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的位置上。
他抬头看去。
在街边屋檐之上,陆归藏身穿青衣,轻纱长衫在夜中飞扬,右手负在背后,左手握着一把斑驳古剑,斜垂在身侧。
脑后黑发飘飘,那俊秀脸上,一脸平静,一双剑目,已锁定在曲邪身上。
“剑君舍命做饵,才换来魔君入伏。”
陆归藏轻声说:
“剑君求我,说魔君乃是他的业障,是他放走了魔君,才使更多无辜伤亡。
剑君无力消除这业障,便由我等三人,来替他做完这早就该做之事。我弃城中性命于不顾,便是要在此,请魔君下黄泉去。”
曲邪看着三方围堵。
沈兰,花青,陆归藏。
这三人杀来,自己又是残缺之躯,被抽走阴阳气,体魄衰老,已不复苏州时那般强横。
今夜,怕是难逃灾厄了。
但这绝命时刻,赤练魔君年轻时,跟随张莫邪走南闯北,建立魔教的那一身跋扈气势,反倒被逼了出来。
他心中已有死战之志,便也毫不畏惧。
坦坦荡荡之间,他发出一声长笑,体内五行真气鼓荡开来。
“好!好!本座纵横天下二十余年,屠过豪侠,杀过国主,享尽人间风月美事,也算不枉此生,难得今夜又有如此俊秀的后辈相送。
就算去了黄泉,也能给师父前辈吹吹牛。
既想要本座的项上人头,就来拿吧!
本座也想看看,你们这些胡吹大气的年轻人,手段到底如何!”
风吹过死寂街道,在燃烧木头的味道中,三人齐动,曲邪放声狂笑,再不遮遮掩掩,再不像是一个躲在黑暗中的刺客杀手。
他是个劣迹斑斑的武者,也敢于直面生死,在剑光中,飞镰声中,指力呼啸间,他再无保留,一身杀道武艺,如燃烧到最后的烛火。
在真气爆裂的声响中,最后再燃烧一次。
这将熄的烈火,是这江湖人间里,最美最残酷的风景。
最少,今夜如此。
36.白马之围
“啊”
白马寺中,尖叫声响,如刺耳鸣叫,撕裂夜中凄凉。
全身是血的武僧铁牛,撞破白马寺墙壁,如炮弹一样摔入后方避难的无辜人群中,还砸翻了几个持棍棒守卫家人的男人。
涅槃武僧手里抓着沉重禅杖,但那禅杖已经布满了寒霜,将他的手指血肉,都黏在那禅杖之上,动一动,便是血肉撕裂的下场。
“快起来,快起来。”
这一幕吓得周围避难的平民百姓向四周躲开,但有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一边咳嗽,一边伸手试图将铁牛扶起来。
“还愣着作甚!”
那老者对周围几个年轻人大喊到:
“大侠在保护我等,不受妖人侵害,他若败了,我等就没命了!还不快来帮忙!”
几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铁牛搀扶起来。
这涅槃武僧现在极惨。
他身上僧袍已尽是寒霜,那满脸横肉的脸上,也透出一股青白,显然是寒气入体之兆。
手中檀木佛珠,在刚才与通巫高手缠斗中,已经尽数打出,但依然没能阻拦那魔教妖人的步伐。
“后退!”
铁牛咬着牙,鼓荡体内佛家真气,伸手擦了擦嘴角血渍,对身后一干人喊到:
“退到后院去!”
说完,武僧抓着禅杖,又冲向自己被打飞的前方战场,整个白马寺前院,已经是一片血流成河,魔教妖人们,趁着城中混乱,都已冲向此处。
芥子师叔带着寺中武僧在前院阻拦,还有一众护着无辜的江湖侠客也在助拳。
但贼人势大。
光是地榜高手,就来了十多个,哪怕涅槃武艺再重防御,在这等绝对劣势下,他们也很难挺住。
只是,白马寺中,聚集着自四处来避难的数千无辜
若是他们挡不住,这些人,怕就要往黄泉地府去了。
“啊!妖人,吃我一棍!”
铁牛冲到前院,远见几名潇湘剑门的弟子,正被几个通巫教人以邪异武艺压着打,便不顾身上伤痛,如蛮牛般冲上前去。
手中沉重禅杖挥起,一手刚猛达摩棍乱舞而出,带起虎啸风生,卷起地面尘土落叶,声势煞是惊人。
这武僧冲散通巫教几人,又带着他们去其他地方解围。
不多时,他身后便聚了十几人,来自不同门派,使不同武艺招式,但此时乃是搏命时刻,便也合作起来,杀入眼前混乱战阵,倒也搅得全线压上的通巫教人连连后退。
“嘿,哪里来的蛮和尚?”
一声调笑,自眼前人群中响起,铁牛心下大震,当即运起佛家真气,一层厚重气盾护在身前,就如煌煌大钟,欲要挡下这一记突袭。
但来人手段更高。
只见如猴子一般,五短身材的七绝长老从人群窜出,他背着一把刀,也不用刀,就那么灵巧诡异的冲来。
五指扣成爪状,一爪拍在铁牛的金钟罩气盾上。
这涅槃寺防御绝学,能挡兵刃劈砍,也能挡住拳脚突袭,铁牛乃是年青一代武僧翘楚,自然是修的其中三味,就算与寻常地榜相斗,也能维持一时三刻。
但眼前这五短长老,可是个半步天榜。
杨北寒也不讲什么武德,出手偷袭小辈,脸上毫无羞愧之色,摧魂神爪使出,不如摧魂爪那般带起鬼哭狼嚎的声响,轻飘飘的,似是毫无力道。
但手爪触在铁牛气盾上,便势如破竹,打散真气的同时,那神爪也打在了铁牛宽大胸口,连打三记,锁住铁牛全身真气运作。
“嘿,旁边老实待着去!”
杨北寒在铁牛乱舞的禅杖上借力一次,双脚踹在铁牛胸口,将这涅槃武僧踹飞出去,又如鬼影森森,掠入后方江湖侠客群中。
一双肉掌挥来挥去,转瞬之间,这一队人就都被神爪禁锢,又被杨北寒打倒在地,后方魔教人涌上前来,也不害他们性命,却把他们用绳索捆住,拖向后方。
“冲进去!”
杨北寒往白马寺看了一眼,他厉声说:
“驱散那些百姓,搜索圣火教圣女,别耽搁了,若是任豪来了,咱们可都得留在这了!”
背着却邪刀的忧无命一马当先,冲进白马寺中,后面跟着十几个七绝精锐,还有江湖人拼死想要阻拦这些魔教人,却被忧无命一刀一个,打翻在地。
他没用却邪,用的是手中另一把刀,用刀背将那些人击退开。
忧无命答应过却邪,只有遇到强敌,才能用它。
“贼子休走!”
低沉吼声自后方响起,杨北寒骤然回头,就看到一轮光晕自后方掠来,手持禅杖的芥子僧如此如同疯魔一般。
七八个地榜在旁围攻,都拦不住他冲来的脚步。
浑厚的佛门真气在芥子僧周身流淌,化作沉重气盾,那莹润的涅槃真气,真如外在套着沉重大钟。
寻常武艺,打在上面,根本伤害不到这个疯和尚。
“噌”
杨北寒背后长刀出鞘,他身材矮小,这把刀和他整个人差不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