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夜 诺亚方舟(4)
窸窸窣窣的神秘声响,的确是从地底之下传来的。
骆以熙穿过了厨房、卧室,掂轻步履来到关押邱新泽的下一层楼,此时邱新泽正倚靠着铁笼的栅栏而休憩着,他素来睡得很轻,闻着步履声便速速睁开了眼。
“突发了什么情况?”邱新泽的审度视线隔着一道铁栅渗透而出,一错不错地盯向他。
骆以熙没有搭理他,举着火把掠过这一道铁笼,径直走向黑暗之中。
“噢,伙计,你是不是在找那个声音的源头,”邱新泽丝毫不芥蒂骆以熙的态度,自问自答地道,“我被关押在这里的最初两个月,这一层楼基本是没什么动静的,但最近一个月,我也时常听到北边的澡堂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骆以熙步履一顿,火光幽幽地照彻在他冷淡的面容上,他几乎是没有什么表情地凝了邱新泽一眼,“继续说。”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出来,”邱新泽晓得是骆以熙对他的话感兴趣了,遂是环着双臂,有意打蛇随棍上儿,“放出来我跟你继续说。”
骆以熙掀起眼睑,给了对方一个纯正的眼白,懒得再置一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凭邱新泽怎么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
这一层楼南边是关押邱新泽的临时看守所,北边是一间大澡堂,东西两方位的其他空间皆是处于弃置状态,骆以熙循声过去,慢慢弄清楚了声源,的确如邱新泽所言那般,奇怪的声音是从澡堂的地砖底下飘出来的。
只是,待他刚拉开澡堂的浴帘,伴随着“倏——”的一阵清音,那一阵诡异的窸窣声响倒是自动消失了。
地底之下,那什么东西仿佛聪颖灵敏地很,一见着有人察觉,便立即停止了活动。
骆以熙晓悟到了什么,薄唇轻轻勾起一条弧线,看来有东西跟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把戏,那东西现在势头还不大,还不足以为惧,他姑且先佯作未曾察觉,让那东西放松警惕先,不打草惊蛇,以免投鼠忌器。
骆以熙抬步幽幽地离开,他没离开几步,那澡堂某一块地砖底下,又悄然奏起了窸窸窣窣的……挖凿声。
*
翌日朝暾时分,穹空灰蒙蒙一团,霾云聚拢在城市上空,虽是晨早,但穹顶之上连半些暖融融的日光也无,仅有大片凛冽阴凉的风吹过钟楼,在这新一日里,钟声有一次奏响,声响幽远而空灵。
到了供应水源的光景,方肆、粥粥带着骆以熙和索霓二人下楼去澡堂,鉴于秦之韫还在熟睡之中,方肆也就没叫他先起了。
在浴帘外,粥粥一边给了两人各一套崭新的合身衣物,方肆额外作补充:“每天早上六点半到九点半是热水供应,你们注意把握好时间,另且,水源极其珍贵,要节约使用哈。”
两人叮嘱毕,便很快上了楼。
须臾,澡堂内传了沙沙沙的水声,热湿雾气随着那阵阵清跃水声游曳在浴帘内外,骆以熙很快洗好,而索霓还要洗头,故此洗得比他要慢一些。
女孩子洗澡,向来就好像比较不着急。
骆以熙眼观鼻鼻观心,视线垂落在地面上,擦干身体换好衣物,正准备离开,但索霓唤了他一声,吩咐:“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洗发乳?”
少女的嗓音裹挟着潮湿粘稠的乳白雾气,音色滴答滴答地敲击在他心上,澡堂没有分男女,故此,她就在他的隔壁浴间,空气缥缈如梦幻如露珠,骆以熙嗅到了一阵青苹果的沐浴之香,殊觉自己的面部筋肉有些痉挛,心脏的节奏不一会儿就缭乱了起来。
骆以熙镇静平视前方,一边把毛巾搭在肩膊上,一边哑声问道:“洗发乳在哪?”
索霓思量了一下道:“就在外边橡胶架子上有的,你找找看。”
骆以熙搴开了自己隔间的浴帘,走向了索霓所指定的木架,浏览了一圈洗浴用品,很快找到了洗发乳,刚要拿给索霓,此时此刻,那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又传了来。
郎朗白日,那东西如此冠冕堂皇地又开始了。
骆以熙眉心微微一挑,他大步上前,先把洗发乳隔着门板递给了索霓,尔后便循声走过去,临走前他嘱咐了一句:“你先待在里边,我去外边看看情况。”
许是他的声音并不是很沉,糅合在了沙沙沙的水声里,索霓也就没有很细致地听清,也就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骆以熙从大衣口袋内摸出了枪,一步一步地缓慢迫近澡堂门帘外一处浴池外侧,那端似乎有一团黑色人影飘过,他眼眸一凛,大步追上前去,一句揭开了门帘,抬枪直指而去:“别动!”
那一团人影蓦地刹住了挪动的步履。
他是个穿着咖啡色格子衬衫的秃头男人,体态有些中年发福,他背对骆以熙而歪歪地站着,双手高举在脑侧,做出缴械投降的屈服举止,但这一举动在骆以熙眼中,可谓是没有丝毫的认错诚意。
中年男人徐徐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骆以熙,突然之间,他的脑袋裂变了一个长满了獠牙的食人花,裂开了血腥的血盆大口,飞快地朝骆以熙吞噬而去!
进化以后的丧尸身体发生了异变,攻击性、速度、力量都比曾前涨幅了不止一倍,骆以熙侧身一倾,堪堪避开了食人花男的吞噬。
而骆以熙身后的那一团沐浴用品,在顷刻之间被食人花男嚼碎成了齑粉,这一阵动静有点大,浴帘内的索霓听到了,疑惑地关停了水,冲着外边道:“骆以熙,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洗完穿好衣物,等我。”
骆以熙话毕,瞬间避开了食人花男的第二轮攻袭,这一会儿,从澡堂外边又冒出了四五团黑色身影,往仔细了点得看,都是已经发生了异变的丧尸,可能变异体都是食人花。
浴间内的索霓听罢,心尖儿一沉,觉得骆以熙定是遇到麻烦了,她迅捷地一面拿浴巾拼命擦头发,一面从吊钩上扯下衣物换上。
这空当儿,外边又传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仿佛是什么重物被砸的声响,还有一阵让肾上腺素飙升的肉.搏声,索霓听得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地换好衣物,双足湿漉漉地趿拉着一双人字拖鞋,整个人就赶快揭开帘子跑了出去。
在一阵氤氲着的白色热潮之中,她急匆匆循声趋步赶来,这端,骆以熙这边的战火已经熄停,满是血渍的地面上蓦地添了几具无头男尸,还有几颗食人花脑袋。
骆以熙身上毫发无伤,也没溅上半丝血渍,只是他的气息微微乱了些。他看着索霓前来,刚想交代刚刚的情况,却倒是被她脑袋上的那堪比阿拉伯人扮饰的浴巾镇住了。
几绺发丝黏在索霓光洁皙白的额庭上,她的发尾尚还在滴着水,她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这几个丧尸哪来的?”
骆以熙带着索霓走到了澡堂的一个死角里,索霓看过去,呼吸一顿,不知何时,此处多了一个地洞,粗略看上去,这个地洞的地穴还很深,照此推测,应该是挖凿了很长一段时间。
“丧尸已经寻找到了钟楼的攻破口,”骆以熙眸心暗敛,“此处不宜久留——”
说着,他看向索霓,话音顿住,她来得急,衣领的领口滑落了一枚纽扣,露出了高翘纤细的锁骨,春光乍.泄,他心中有什么东西梗着,喉结滚滚,继而飞快地抬手把她的扣子扣好,一直扣到了最顶端。
索霓差点喘不过气,嗔道:“快呼吸不过来了。”她有些小情绪地拍掉了他的手,解开了衬衣最上面那一粒纽扣,解放了绷紧的下颔。
与此同时,楼上的卧房内。
方肆把杜汶身上的被子一举掀开:“老兄快起床!粥粥听到了厨房的墙后面有声音,我们俩看看情况去。”说着,他又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杜汶的臀.部。
杜汶已经被方肆吵过几次了,此际略微迷糊地起身,伸手挠了挠脖颈和后脑勺,睡眼惺忪道:“你刚刚说什么?”
方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方才粥粥在煲粥时,说是听到厨房的墙面有挖东西的声音,我怀疑丧尸是挖个地洞钻上来,如果这种时候不加以防备,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杜汶一听悉身都是疙瘩:“这丧尸是地鼠成精了吧,还能打地洞?”
他睡意全无,跟着方肆走出卧室,秦之韫也是醒了,听闻此时是忧心忡忡,另一端骆以熙和索霓也匆匆上了楼,全员在客厅碰了个面。
骆以熙把刚刚在澡堂内所遭遇到的事跟大家说了,大家皆是心有戚戚焉,他说:“这样待下去并非长久之计,诺亚方舟是个重要线索,我们现阶段的任务是去找到他。”
杜汶打了个哈欠,道:“要是诺亚方舟上能有人派来救我们就好了。”
索霓摇了摇颅首:“外界不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只能自救。”
方肆指了指楼顶,有些不可置信:“倚靠那一辆直升飞机吗?”那只能坐四个人。
骆以熙道:“它承载不了所有人。”也不可能抽签轮谁上去,要走大家必须一起走,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何钏给每一个人都添了一碗蛋花粥:“吃饱了再议事。”
吃完早饭,骆以熙看着碗,道:“可以把邱新泽放出来,我想知道他怎么想的。”
*
十五分钟以后,方肆解开了铁栅的门锁,邱新泽遂是全须全尾地从铁牢里重获新生,他舒活了一下筋骨,略微抬了抬下颔线:“终于肯信我了?”
骆以熙面无表情地瞅着他,用眼神示意他闲话少说。
邱新泽拗了拗手指,起身道:“那就赶紧上路吧,在钟楼后边有一辆镇.暴.车,是之前军方为了震防丧尸暴动时特地准备的,可乘坐二十多个人。”
杜汶听着开玩笑说:“那可以威风地开出去碾扁尸潮。”
全员闲话少叙,跟着邱新泽下了钟楼,绕到了钟楼后边,此处果真有一座仓库,仅是卷帘门处于紧锁状态,邱新泽道:“锁坏了,或许可以直接开门。”
方肆和杜汶遂是尝试去开门。
索霓凝视着那一扇门,问道:“除了镇.暴.车,里面还有什么武器,如果我们到了海边,可能需要更多武器。”
邱新泽看了她一眼,道:“在钟楼的地下室,设置了一间庞大的武器库,那里便有我们想要的各种武器。”
“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前边两个男人已经轻车熟路地把卷帘门推上去了,方肆转过身问他,话音迷惑。
“都说了,我已经摸查过这一带了。”邱新泽一边解释,一边从背后腰带内摸出了一张图纸,“库内的武器数量比活人还要多,不过,地下室用水泵抽出了地基里的水,后来电力中断,部分较低的地下楼层开始进水,那边的情势可能有些严峻。”
索霓问:“军方的武器库具体是在哪?”
“军方库就在最底层。”
也就是地下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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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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