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做完,暂时不能圆寂,沈施主可否宽限几日?”
“大师果真佛心通明,哪怕未有交流,也猜到沈某所想。”
沈秋说:
“沈某如此行事,大师心中,可有怨恨?”
“怨恨?不,没有。”
老和尚看着地面下悬浮的剑玉,他转动佛珠,轻声说:
“老僧如今重伤在身,就算能修回金身,最少得十年,可,这天下,还能等十年吗?
莫说是十年,怕是一年都难等,蓬莱老祖走时,与沈施主说的话,老僧也是听在耳中的,
吾辈武者,与那丧心病狂之人的决战,怕就在不久之后,老僧有心杀贼,只是已困顿至此,虽年迈无力,却依然想再为这世间,搏上一搏。”
他停了停,双手合十,对沈秋说:
“老和尚这一生,活的漫长,真如那老乌龟一样,眼见天下分裂,眼见众生沦入苦海,眼见妖魔作乱,却恨无回天之力。
如今却见希望在前,能救众生,脱苦海,自然愿效仿我佛割肉饲鹰。若沈施主之大计,能用的到老和尚这束魂灵,便拿去用吧。
老和尚亦会含笑九泉之下。”
这一番话,说的真切,并无丝毫虚伪。
沈秋听完,点了点头,说到:
“倒也不是酷烈如此,大师不必担心,只是暂请大师褪去孱弱肉身,如今临安城中有灵气,大师躯体可长存。
待我辈破去蓬莱,赢得乾坤朗朗后,大师还可归回本体,继续行走天下,弘扬佛法的。”
“哦,原来不必死啊,却害老僧白白担心一场。”
圆悟禅师哈哈一笑,苍老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他说:
“那老僧就更无犹豫了,沈施主且说吧,需要老僧如何配合?”
“不急。”
沈秋舒了口气,看了一眼纯阳子,说:
“还得些时日,大师且舒心过日子,待一切准备完毕后,便会请大师出山的。若一起顺利,大师还能得见多位老友呢。”
25.父女
涅槃寺后方,一处安静小院外。
天策骁将李报国,亲自守在这里,他就盘坐在小院门外的石头碾子上,还穿着盔甲,手里握着百鸟朝凤枪,正在用一块锦布,轻轻擦拭它。
动作温柔,带着一抹怜惜,就如对待自己的情人一样。
他喜爱这杆枪。
也深知这杆枪的传奇故事,更知道这杆枪的威力。
在齐鲁有幸得到它时,李报国兴奋的三天都没睡好。
之后半个月,恨不得睡觉时都抱着这杆枪一起,哪怕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杆枪在身边,但依然还是枪不离手。
就和一个无可救药的恋物癖一样。
他和百鸟朝凤枪之前所有的主人都不一样,和名闻天下的仇不平也相差甚远,各方面都是,不管是武艺,威名,还是性格,都不尽相似。
比起仇不平来,李报国更像是传统的军伍之士,少了几分潇洒霸道,多了几丝刚毅坚定。
再说的准确一点,或许“将才”这方面更多一些。
总之,李报国认为,自己得到百鸟朝凤枪,是一种幸运,更是一种鞭策。
这杆枪上记录着无数的传奇故事,铭刻着无数的英雄豪杰,在他每次握住它,驰骋疆场的时候,他都会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做到更好。
他希望,自己的人生,被亮银枪印证并记录,在这杆枪找到下一位主人时,自己也能成为这杆枪百鸟朝凤枪传奇的延续。
成为那些传奇中的一员。
他在为此努力,属于他的传奇故事也已经开启,在齐鲁,在临安,这个故事正在变得越发厚重,越发精彩。
想及此处,这天策骁将回过头,看了一眼院门紧闭的小院。
他想到,自己的故事,或许即将迎来一个小高潮,辅佐王女,重建大楚,一扫尘埃,安定天下,以己身之力,终结乱世。
这是所有为将者最渴望的故事。
不过,李报国内心除了宏伟的愿景之外,也有自己的烦恼。
他擦拭完宝枪后,将其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开始调息体内真气。
武艺啊,自己的武艺,在沙场之上,或许够用了,但作为百鸟朝凤枪的主人,这显然还是不够的,
不求达到仇寨主那横行天下的程度,最少不能让有心人抢走宝刃吧?
不过武艺这个东西,向来都是水磨工夫。
想要短时间内快速进步,难。
李报国守在院门处,自然是不许其他人去打扰院中的对话,他作为第一个向王女效忠的大将,是青青的心腹之人,自然是知道青青和芥子僧的关系。
这种关系不能被宣扬出去,这会同时给王女,还有涅槃主持带来双重的麻烦。
院中,青青和芥子僧隔着石桌,对立而坐。
李报国以为院子里只有两人,但其实这里有三个人,大宗师阿青坐在青青身旁,以她的武学造诣,自然是不可能被李报国发现踪影的。
青青木着脸不说话,是阿青在给芥子僧介绍浣溪村的事。
当年临安金宫失火,以路不羁为首的一众忠臣,只来得及救走他,同时带走摇光刀。楚少帝遇袭的太过突然,根本没时间为芥子僧细细讲述大楚王室的由来。
他只是知道诸暨陶朱山中有大楚王室的隐秘,却并不知道浣溪村的存在。
“竟是如此。”
待阿青讲完三百余年前的恩怨情仇后,芥子僧宣了声佛号,语气惊讶些,大楚范氏血脉的由来,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但当年事,都是当年事,如今恩怨已了。”
带着斗笠的阿青,语气温和的说:
“我既与青青相认,就代表红尘范家和陶朱范家重为一体,沈秋也向我说过,我与青青,为两家最后血裔,自然会护着青青安全无虞。
不过浣溪村有祖训,所以大楚重建,逐鹿天下的事,我不会参与。”
“这是应当的。”
芥子僧手中转着佛珠,他轻声说:
“能得血脉相认,已是庆幸之事,我辈亦不敢再求太多,这凡尘之事,自然要由凡尘之人做完。
阿青是修行中人,又和沈秋一起抗击蓬莱,这也是一桩大事。”
“嗯。”
阿青的性子恬淡些,并不擅与人交流,她的话说完,便站起身来,说:
“这会过来,就是和长辈见礼,事既已说完,我便要离开了。之前猿公在城中水火里救人,受了些伤,我得去看看它。”
说到这里,阿青看了一眼木着脸的青青,又看了一眼眼中有愁苦的芥子僧,她想了想,暗中推了青青一把,然后对芥子僧行礼。
如精灵一般,一闪间,便轻盈的翻过墙,消失不见。
青青被姐姐推了一下,她知道阿青的意思,但在阿青走后,院子里的气氛,依然变得更低沉,凝滞一些。
她并未主动开口,芥子僧也是转着佛珠,微闭着眼睛,似是在诵念经文。
院子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但总要有人先开口的,总要有人先打破僵局的。
“你...”
“青青...”
父女两恍若心有灵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