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重新恢复了一贯的神采。
坐直了起来,转过头看向墓碑之上的墓志铭,“海瑟-克罗斯,1995-2012,当乐符在流淌的时候,我会意识到,有些东西,终究是黑暗无法从我身上夺走的。”
蓝礼轻笑出了声,细细地朗读了一遍墓志铭,他喜欢这句话,始终如此,眼底流淌过一丝欣慰,“这一次,堂吉诃德不会遗憾了,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是一个梦想者。”而后,轻轻地拍了拍墓碑,仿佛拍打着海瑟的肩膀一般,然后将摆放在墓碑前的那个蝴蝶风筝重新放好。
“再见。海瑟-克罗斯。”告别,终究还是来了,虽然姗姗来迟。
没有犹豫,也没有唏嘘,更没有不舍,蓝礼站立了起来,迈开脚步,离开了墓园。
突然,大风起,狂风大作,蓝礼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墓碑旁的那个蝴蝶风筝,哗啦啦地飘扬起来,忙乱无序地转动着,勾勒出风儿行走的轨迹,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呼啸而过、自由翱翔。
最后,消失在那一片冰蓝色的苍穹之中,似乎,触碰到了云朵的轮廓,消融在了金色阳光里,再也找不到踪影。蓝礼知道,它终于自由了。
收回视线,再次迈开了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墓园门口走去。
硕大的墓园占地辽阔,仅仅依靠双脚丈量,可能需要三十分钟乃至六十分钟。所以人们总是将车子直接开进墓园里,然后停靠在路边,再拾阶而上,进行扫墓。
不过,蓝礼今天没有驱车前来,仅仅只是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纽约,抵达墓园,而后就挥手示意司机可以离开了。他需要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需要一点告别的时间。至于如何离开,蓝礼从未担忧过。
慢慢悠悠地离开了墓园,双脚没有感觉到疲惫。附近是一个小镇,并不喧闹繁荣,却也不荒凉偏远,仅仅只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镇。
任由脚步牵引,没有刻意地识别方向,走了许久许久,不知道是十分钟,还是四十分钟,最后感觉到了饥肠辘辘,于是,就在路边随便一家破旧的酒吧停了下来,推门进去。
老旧的酒吧充满了烟熏的历史质感,稀稀拉拉地坐着五、六名客人,剥着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宁静之中带着些许躁动,洋溢着淡淡的温暖。比起纽约来说,这里的酒吧总是显得更加友好而亲切。
“下午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站在吧台里的年轻酒保丢下了手里的抹布,走了过来。
蓝礼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小舞台之上,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高脚凳上,调试着怀抱里的吉他,金褐色的长发杂乱无章,没有修建的络腮胡更是显得落魄,带着一顶油腻腻脏兮兮的小礼帽,没有灯光,也没有话筒,专心致志地忙碌着自己的事。
“厨房现在还有人吗?”蓝礼熟练地开口询问到,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要了一份最简单的汉堡薯条,然后点了一杯啤酒,悠闲惬意地享受着下午的时光。
879 分崩离析
无名酒吧里的食物,根本没有质量可言,汉堡太干了,薯条炸焦了,就连咖啡都糟糕透顶,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啤酒了。但,蓝礼却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自己迟来的午餐,仿佛正在享受米其林三星的尊贵晚餐一般。
站在吧台里忙碌的酒保,满脸神奇地发出了感叹,“上帝,你确定没事吗?就连流浪汉都嫌弃我们家的食物,你居然还如此享受?我现在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胃部的痉挛了。”
“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要么放弃,要么享受。”蓝礼耸了耸肩,微笑地说道,顺手就再次丢了一根薯条到嘴巴里,而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舞台之上正在表演的那名中年男子,“他是怎么回事?现在酒吧里可没有什么客人。”
“老弗兰克?”酒保转过头,望了过去,“镇上的水管修理工,仅仅只是业余时间,过来这里表演表演,免费的。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你有兴趣?”
重新回过头,酒保朝着蓝礼投去了询问的视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也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啤酒杯,双手支撑在吧台上,开始讲述起来,“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一名音乐人,你知道,就是背着吉他浪迹天涯的那种,在不同城市、不同酒吧里表演,赚取微薄的收入,等待自己的机会,期待有一天可以出专辑,成为真正的音乐人。”
酒保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而老弗兰克则非常苍老,至少五十岁以上。所以,年轻岁月的故事,落在酒保的口中,都变成了传说,带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但,他失败了。”酒保干脆利落地说道,“显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音乐的。于是,他灰溜溜地回到了镇上,成为了水管工,然后回归日常生活。在我们镇子上,关于他年轻的事迹非常多,传闻说,他以前还和鲍勃-迪伦一起巡演过,但……谁知道呢?”
酒保呵呵地轻笑了起来。
梦想,在现实生活中,大部分都以失败和破灭告终。梦想的意义从来都不在于实现,而在于希望,一个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也可以坚持的希望。
许多人所谓的成熟,不过是被世俗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而实际了。那不是成熟,那是精神的早衰和个性的夭亡。真正的成熟,应该是独特个性的行程,真实自我的发现,精神上的结果和丰收。
人们总是念叨着: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是不切实际的,梦想是虚无缥缈的,然后,他们肆意地嘲笑着那些梦想家的愚蠢和顽固,自诩成为了生活的胜利者,以不同的方式适应了社会的脉络,谓之成熟。但殊不知,他们已经在生活之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这不能说是错误的。毕竟,坚持梦想太过辛苦,放弃梦想、选择妥协,事情会简单许多;更何况,生活本来就充满了无数可能。仅仅只能说,归根结底,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梦想家不会更加高贵,现实胜利者也没有更加成功。
蓝礼没有回应年轻酒保话语里的调侃,自然也没有谴责和批判的打算,而是微笑地询问到,“他年轻时候,表演什么音乐的?”
“呃,我不知道。”酒保摇了摇头,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只知道,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张专辑,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好像是……
我不知道,堂吉诃德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一个小说的人物名字。然后,他仿佛焕发了第二生命一般。来到了酒吧,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