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说:
“这剑,便是我师父留下的,老丈可试一试,若非武艺通天,岂能耍起这沉重之物?”
老人上前一步,伸手抓了抓巨阙。
果然,如百斤巨石,纹丝不动。
老者心中便信了三分,又喊来自家两个儿子,两个健壮汉子使出吃奶力气,也只是堪堪将巨阙抬起。
抬起都难,更别说挥动重剑对敌了。
而小铁则单手握住剑柄,轻飘飘的就将巨阙舞起,复尔归鞘。
这一幕让周围围观的乡民大声赞叹,也让那老丈心中再无疑虑,看来自己当年的二狗兄弟,当真是成了一番大事。
这让他心中感怀欣慰,多年心中疙瘩算是解开来。
“后生,老头我听说,咱泉州最近些年,出了个什么剑君,听说也是江湖高手,有名的很。
这村子里来的行商货郎,也会说起那刘大侠的事,端的威风。”
老丈抽了口烟,他轻声问到:
“我二狗兄弟,武艺可比得上那剑君?”
小铁往村外马车看了看,他粗着嗓子,给自己师父吹牛说:
“那剑君确实是地榜第一,年青一代的绝顶高手,但老丈,他在我师父手里,怕是连二十招,都走不过去!”
咳咳。
小铁这淳朴少年,以为自己是在吹牛,有些不好意思。
他毕竟,也没见过师父全力出手的样子。
但若是沈秋在这里,便会告诉他,真要搏命互攻,刘卓然面对全盛时的折搬山,怕是连十招都挡不住。
沈秋每日在剑玉幻梦中,与折搬山切磋,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就连他父亲仇不平,拿着百鸟朝凤枪,估计都只能和折搬山堪堪打成平手。
“啊,看来我二狗兄弟,果然是做成了一番大事!我再问你,后生,二狗兄弟可还在世?”
老丈又问了一句,眼中尽是期待。
小铁叹了口气,将腰中酒囊解下,双手递给老丈,说:
“师父,已经去了,是三年前去的,在辽东。
他虽未说,但我记得清楚,他去之前几日,一直在观望南方海潮,我想,师父也是想要落叶归根的。
他离去之时,心中也无仙道,更无红尘俗事。
心中所想,怕是想再和当年兄弟,玩耍一番。”
小铁抿着嘴,说:
“师父一生未娶,怕也是心中念着当年的青梅竹马。老丈的妹妹,可还在世?”
“唉”
老人又摸了摸眼泪,手中紧紧握住儿时兄弟的骨灰。
他说:
“也走了,比二狗走的更早。
二十多岁便生了病,撒手人寰,死前迷糊时,还念着二狗,说是要等二狗风风光光的来娶她。”
小铁听到此处,心中一痛,眼中泪水也是止不住的滴落。
几息之后,那老丈却抓起手中手杖,在地面点了点,粗着声音对两个儿子说:
“今日,我二狗兄弟万里迢迢,认祖归宗,便是我折家大喜事!
去,召集村子族老,打开祠堂,把我这闯出一番名头的二狗,不,我这搬山兄弟,迎入祖地中!”
两个儿子当即离去。
不多时,村中敲锣打鼓,折家庄祠堂一年才开一次,这突发之事,让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
“后生,你叫什么?”
老丈将折搬山骨灰放入陶罐中,又回头问了一句。
“我叫折铁,从小被师父收养,乃是随师父姓的。”
小铁立刻回了一句。
“好!那便也是我折家人。”
老丈将怀中骨灰罐递给小铁,说:
“便由你为搬山兄弟扶灵戴孝,送你师父认祖归宗,落叶归根。”
小铁自然无法拒绝。
而村子之外,张小虎,易胜看着整个村子的折家人,都跟在里正身后,又有小铁披麻戴孝,抱着骨灰罐走入祠堂。
他们也是感慨万分。
他们并不知道,小铁的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知道小铁万里迢迢,送师父骨灰归乡。
“小铁兄弟,也是情深义重之人。”
张小虎感叹道:
“沈大哥身边,都是这等义气汉子,真是让人羡慕万分。”
“我等也算是沈大哥的伴当。”
易胜抱着剑,看着眼前祠堂祭祖。
心中响起亡父,便也有一丝低沉,他盘算着,这趟回去,便要去苏州,好好祭拜一番父亲亡魂。
他说:
“虽然咱们武艺不太行,但沈大哥若有差遣,我等也必效死相助的。”
“小胜说的是。”
张小虎点了点头,他说:
“只是,小铁这师父的名字倒有些奇特,搬山,搬山,这不就是仙人的意思吗?
莫非,小铁也是仙门传人?”
“啊这不会吧?”
易胜看了一眼身后马车,眼神古怪的说:
“你我见过剑君使剑,那仙家剑术飘逸出尘,这小铁兄弟的重剑却完全是另一种路数,就是挥剑猛砸。
威猛,确实威猛,但说是仙家,就不太可能了吧?”
“也是哦。”
张小虎点了点头,觉得易胜说的有道理。
两人说者无心,但马车中休息的刘卓然却听者有意。
“折搬山?”
刘卓然浑浊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疑虑。
他并不知道他师父那一辈人的恩怨,但他知道,蓬莱仙山,自掌门道君之下,有灵剑三君,还有三名宗门执法行走。
这些称谓,都是古时传下来的,不容更改。
就比如他师父入了蓬莱,便舍了俗家姓名,唤做东灵君,执掌凌虚剑,乃是灵剑三君之一。
而另两名灵剑君,听说是年轻时出了事故,双双亡故。
除了凌虚之外的另外两把灵剑,也是一毁一遗。
那两名灵剑君的名号,便唤做“红尘君”和“搬山君”。
“这小铁的师父,莫非就是”
37.了是非
折家庄外,刘卓然心中疑虑。
他很怀疑,这初次见面的折铁,很可能就是蓬莱上代搬山君的亲传弟子。
师父从未对他说过他们那一辈的事,刘卓然也从未问过。
但若这番思索有理,那小铁,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同门师弟了。
只是,如今他已离了蓬莱,而小铁却也从未入过蓬莱。
真是世事无常。
而且,此时也实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刘家人以往在泉州住的隐秘,又有自己护持,生活无虞,但现在,自己落了难,为保家人,甚至不敢回家探望。
幸的眼前三人相助,是再不敢行险,多问多说。
万一犯了忌讳,可就真坏事了。
有求于人,自己手中无剑,也使不得剑了,又怎么还能潇洒,自在的起来?
这以往跪舔亲近的,现在要害他。
以往毫无关联的,却路见不平,援助与他。
自被沈兰废掉武艺之后,短短十几日中的人事沉浮,着实让不染人间烟火的刘卓然体验了一番。
什么叫人心无常,江湖叵测。
此时,在这痛苦,悲凉与落寞中,他靠在马车里,听着折家庄里,吹吹打打的声音,闭着眼睛,在心中反思自己往日所为。
那沈兰说他是个伪君子,口口声声说求得公道。
但实际上也只是口号喊得响。
行走人间,却不如人间,如云端仙人,便是援助,都带着几分出尘的傲慢。
这话说的对吗?
刘卓然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