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水汽全部都抖散,然后就径直走上了舞台,在正中央的那一把木椅安坐了下来,将吉他抱在怀中,轻轻地按了按琴弦,又用指尖勾勒了几下,确认琴弦的松紧程度是符合自己习惯的。
沉闷的吉他弦音在不规则地响动着,穿行在酒吧的嗡嗡议论声之中,市井而通俗,勾勒出了一抹平凡的烟火之气,不是那种高雅的艺术,而是随时陪伴在身边的街头艺术,只需要一把吉他和一把嗓子就可以尽情地放声高歌。
酒吧之中依旧在回荡着交头接耳的声音,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舞台之上的变化。
整个酒吧的灯光昏暗而朦胧,只留下一盏奶黄色的光束洒落下来,笼罩在那一张木椅之上,空气之中轻盈的尘埃正在上下纷飞,稀稀落落地在肩膀周围飘动,勾勒出身体的轮廓,莫名地就可以嗅到一丝沧桑和落魄的流浪气息,似乎是衬衫,又似乎是气场。
那凌乱而不羁的金褐色卷发依旧带着清冷的水汽,在灯光氤氲之中袅袅弥漫,稀疏的光影在发丝之间穿行,一点一点地打磨着五官和脸庞的轮廓,浓密而修长的睫毛投射下一片阴影遮掩住了眼底的神色,却无法掩盖眉宇之间缓缓流淌的潇洒和肆意。
修剪整齐的胡渣遮挡住了大半个脸颊,却越发衬托出双唇的柔软,轻轻一抿的唇瓣,泄露了些许内心的忐忑和拘谨,但转瞬即逝;视线专注地落在琴弦之上,犹如正在注视着自己挚爱的情/人,浓浓的温柔和深切让光影都变得柔和下来。
世界是如此嘈杂而混乱,但突然之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静谧就在缓缓蔓延。时光,似乎忽然之间就停驻了脚步。
安妮-西里曼轻轻地拉了拉保罗-沃克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保罗,那是蓝礼吗?”
担心自己的声音打扰到剧组的工作,安妮轻声细语的话语,让保罗不得不贴近耳朵,这才能捕捉到一丝丝气音,然后他也悄悄地回答到,“是的,那就是蓝礼。怎么?认不出来了?”保罗嘴角不由上扬了起来,“为了拍摄这部电影,他留了胡子。”
安妮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胡子。”
随后,安妮就沉默了下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静静地望着舞台之上的那个身影,久久得一言不发。
一直在耐心等候着的保罗,几乎以为安妮没有下文而准备坐直身体的时候,耳边又再次传来了那稚嫩的声音,“他是蓝礼,却看起来不像是蓝礼。”
“不像吗?”保罗也不由再次抬起了视线,望了过去。
安妮坚定地摇了摇头,脑海之中再次浮现了格莱美颁奖典礼舞台之上,无伴奏演唱着“野兽”的那个蓝礼,眉宇之间传来了淡淡的悲伤和苦涩,却依旧骄傲地挺直了后背,站在世界的中心,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孤单和落寞。
安妮还小,言语无法表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莫名地,眼眶就微微泛红起来,再次摇了摇头,嘟囔着说道,“是,又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无法表达之后,于是就沉默了下来,静静地坐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蓝礼。
“……我知道。”保罗轻声地说道,他可以领会安妮的想法。这就是蓝礼,每一次表演总是能够带来惊喜的蓝礼。
此时此刻,他甚至还没有开始表演,仅仅只是坐在椅子之上,认真地调试着琴弦,但那种缓缓流淌的情绪和气质却已经勾勒了出来,似乎所有都是一样的,却所有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他是蓝礼,但他现在是勒维恩。”保罗温柔地解释到。
1156 光影停驻
一支话筒,一个木椅,一把吉他,一束灯光。
整个世界浓缩成为一片舞台,只需要一个人和一把嗓子,这就是全部了,站在这里,却可以打破空间的桎梏,走遍全世界;也可以打破时间的束缚,经历过漫长人生。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了这片舞台之上,安静地,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男人。
他正在专注地调整着琴弦,落魄而沧桑,似乎丢在茫茫人海之中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也许就是刚才躺在椅子底下那个酒醉得一塌糊涂的流浪汉,但此时此刻却变得与众不同起来,甚至看不到他的脸庞和眼神,只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那股寂寞而疏离、苦涩而痛楚、清高而骄傲的气质,然后视线就再也挪不开。
朦胧的光晕之中,毫无预警地,调弦的指尖就开始勾勒起琴弦,简单的和弦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但修长指尖之间跳跃的乐符却在光影之中飞快穿行着,时间就这样停驻了脚步,然后,嘈杂的议论声就渐渐地消失,只剩下酒杯和桌面轻轻碰撞、汤匙和咖啡杯轻轻碰撞的琐碎声响在空气之中留下袅袅余音。
恍惚之间就有种错觉,音乐声开始变大,一点一点地变大,最后在耳边清晰地响动着。
“绞死我吧,哦,绞死我吧,我将不久于人世。”
仅仅只是第一句歌声,那醇厚而沙哑的嗓音就在旋律之中漾起了丝丝涟漪,就好像青竹般的手掌在红色天鹅绒之中胡乱地撩/拨了几下,柔顺而温暖的淡淡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过来,细腻的情感就毫无阻挡地落在了心尖之上,牢牢地抓住了心神的每一个线索。
“绞死我吧,哦,绞死我吧,我将不久于人世。我不在乎绞刑,但可怜见的,我不想永远被困在一方坟墓中,我曾足迹遍布四海。”
潺潺流水般的歌声之中,潇洒不羁、放肆随意,却在如烟似雾的尾音之中,氤氲出了一抹悲伤和沧桑,淡淡的苦涩如同香烟的气息一般在鼻翼底下萦绕,一丝丝沙哑的嗓音如同拨动琴弦一般,轻轻地撩拨着心弦,在意识到之前,就深深地、深深地沉醉在了一片朦胧的光晕之中。
他曾经抵达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现在却必须被困在一方坟墓的冰冷和黑暗之中,比起死亡来说,更加可怕的是失去自由。他不介意绞刑的审判和死亡的侵蚀,却怀念着自由的翱翔和梦想的肆意。
那轻声呼唤,柔软地落在心头,视线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那张光晕之下的脸孔,垂下的眼睑遮挡住了所有的眼神,浓密而修长的睫毛投射下地阴影更是将灵魂深处的脆弱和骄傲隐藏得严严实实,那俊朗英挺的眉宇微不可见地朝着中间靠近了些许,饱经沧桑、历经苦难,似乎留下了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