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178夜 伊甸园(6)
翌日天色黎明之前,露霜微重,骆以熙很早就醒了。
他从院落里推了一辆山地车出来,这辆山地车是经过改造的,原是无座的后轮胎此刻安置上了一个淡粉色座椅。
索霓正在厨房里准备水和食物,骆以熙站在花园里的这个位置,恰巧能看到厨房内的少女。
她今日轻描淡妆,栗色飘顺的墨发留出一小绺在后脑勺的位置绾了一个盘花结,两小撮耳发均匀的垂落在颊侧,一身品红色开襟薄毛衣与印花素色长裙,衬得她瘦肩纤腰。
晨曦破晓前的气温稍微低了些,残夜的风掠过推门,轻抚着她肩膊上的发,发丝轻轻漾曳,她将吹乱的发丝撩至耳廓后,她将准备好的盛满水的保温杯与三明治放入书包里,紧接着蹑手蹑脚地小跑出来。
索霓坐在山地车的后座上时,骆以熙顺带将她的书包正向背负在胸前,他准备踏下脚蹬之时,腰腹之处适时有两根细白柔润的小手臂缠了上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骆以熙嘴唇轻轻抿了一抿,原是绷紧的下颔线松了一松,当山地车疾驰在那一条开往山间的小路上,仿佛一路开满了花,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
半途之中,山地车驶向了一座大桥,在大桥之上,索霓看到了有一抹淡金日光,它从远空的山隅徐徐喷薄而出,光束偏略地斜射而来,质感如轻纱般梦幻而飘渺,数缕青云缭绕期间,凉风拂扫,眼前男子的衣袂猎猎作响。
索霓搂他的腰搂得更紧了。
山地车很快便抵达了祈山的山脚处,祈山是棉城农区最大的一座神山,在山顶处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小温泉,人们朝着温泉里抛洒下硬币,并许下祈福与愿望,祈山之上的山神便会记住你的祝福,你的愿望也定会仙灵。
当然,温泉是真是存在的,至于那祈山之上有山神,可能只是世人流传下来的愿景罢了。
索霓跟着骆以熙走了很久的山路,她的异能已经被全线清零了,不论是速度、力量还是体能,都已经大不如前,连续爬了近乎半个小时的山路,她的双腿已经软麻软麻,今天穿得是凉鞋,此际凉鞋上已经沾染着泥泞。
她不由的抬眸看向骆以熙:“还很远吗?”
骆以熙因是常年在外跑,爬山对他而言是轻如反掌,听着索霓的问话,走在前端的他缓缓止步,回眸看去,少女有些气喘吁吁,额际渗出了细密的薄汗,脸颊也因过热而微微泛着红晕。
“快到了。”他说着,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索霓看着男人的手,宽厚干净的手掌,似是天然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她喘了一口气,接着就抬手与他的手悠然相扣。
又陆陆续续爬了二十多分钟,两人终于抵达了山顶。
顶峰之上的山穹仍是疏星残夜,黎明的光与水露揉和在一起,索霓跟着骆以熙甫一来至山顶,她遂是马上听到温泉水花的细微声响,抬步去寻,费了不少功夫,在一处梧桐树背后寻到了它,泉里的水果然是温热温热的,池内躺着诸多硬币钱帛,水声涤荡之中,硬币历久弥新。
“要许愿吗?”骆以熙跟了上来。
索霓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一副颇为虔诚的姿态,骆以熙就这般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看。
索霓被他微烫的目光烫着,人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脊:“你也跟着许愿。”
骆以熙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也不戳破,照着她的模样,阖上双眸,双手合十,仅是那一抹随性散漫的面容并不怎么虔诚罢了。
两人许完了愿,索霓正想走,骆以熙问她:“你许了什么愿望?”
索霓吐了吐舌:“说出来就不灵了。”
骆以熙一副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继续问下去了。
在山顶那一棵梧桐树下,山风清荫,他铺上了一个薄薄的黑色毛毯,把书包里的水拿出来,拧开瓶盖,递给索霓,接着那食物放置在了薄毯上。
索霓喝完了水后,骆以熙拉着她一块坐了下来。
似是此刻,恰是真正的破晓时分,云光大开,一轮炙炽的红日在云海之中,缓缓滚动,天地之间为之添了一抹亮色。骆以熙拿出了望远镜递给了索霓,让她去看。
索霓受宠若惊一般接过了望远镜,在微观的世界里,太阳的颗粒度无限放大,日出仿若被无限放慢的长镜头,那匀密而薄软的光,被切割成一帧一帧的胶片,投射在视网膜之上,光粒由远及近,由淡及浓,在镜片光影的世界,她仿佛能清晰的听到光的声息,一起一伏,跟她的心跳奏成了二重奏。
日出是前所未有的壮观而炽烈,她将望远镜递给骆以熙,让他看。
她捋顺了有些失控的心率,将三明治的包装袋逐一拆封,用备用切刀切成两份,其中拿起了一份递至他唇边:“啊。”
骆以熙身子有些微怔,微微松开了望远镜,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光就如火烧云过境一般,指使她的身体也有些微烫,但她的视线颇有些直冲南墙的意味,“吃不吃呀?”
骆以熙当然不会拒绝,他稍稍俯住了身子,微一偏头,那流畅利落的下颔线牵动着颈部肌肉,露出了精致出尘的好看侧颜,他的眸色噙着受宠般的笑,他的身体朝着她前倾过来,他身上的松木清气代替他,朝着她继续欺压而去。
一时之间,索霓身上皆是萦绕着他的气息,仿佛他正在她身上占山为王,入侵,剥夺,抢占高地,标下记号,一气呵成。
索霓呼吸微微滞了一滞,他俯下眉眼,薄唇轻启,就着她的手咬下了一口三明治,他咬啮的动作既温柔又有实质的重量,离开的时候,嘴唇若有若无地轻碰着她的指腹,如过了电似的,索霓感觉自己的尾椎已经酥软。
嗷,上帝,这该死的性感。
索霓看着骆以熙的嘴唇,因为正在咀嚼食物,他的薄唇是微红,唇瓣之上泛散着既是甜美又是温润的色泽,他在吃三明治,她却倒想啾咪他一口了。
嘤嘤婴,她到底在YY些什么啊。
为了掩盖这一抹不纯之念,索霓心虚地拿起了望远镜,又装模作样地观赏起日落来了。
少女在看日落,而骆以熙正在看着看日落的少女,她装饰了他的梦。
他眸色沉黯,忽然不想吃三明治了,想吃她。
于是乎,他就这么靠了过去,眸心锁定那一张樱桃小口,距离一步一步缩短,他轻挪着身体,刻意减少与她的距离,手肘撑在了她的身侧,就这般,她在无形之中被他隐隐圈在了怀中,他眼中落下了一份势在必得之色。
嘴唇即将贴了上去。
讵料下一瞬,他的脑袋却被索霓一手拍了下来。
她困惑地放下了望远镜:“镜片前有团黑黑的影子,是什么?”
骆以熙在她发现之前,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面色淡淡地看着她:“镜片有黑色的影子?你再看看?”
索霓拿起望远镜继续看,而骆以熙则是悄悄地抬手捂住脑袋,她下手的力道有些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索霓又放下了望远镜,骆以熙再次若无其事地放了手腕,一脸平淡地看着前方。
索霓看了他一眼,眸色略微泛起了一抹隐晦的失落之色,复又拿起了望远镜。
骆以熙在凉风之中兀自零落了片刻,侧眸去,看了索霓好几眼,接着微微抿唇,将自己的身体又与她拉进了些许。
他看着少女微微颤跳的眼睫,以及逐渐泛红的耳根,瞬即知道了怎么回事,他扯了扯了嘴角,俯低了身体,脑袋一偏,嘴唇朝着她粉唇的方向一送。
索霓悉身的动作僵硬了。
那一只握着望远镜的手被男人硬实的手掌牢牢握住,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想让她搂紧他,她招架不住他的强势侵略,只好乖驯地照做。
两人鼻子捧着鼻子,嘴唇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迫得她撬开嘴唇,舌头描摹着她的唇形,吮啄她的唇珠,扫荡着她齿腔里每一寸,她嗅到了他身上的烟草气息还有松木清气,它们如罗网一般紧紧缠住了她,下巴被他抬起,嘴唇上的力度更沉更重,仿佛是一次清算,要将近一年以来的爱意悉数在此刻释放。
他搂着她的细瘦腰肢,盈盈一握,他的手指在她的蝴蝶骨上勾勒着圈圈,一圈又一圈,缠绵,悱恻,缱绻,那世界寂声了,远空抵达破晓时分,人籁俱寂。
少女手中的望远镜掉落在了毛毯上。
漫天的日光晴雨正在迎接她。
*
看完了日落,回家后,索霓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那个钻戒戴在指上,不必再心虚地遮遮掩掩,她可以光明正大。
这周的周末,天气颇为晴好,两人又带骆小玺去郊外远足。
在一处澄澈的小河边,骆以熙正在河畔边搭帐篷,骆小玺忽然跑来,肉嘟嘟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爸爸你看那边!”
骆以熙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骆以熙!”
小溪中心的索霓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骆以熙微微怔住,刚欲起身,讵料就被兜头泼了一身水。
看着男人颇为狼狈的样子,索霓非常开心地漟过水位仅及小腿的水,欢快地与骆小玺互击一掌:“欧耶,小玺,我们成功泼到爸爸了!”
骆以熙身上的衣衫湿了个彻底,他抬起手拿起一块大石头,往小溪的远处一抛,激起了漫天水花,索霓和骆小玺纷纷往一条战线上避让过去。
骆小玺知道大事不妙,拉着索霓后远处跑:“妈妈,我们快跑!”
骆以熙拿起一个水瓢,舀水抛向了两人,只不过都没使太大力,直至水花互泼游戏结束时,那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燥的,而他恰恰相反,索霓和骆小玺简直是耗尽了浑身解数,那水花泼得又大又远,他悉身皆湿了透彻。
打完水仗,三个人去了山间上的孝觉寺进行焚香祭拜,孝觉寺并没有方丈主持或是其他沙弥,它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空寺,仅有一位常年不出户的老僧人管着,香客们可以捐些香油钱,若是要祈愿,必须要佛像前堆石头,将石头堆砌成一座宝塔,且许下祈愿,便能显灵。
一家三口动手能力皆快,不出多时便搭好了石头塔,双掌合十,阖上眼帘,虔心祭拜。
回家的一段路上,骆小玺不知是想出了什么主意,敞开双臂:“妈妈,要抱抱!”
在索霓背住了骆小玺后,骆小玺又对骆以熙道:“爸爸,妈妈要抱抱!”
索霓微讶,没等骆以熙开腔,道:“爸爸要抱两个人,这样爸爸好像会很累耶。”
骆小玺瘪了瘪嘴,又道:“爸爸怎么会累,爸爸每年都能在我们学校的校运会上勇夺长短跑冠军,我同桌说他是big power king kong legs呢!”
索霓闻声憋笑憋得直抽筋,转眸看向了骆以熙:“真有此事?”
骆以熙:“后一周是校运会了,我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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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高甜~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