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提前分房,然后又许了一些政策允许范围内的好处,已然是喜出望外。
他们立刻由陈厂长的秘书带着,去分管行政口的杜海那儿要落实。
顾镛顾骜父子离开厂办后,陈思聪点了根烟,示意秦辉别走:“辉子,你留一下,咱有几句私房话说说。”
秦辉连忙站住:“厂长您说。”
陈思聪一摆手:“你也别生分了。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们都是钱塘本地人,我是外地外放来的。当初要不是国家搞两弹一星,把我空降过来,我也不会在钱塘待这么多年。
如今开放了,政策局势我也了解。军工的订单肯定是只会少不会多了,以后在这个厂长的位置上,政绩可不好出啊。
我这些年来,年限资历也熬得差不多了,如果直接谋调回京城,在部里当个副局长是少不了的,只能算平调。制氦机的任务,算是一功,但还不够升半级的。
如果我的任期最后,生产和技术口再来两把大的功绩,你把我拱进随便某个局的局长位置,那还瞅我走之后,厂长的位置不是你的么?
便是小顾,如果他们父子功劳实打实说得过去,他接你空出来的位置,也是顺理成章——这样,小邵平反回来,也不用跟小顾争一个技术口的领导了,咱也不能亏待了功臣,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厂长是北方人,这一点跟厂里其他高层领导都不一样,所以他虽然工作也算负责,但归属感肯定不如秦辉这些本地人,要想谋求因功调回京城,也是顺理成章的想法。
秦辉思忖着这里面的门道,觉得自己和厂长竟然可以站在同一战线上。
就看自己这边能不能真抓实干出功劳了。如果功劳够大,厂长成了局长,那空出来的厂长位置肯定是他的。
如果最后什么功劳都没有,那说不定陈思聪心灰意冷平调回京,这儿的摊子塞给杜海也不是没可能。
“看来要给小顾再加点激励了。”秦辉如是暗忖。
……
秦辉跟陈思聪密谋交易的同时,顾镛毫无心理障碍地直奔分管行政后勤的办公室。
“不行!顾镛,你这个情况不符合目前的排队分房文件!你家原先的私房又不交还!”杜海正在气头上,拿文件堵顾镛。
反正两家早就撕破脸了,杜海知道顾镛是站队秦辉那边的人。
不过,陈思聪的秘书却开口了:“杜厂长,这是陈厂长亲笔批的条子,他说了,让顾师傅随便选,一切有他负责。”
杜海顿时有些焉巴:“厂长真要破这个例……这要是被群众议论,可不好办呐。”
“我只是负责带话,里面可能有很深刻的考虑吧。如果杜厂长有疑问,不如亲自去确认?”陈思聪的秘书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
杜海只能闭嘴了。
然后看着顾镛把他手头最好的房源挑走。
陈思聪的秘书一点都不觉得顾镛贪心,还在旁边参谋:“顾师傅好眼光——中山路上这套,3楼,采光防潮都是最好,又不怎么爬楼梯。两室一厅,朝南阳台。应该是厂里目前剩下的分配房指标里最好的了。”
顾家父子挑完房子,离开行政办之后,没多久秦辉又派了他的秘书来:
“顾科长,秦厂长说了,让你们好好干。不要有后顾之忧,这两张券,就当是庆祝你们乔迁之喜了。”
顾镛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金陵电子厂的“熊猫牌”彩色电视机工业券,还有一台沪江的国产洗衣机券。
第66章 又到白色下雪的季节了
严家姐弟确认了请托的事儿后,就回徽省过年了。
萧穗给顾骜留了具体的联系方式,包括她们蜀都军区文工团的办公室电话,让顾骜有结果后随时可以通知她。
顾骜满口答应,然后送严家姐弟上了火车。
转眼就是春节,在除夕前夜,顾家父子姐弟三口,顺利拿到了钥匙,也搬进了新居。
那是一幢年前才完工和草草装修过的房子,按后世的标准并不适合这么快住人。不过如今并没有任何甲醛化工涂料,所谓的装修,只是刷一下石灰而已,也就无所谓了。
没有乳胶饰面漆,没有墙纸,没有木地板,连瓷砖都没有。墙就是石灰墙,地就是水泥地。
不过习惯了后世防甲醛思维的顾骜,还是在搬进来之前,花了几块钱,去花鸟市场买了一大包竹炭(当时还没有活性炭概念,只有用竹子烧的炭),以及七八盆文竹、藤蔓盆栽。
整个乔迁的过程中,姐姐顾敏是最一脸懵逼的。因为她并没有亲历那天弟弟跟陈厂长谈笑风生讨价还价的场面。
所以完全无法想像弟弟究竟是如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吹牛逼画大饼,就把房子给要来了,还是厂里目前掌握的最好房源。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开心心地打扫。前前后后接了几十桶水,把里外都反复擦洗个遍。
以顾骜的眼光,新家的卫生条件依然是不怎么样的:厕所只有一个蹲坑,而且是水泥坑,将来也难以改造抽水马桶。
全家只有两个水龙头,厕所里那个还没水池,是直接埋在墙上的,冲凉冲厕所都得用这个(冲凉的时候还得自己接橡胶皮软管)。
厨房里那个水龙头好歹是配了水泥水池的,也是全家唯一贴了瓷砖的地方,可惜厨房本身就不是独立的,而是放在了客厅门口。在没有抽油烟机的时代,要靠开窗换气,顾骜估计烧菜的时候肯定会弄得屋里乌烟瘴气。
然而,这些困难落在姐姐眼里,完全就不叫个事儿:“谁让你炒蔬菜都起大油锅了!煮煮不就好了,想要油水吃红烧肉啊,也是煮的,怎么能让油白白蒸发掉!”
顾骜一想也对。
如今谁舍得油被蒸发掉呢,真要是让油烟机这种装备穿越个15年提前出现,估计底层工人会把积在澄净罐里的废油重新倒出来做菜吧。
这些“从大院里搬进筒子楼”带来的额外麻烦,顾骜心知肚明,也因此让他对新房并没有“膜拜”程度的归属感,只当是个睡觉休息看电视的地方。不过姐姐的狂热,显然无视了这些缺点。
如今除了国家领导人,其他哪怕是高官官员,都觉得住筒子楼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是身份的象征。
最后,还是顾骜看不过眼,劝姐姐歇歇:“姐,差不多就行了,别累着。看你衣服都脏成这样了,趁百货商店还没关门,我们先去把洗衣机买来装好吧。刚搬了新家,那么多脏东西要洗。”
没想到顾敏一口回绝:“衣服晚上手洗不就行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东西都没收拾好呢,洗衣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