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杀意盈满了容云的眼眶, 血腥，通红。

　　被负面情?绪淹没之后，容云的头?发?像藤蔓一样肆意铺展, 很?快墙上全?是她的头?发?。

　　这不是我！

　　容云心口一阵紧缩。

　　这些情?绪不是她的，不是！

　　容云挣扎着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理智，但仍旧难以屏蔽掉大BOSS强行输送给她的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往楼梯上走去，然而才走了一步, 她就再?次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没有人愿意为他作证, 他才是李成在, 但他不再?是。

　　就连他最好的朋友也对他闭门?不见。

　　“我也还要上大学, 我也不想失去上大学的机会。你别来找我了，求求你了！”

　　这是他最好的朋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其实可以理解。

　　容云的小丑面具上落下黑色的眼泪, 狰狞的笑脸不像是笑脸，更像哭脸。

　　他被人背叛了吗？不是的，只不过是他们都?太弱小了。

　　所以无可奈何, 别无选择。

　　容云被无力的悲伤所淹没, 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喘息, 也挣扎不能。

　　她再?次往上走了一步。

　　“你已经成年了，不要再?回来了，还有其他孩子需要他们的资助, 你听班主任的, 回去复读吧。或者去工作赚钱也好。”

　　“说了不要再?回来了！你有没有为别人想过！”

　　“如果没有钱, 孩子们会饿死的！”

　　“他们也要上学啊。”

　　容云一步步往上走。

　　每一步都?是更加沉重的绝望。

　　当她终于走上楼顶的时候, 周身萦绕着腾腾黑气, 仿若一个从地狱挣扎爬出?的恶鬼。

　　容云急促的喘息着，这一段路她走得几乎精疲力竭, 要不是不想在大BOSS面前示弱，她真想直接跪趴下。

　　“啪！啪！啪！”

　　耳边响起?愉悦的鼓掌声，接着是容云无比熟悉的窃笑。

　　“你还是来了。”

　　大BOSS叹息了一声，它的语气非常诡异，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难过，倒像是在惋惜什么。

　　容云心中不由一紧。

　　“你是李成在？”

　　容云只能看到大BOSS的背影，但因为背影太过熟悉，她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李成在。

　　“啊？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无比苦恼。”

　　大BOSS似乎被问住了，顿了顿，但它下一秒又毫不在意的一笑。

　　“其实吧，我既是他，也不是他。”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谁，可以自己过来看个清楚。”

　　大BOSS说完嚣张的笑了，笑得无比恶意，似乎很?期待容云见到它真容后的反应。

　　容云心中略沉。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困守在原地不动，仿佛只要不过去，不弄清楚大BOSS的模样，她就可以继续骗自己。

　　见容云不动，大BOSS收敛了笑意。

　　“为什么不过来？我一直在等你。”

　　猝不及防的，容云听到了占翡的声音。

　　占翡的声音坐实了她的猜测，眼前的背影，或者说眼前的人，确实是占翡。

　　占翡被大BOSS夺舍了？

　　容云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不！不会的！占翡……占翡是男主角！他不可能会有事的！

　　“他在哪？占翡在哪？”

　　“你问他？”大BOSS有些诧异，似乎很?不解。“我还以为你会问封林萧的。”

　　容云抿了抿唇。

　　她早就知道了，表世界的封林萧根本就不是封林萧。她并不清楚“封林萧”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但她……仍旧舍不得，即便是假的，她也舍不得。

　　那?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目光，怎么会是假的呢？她其实……都?已经相信他是封林萧了。

　　但为什么要消失呢！

　　骗子。

　　容云讽刺一笑。

　　“那?个封林萧不就是你吗？装得那?么惊讶做什么？还以为我不知道吗？”呵。

　　一个当惯了年级第一的人，就算要扮演别人也舍不得年级第一的身份，非要把个不学无术的学渣变成学霸，真是够执念的。

　　大BOSS：“……”

　　很?好！有被气到！

　　容云说完这句就紧紧地盯着大BOSS，想从他的反应里?得出?否定的答案，然而她失望了。

　　大BOSS没有否认，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它的反应很?明显是被人说中后的恼羞成怒。

　　即使容云早就猜到了真相，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还是无比失落。

　　她曾经那?么努力的和封林萧谈恋爱，整颗心都?投入进去，连自己都?骗过，然而，他不是他。

　　容云眼里?盈满了愤怒的泪水，李成在的经历她感同身受，但她不能赞同他伤害无辜的做法。

　　“李成在，你觉得骗人很?好玩是吗？”

　　骗子！

　　“捉弄别人是不是很?有趣？”

　　可恶的骗子！

　　“是啊，你是很?可怜。但那?些被你杀掉的年级第一就不可怜了吗？”

　　杀人不眨眼的骗子！

　　李成在被容云一句一句质问，那?种无端端恼怒的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眼里?闪过一丝迷离，回想起?了表世界里?的那?个容云。

　　她真是满心满眼都?是“他”。

　　欺骗吗？也许有。

　　但他并没有特意去演封林萧，是她选择让他成为封林萧的。

　　她想要的爱人是封林萧，于是，他就有了封林萧的模样，封林萧的爱。

　　让鬼都?忍不住滋生嫉恨的爱！

　　带着爱意和甜美笑容扑进他怀里?的柔软少女，并没有扑进他怀里?，而是……她爱人的怀里?。

　　这怎么不让人嫉恨？怎么不令人无时无刻想着毁灭！

　　真是个狡猾的少女，她既没有选择占翡，也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她的爱人。

　　就算遗忘了一切，就算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表世界，她也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他的死局。

　　李成在苦笑。

　　他分明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得像真正?的封林萧，她明明也早就看出?了他和封林萧的不同，但她仍旧“至死不渝”地选择了他。

　　他输了。

　　表世界的选择题很?简单，被容云选择的那?个人将?会死亡。如果她选择占翡，占翡必死。如果她选择封林萧，李成在无论如何都?不会死，但占翡可以活。

　　所以他输了。

　　然而……

　　李成在脸上闪过一丝扭曲，有些快意，又有些憎恶。

　　他没想到占翡会为了成全?容云和封林萧选择自我沉睡。

　　所以……现在面对容云的人只有占据了占翡身体的他。

　　简直可笑。

　　李成在笑出?了声。

　　仿佛被什么逗乐了，先是变态一样的低声窃笑，随后越笑越大声，仰天大笑，笑得张狂肆意。

　　容云：“……”

　　容云眉头?皱得死紧，心道这都?能笑出?来这只鬼真是无可救药了！

　　她的质问不严肃吗？就算是鬼，给这种反应也太过分了！

　　容云肃了肃神情?，义正?言辞地作出?论断：“李成在，你这样是不对的。”

　　笑声戛然而止。

　　容云见他能听进去，不由回想起?走楼梯时被无数负面情?绪所淹没的经历，稍微缓了缓语气。

　　“害人是不对的，作恶是不对的，无论多么悲惨的经历都?不是作恶的理由。一个真正?正?直的人，无论被逼到何种境地，都?不会将?罪恶之手?伸向无辜的人。一个真正?正?直的人，无论何时都?挺直胸膛做人。正?直的人会共情?无辜者，会帮助无辜者，永不会伤害无辜者……无论这世间?赋予他多大的磨难……”

　　容云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废话。她并不知道大BOSS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她东拉西?扯绞尽脑汁！都?快想不出?什么什么劝人向善立地成佛回头?是岸的词了……却看到……

　　大BOSS低下了头?。

　　容云：“……”

　　所以他这是被她的废话感动到自觉羞愧了吗？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就在容云忐忑不安疑神疑鬼的时候，李成在忽然问，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

　　“你确实是够正?直的。”

　　容云：“……”

　　不是，这怎么能联想到她身上来的？她有点不懂大BOSS的脑回路了？

　　难道她用来劝诫恶人的话太官方太僵硬了？

　　容云吸取了教训，立马换了种方式。

　　“没有人有资格伤害别人，没有人！”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生命的奇迹！你是，他们也是！没有人有资格伤害你，也没有人有资格伤害他们！你和他们一样，都?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他们应得的！”

　　“但犯罪是不可原谅的，伤害你的人不可原谅，伤害他们的人也同样不可原谅！”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正?义不会一直缺席，罪恶的人终将?受到审判，杀人偿命，伤人坐牢，本所应当！”

　　联系上下文，李成在终于听明白了容云的话。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想笑，但又有点笑不出?来。

　　这小傻子居然以为那?些人都?是他杀的，还这么……一本正?经的劝他放下屠刀。

　　但，是不是他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不是他杀的，却全?都?是因他而死。

　　为了镇压他，封印他，所以每年都?需要新鲜的人命，活生生的弄死，而且必须是年级第一。直到……直到他们杀错了人。

　　徐美歆本不用死的，她是女孩子，女孩子的鲜血只会破坏封印，但如果将?她炼成恶鬼，五马分尸，她就会成为最牢固的封印。

　　他们全?是因他而死。

　　他早就是一只鬼了，鬼怎么会愧疚呢？

　　可如果他早点放下复仇的执念，早点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些无辜的人确实是不用死的。

　　他，还想复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