德,你去将耶律家旁支子嗣,还有那些有功之臣,家中的孩儿都集中起来,明晚借丐帮的路子,将他们送出城去。”
小国主颇为潇洒的摆了摆袖子,他回看了一眼身后大殿,又想着燕京城门的方向眺望了一下。
他对阿德说:
“南国水师,大概不会让辽东的援军来的那么顺利,那赵廉的名头,我也听过,他既来了燕京,想来便是做了万全准备,要覆灭我国朝。
我年纪尚小,还未娶亲生子,如今又知姐姐已嫁了良人,心中忧虑,皆已不存。
父亲留下的江山,我守不住,已是不孝。
如何还能抛却家国,丢下前线将士,独自偷生?”
“我咳咳,孤要留下身为国君,最后的体面,就与这燕京,与这北国天下,共存亡吧!”
第457章 25.天降魔兵
燕京城外,香山山麓之下,一处小村庄外。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一轮弯月悬于天际,照的满地银霜,在这盛夏时节,这处山地倒是颇为清凉,又有山风吹拂过来,很是快意。
在这早已废弃的村庄中,几十号身穿黑衣的汉子,正分散开,在周围巡视。
他们人人提刀带剑,面含煞气,行走沉稳,都是江湖好手。
这是河洛帮的精锐拳师,都是李义坚的心腹之人。
但从此地向东南方向望去,依稀能看到远方视线尽头,有点点火光,犹若星火遍地。
那里是南军大营,登高远目,能看到那处火光,证明那处不下数万人聚集。
一名村姑打扮的姑娘,正站在山石上,向下方山道紧张的眺望,她虽穿的朴素布裙,还包着头发,但身形娇小中,又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贵气。
头巾之下,如瀑布般的长发卷在脑后,随着她脑袋摇摆,长发也在摇摆。
她在等人。
已快到约定之时,却不见山道有人过来。
这让耶律婉心中焦急万分,莫非,事情出了差错?
她心中焦虑,十根手指卷起来,又放松开。
这一次听闻南朝往燕京进军,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的她,又担心起弟弟,尤其是在听闻南国大军已逼近燕京的消息,更是让耶律婉坐不住。
她本欲孤身回来看看。
但如今。
她已不是一个人了。
“唰”
一道黑影从另一侧的山石上跳下来,轻飘飘的,正落在耶律婉身边。
山鬼今日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长衫,只是比起以往那稍显破旧的样式,这黑衫明显是新做的。
尽管针头差点,手艺差点,但最少是一件新衣服。
代表了妻子的心意。
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个斗笠,遮住脸上鬼面,身后背着的承影剑,也换了个更精致,更古朴些的剑鞘。
人,还是原来那个人。
气息,也还是原本那冷漠的,生人勿进的气息。
就是多了些许变化。
有了牵挂。
便不得自由自在些。
“莫慌。”
山鬼的声音,从鬼面下传出,带着一抹生涩的温和,说:
“七八里外,山脚下,有人聚集,人数挺多,还有丐帮的符记,应是你弟弟如约来了。”
“真的吗?”
耶律婉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喜。
又有些羞愧。
她知道,这一次因为她的事情,劳动一向不怎么和外人接触的山鬼,破天荒的主动联系了一次山外人。
这夫妻两人,专程去了一趟洛阳,见了张屠狗和李义坚。
这才定下了燕京丐帮和河洛帮援助之事。
否则以丐帮目前的情况,忙着辨别自己人,一直在沙里淘金,已是焦头烂额的张屠狗,肯定不会参与到这等南北对抗的烫手事情里来。
山鬼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见耶律婉面色有异,歪头想了想,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便开口说:
“你不必多想,我弟说,夫妻乃是一体,要为对方着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只是让夫君欠了人情。”
耶律婉叹了口气,她伸手挽住山鬼左臂,轻声说:
“李帮主倒也罢了,他是夫君的信赖之人。
妾身虽不是江湖人,但也听叔叔他们说过,这江湖行走,人情债,最是难还。咱们去李府暂住时,也听李帮主说丐帮近来之事。
那丐帮鱼龙混杂,张屠狗大龙头正欲分辨敌我,弄得自己焦头烂额,夫君这等手段的高手在此时求助上门,他自然乐意卖个面子,落得人情。
可是,我既担心弟弟安危,却又担心夫君被卷入其中。”
耶律婉看了一眼山鬼,她说:
“你的伤,还没好呢。”
“已不碍事了。”
山鬼说:
“只是有些虚弱罢了,寻常贼子,我也不放在眼里。但有一条,他们虽是你亲人,你救他们也是应该,他们却不可住在青鸾山庄中!
也不可靠近云海崖。
这个,你要与他们说清楚!
那山庄,不光是你我夫妻两人的,我们只是暂管罢了。”
“我晓得的。”
耶律婉很温顺的,如乖巧的小媳妇一样点了点头,她说:
“夫君怨恨北国夺走所有亲人,这乃是家恨,夫君愿意出手相助,已是看在我两情分上,妾身也不敢再求更多。
俗话说得好,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