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女儿。
他也忘了到底在黑色奥迪上坐了多久才想起道别,老者似乎也不以为意,只轻轻挥了挥表示知道了。
他下车后,奥迪车缓缓驶离。
浅水湾。他举目远望,这里住着的都是香港这座城市当中的精英阶层。若干年前,他骑自行车带秋韵路过浅水湾,那是个阳光明媚得令人心醉的春天,他对秋韵说,爸爸以后一定也带你住进浅水湾。秋韵却说,现在的家就挺好啊,不用搬。他笑女儿的傻气,因为她不知道进驻浅水湾在香港意味着什么。如今,他成功跻身金字塔尖,成为住在浅水湾的港城高管之一。
可是代价呢?江雨几乎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他都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压抑,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可是,他却没有一天不去思考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值吗?开心吗?有必要吗?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象和文娇一起,带上秋韵,一家人在沙滩上漫步的场景。如今自己成功跻身浅水湾豪宅区,可是秋韵走了,文娇也走了,身边吹捧拍马声不绝于耳,莺莺燕燕川流不息,可是他连想停下来看一看的兴趣都欠乏。
奥迪车终于驶离他的视线,从海滨的坡道上消失,江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秋韵死了,但文娇还活着,作为一个父亲,他没能保护自己的女儿,但作为一名丈夫,这一次他要尽到自己最大的责任。
熊文娇打车离开码头,便并奔港大附近一处早已预定好的酒店,下车时恰好碰到一队港大学生正在路边分发公益广告。
“女士您好,我们是港大保护大熊猫公益社团的学生,请您也为我们的濒危大熊猫贡献一份爱心,好不好?”迎上来的是个扎着高马尾辫的姑娘,皮肤白皙,说一口流利的粤语。
熊文娇微微一愣:“秋韵?”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眼前的青春美少女并不是自己的女儿,苦笑摇头。
女大学生以为她是拒绝的意思,微笑道:“没关系,但还是要谢谢您,耽误您的时间了。”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味道的姑娘又微笑迎向下一个路人。
“姑娘,等等!”熊文娇停下脚步,冲姑娘挥了挥手。
“嗯?还有能帮您的吗?”姑娘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亦如当年青春年少的秋韵。
熊文娇下意识地抹了抹眼角:“我……我……我想给大熊猫献点爱心,你看我合适吗?”
姑娘愣了愣,随后笑道:“欢迎啊,不过我得问问我们社长,嘻嘻。”姑娘对远处的另一个女生挥了挥手,“小梦姐,小梦姐,这里有位大姐,也想加入我们……”
被称为小梦姐的姑娘笑着走了过来,看到熊文娇,先是愣了愣,随后惊喜道:“您……您……您是熊教授?”小梦似乎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熊文娇。
熊文娇也愣住了,两年前她就被澳门大学聘为客座教授,但除了澳大的学生,知道这个身份的人并不多:“你是……”
“熊教授,你一定不记我了。去年我代表港大的法学院去澳大做过一段时间的交流,那段时间您在澳大开了一门课叫‘宪法的本质’,您还记得吗?”小梦很兴奋,因为她事后对这位熊教授做过一些研究,发现无论在学术上还是在事业上,眼前的这位师长绝对是自己的偶像。
熊文娇释然:“哦,是的,太巧了。”
“小仙小仙,这位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熊文娇熊教授,她可是香港和澳门法律界权威哦!”小梦拉着刚刚的马尾辫姑娘,神情激动。
“啊?”被称为小仙的姑娘也激动了起来,“真的吗?我看过您写的《论一国两制下的量刑》,还有还有,《对中西方法律起源的一点思考》。”小仙也如见到偶像般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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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李云道与熊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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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娇从码头到酒店一路阴霾的心情终于在年轻姑娘充满惊喜和欢快的笑声中晴朗了起来。扎着高马尾辫的姑娘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仙字,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粤语,却是地地道道的内地人,两年前以优异的高考成绩被香港大学法学院录取。诸葛仙有一双和秋韵很像的眼睛,单纯,调皮,眼神便仿佛能说话一般。
“熊教授,您是来参加明天开始的学术研讨会吗?”诸葛仙对熊文娇在宪法和刑法学术研究领域的成就极为崇拜。
“嗯。”熊文娇微笑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眼神里充满母性的慈祥。
“正好,院长让我一起做会议纪录,明天咱们又能见了。”小姑娘嘻嘻笑着,临别前还不忘使劲挥手,“熊教授明天见!”
进酒店办理入住时,熊文娇便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身后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猛地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在进电梯的时候,无意中用余光瞥见两名正在打量她的黑衣男子。
熊文娇很愤怒,但又无可奈何——说起来香港是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但是自由和民主往往是和金钱、权力直接挂钩±→的,财富越多,权力越大,所享有的自由民主的界域便越宽泛,哪怕是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一样可以披着仁慈与爱心的外衣堂而皇之地行走在法律边缘。她知道那是谁派来的手下,也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否则当年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江雨将若飞那孩子当替罪羊送入监狱,也不会离开事业如日中天的香港而改居澳门。可是,那些人的势力庞大得出乎她的想象,哪怕是在澳门,她依旧未能摆脱命运的嘲弄。
开门进房间时,她几乎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飞快关上门,却没有急着插入取电卡,而是在黑暗中背靠房门,清楚地听着自己的喘息——秋韵死后,这种恐惧如同挥之不去的影子般一般纠缠不息。
她终于平复了心情,插入取电卡,房间瞬间通明。
“熊教授,你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几乎吓得熊文娇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她差一点尖叫出声音,但理智告诉她,如果想活命,就必须噤声,亦如对当年秋韵的死一般不闻不问。
“你……你是谁?”她下意识地背靠墙而立,想从冰冷的墙面上寻找到一丝安全感,沙发上坐着的是个年轻人,面色有种不健康的苍白,衣着打扮都很普通,但却有一对让人一看便忘不了的丹凤桃花眸。更让她好奇的是,年轻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而不是香港话。
那年轻人轻轻微笑:“放心,我跟外面那些跟踪您的不是一路人。”
熊文娇稍稍平复了情绪,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年轻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