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共谋(1 / 1)

明珠在匣 北庭暮雪 334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0章 共谋

  ◎她还能做得了他的主不成?◎

  冯霆走后没多久, 沈轩也抬脚踏出了房门,店小二正笑脸相迎候在门口。

  “何事?”沈轩问道。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僵住, 随即提醒道:“这位爷, 您茶水钱还没付。”

  沈轩下意识朝楼下俯望,只见桌前琵琶女还在咿呀唱着小调,看客零零散散地坐着, 桌上已是残羹冷炙,哪里还有他冯霆的影子。

  他堪堪回头,“刚才走的那人没付钱?”

  “刚才那位爷说,这账记到您头上。”

  “......”, 沈轩握了握拳。

  冯霆说这茶楼是卫明姝的。

  这小二说的并非长安口音,当是来这京城没多久,识不得什么人, 也不知是不是那冯霆故意挑上来的。

  惧内也就罢了, 总不能再让人说他吃软饭。

  沈轩想了想, 便准备掏出碎银, “多少钱?”

  “五两银子。”

  “你再说一遍?”

  他只是在这雅间喝了杯茶水,那雅间虽是雕饰精美,如何能要得了五两银子?

  “这位爷可能有所不知, 我们这茶楼开在东巷最热闹的地方,这雅间在咱们酒楼最高一层,全京城就只此一间......”小二见他半天掏不出来一个子,又说道:“爷要是没带够钱,赊账也可以。”

  这黑店倒是狮子大开口。

  他话都到了嘴边, 忽然又有所顾及地立马咽回了肚子, 只吐出两个字, “不必。”

  说罢掏出了五两银子。

  小二接了银子, 乐呵呵地迎着贵客下楼,沈轩板着脸,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沈轩回到国公府直直奔向羲和堂,卫明姝正靠在床头看着医书。

  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卫明姝放下书本,“你怎么回来了?”

  沈轩脚步顿住,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天已经晚了,该回来了。”

  卫明姝却是莫名听出了一点怨气,“我以为你今日有应酬。”

  刚才回来的人同她说,沈轩去了福荣酒楼,晚些才能回来,她以为他又有什么应酬。

  “我在京城怎么会有应酬?”沈轩说道。

  且不说她今日生了病,他放心不下,他一个常年戍守边关的武将,在这京城能有什么应酬?

  莫不是烧糊涂了?

  卫明姝愣了愣。

  他醉酒那次,分明说自己有应酬,合着是在诓她不成?

  沈轩没有注意到卫明姝脸上一闪而过的愠色,一手覆上她的额头,皱了皱眉,“怎的还是烧的?”

  “嗯。”卫明姝低头,想到沈轩骗了她,还是有些气闷,神色不明道:“找医正过来看过了,说是前些日子积郁奔劳,又受了寒,此时一并发作,没那么快好。”

  沈轩被这话呛了个半死。

  也对,按她这个说法,这病怎么着也该怨他。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朝屏风外望去,却是兰芝端着药碗从门外走来。

  “我来”,沈轩接过药碗,用勺子搅匀。

  喂药这种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他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稳稳地放在她嘴边,“张嘴。”

  卫明姝犹豫地张开了嘴。

  沈轩见她这般配合地就着勺子喝药,心下稍安,待汤药尽数送入卫明姝口中,立马又舀起一勺。

  “明珠可用晚膳了?”沈轩问道。

  卫明姝刚准备说些什么,兰芝倒像告状一般接过话,“没呢,小姐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卫明姝叹了口气。

  她这病来得凶猛,本就身上不适,那药方也比平日格外苦些,一点食欲也没有。

  那药汤已经见了底,沈轩放下汤勺,向兰芝说着,“你去灶房让他们熬些青菜瘦肉粥,再做些小菜。”

  兰芝应下,拿着药碗退了出去,卫明姝刚准备叫住她,便见沈轩从软榻上拿了一只靠枕来,往她身后垫着,“以后晚上多多少少都吃一些,空着肚子喝药不好。”

  “太晚了。”卫明姝忽然想到什么,“你吃过了吗?”

  沈轩忙活着的手顿了顿,“还没,我让他们多做点。”

  沈轩出门吩咐了一声,回房只见卫明姝又捧起了那本医书,头也不抬一下。

  她似乎对他今日去了哪里,见了谁一点都不感兴趣......

  沈轩立在房里,见卫明姝仍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主动老实交代道:“冯霆今日找了我。”

  卫明姝闻言,终于看向了他,“冯霆?他还找你做甚?”

  沈轩走到床边坐下,将丘明子和林季两家的事说给了她。

  卫明姝听后,也许久没有缓过神,“你是说,季奉安当年其实是被林晋所害?”

  她们家素来与林家没有什么往来,可关于林季两家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这林老丞相和季老先生,乃是宣帝在位时难得的清流,林季两家的姻缘更是一段佳话。

  当年林老丞相与其夫人为守长安而死,季老痛誓知己已去,此生不再入朝堂,随后便在京城办了书院,收了不少寒门子弟,乃是风光霁月的人物。

  如今朝堂之上,不少官员都曾为其门生,林老丞相死后,将两个孩子也全权托付给季奉安教养。

  季老死后,不少寒门子弟为其送终,那林晋更是在灵前哭到昏厥,大病一场。

  “那冯霆又是如何知晓?”

  “季老病后,林晋掌控着其膳食汤药,冯霆曾在季老身侧一同侍疾,便发现了一些蹊跷,只是没有什么证据,但观他神色,倒不似有假。”

  卫明姝愣了半晌,她本是以为冯霆急功近利,想独揽此功,助圣上扳倒旧权而对沈轩有诸多隐瞒,这才敢和冯霆谈条件。

  如今看来,此人当时不想假沈轩之手,或许也是因着沈林两家的关系,有所防备。

  亦或者还有另一层原因。

  “所以他是想亲手给季老报仇?”

  “应当是。”沈轩握了握她的手,“你说我该不该管此事?”

  “你问我?”

  “嗯,都听你的。”

  卫明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冯霆找他说事,怎么着也不该她来管。

  她也不想再管他的事。

  “你自己的事,告诉我有什么用?”

  她还能做得了他的主不成?

  沈轩深感自作孽不可活,“咱们是夫妻,这些事我不想瞒你,也想听听你怎么说。”

  他想让她坦诚相待,自己便要先做到坦诚。

  卫明姝却是又想到沈轩之前骗她一事,不想同他说话,一把扯走他压着的被角,“你自己做决定便是。”

  沈轩抿了抿唇,只得舍下脸皮,“我想不通,你考虑的比我多,还是你帮我想想吧。”

  卫明姝陷入了沉思,沈轩静静地摩挲着她的手等着她回答,直到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下人麻利地在桌前摆上了饭。

  “都下去吧。”沈轩一声又将人都遣了下去。

  他看了看裹着被子的妻子,又看了眼桌上的粥和几碟小菜,“在床上吃吧。”

  卫明姝瞪大了眼睛,想也没想使劲摇着头,

  哪有在床上吃饭的,这也太没规矩了。

  沈轩却是没听她的,从矮塌上搬来小桌,端上几碟菜,给她盛了碗粥,“能吃多少吃多少。”

  卫明姝看他忙活着,没动筷子,沈轩见状,端起碗舀了口粥便要喂她。

  那粥顺着勺边滑入碗中,卫明姝终是害怕饭菜掉到床上,“我自己来吧。”

  “好。”沈轩闻依言放下了碗。

  卫明姝看他这么爽快地停了动作,总感觉这个人给自己下了个套,此时正是计谋得逞。

  房间内只剩下勺碗叮当碰撞的声音,“你怎么不吃?”卫明姝一直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

  “你先吃,我吃剩下的。”

  “我吃不了多少,你快吃吧。”对面仍没有动作,“秋日渐寒,凉了吃不好。”

  沈轩听她好不容易同他说了句体贴话,嘴角隐隐上扬着,终于拿起了桌上的碗,高高兴兴地给自己盛了碗粥。

  卫明姝终是没什么胃口,只夹了几口便停了筷,一盘菜多是进了沈轩的胃里。

  看着那饭菜被撤下,卫明姝才开口问他,“那冯霆是想让你做些什么?”

  沈轩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帮他出谋划策,坐在她身旁说道:“他想同我做笔交易。”

  “交易?”

  “嗯,我帮他打听林家与胡族的往来关系,他日后帮我保下姑母。”沈轩见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问道:“明珠觉得,此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倒不是不可信,你不觉得这买卖有些不划算吗?”

  “如何不划算?”

  他倒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没轻易答应冯霆,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只是觉得,冯霆没有去沈家找他们商谈,而是选择了在街上拦他,在雅阁明明态度颇好,后来却又那样激他,似是不想让卫明姝知道此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想先喝口水。”

  沈轩闻言立刻下床倒了杯水递给她,“慢点喝。”

  卫明姝润了润嗓说道:“你仔细想想,此事既然是圣上授意彻查,那冯霆为何不直接求一道圣旨去查了林家,而是拉下脸面托你暗中探查?”

  “你继续说。”

  “那冯霆既是找到了你,必然是在圣上那里碰了钉子,可他既是一心要为季老报仇,又怎甘愿错失此等良机?依我看,他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来同你讲和。”

  “你的意思是,圣上信了林家,不愿去查?”

  “圣上只是不想在此时动林家罢了,那位在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恨不得将朝中百官一举一动皆收于眼底,怎会对林家这些年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沈轩蹙了蹙眉,面露不喜,“所以圣上一直都知道林家做的事?”

  “嗯。这贪粮一事可大可小,自新朝建立以来,武官为上,可氏族仍是文官居多,朝中势力亦不可小觑。这些文官既得不到权,却又不甘心就这般让武官踩到自己头上,便总得从别些地方得些好处,只要不是太过,圣上这些年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轩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手下拳头攥紧。

  卫明姝知晓他对贪粮一事耿耿于怀。

  在这人的心中或许只有应不应该去做,而这朝堂之上,却往往只有值不值得一说。

  “我也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蛀虫贪图小利,却是给整个大黎埋下了隐患,绝不该姑息。可这些爪牙藏于黑暗,扎根于深土,想要清理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圣上也有他的考量。”

  她继续说道:“如今外患未定,内忧必不能再起,若此时因着贪粮一事便大动林家,必引得不少官员惶恐,朝野动荡,行差走错,便有可能重蹈覆辙。”

  “那你的意思是,我此时不该帮他?”

  “不,可以帮。”卫明姝摇了摇头,“圣上不想动手,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缘由,为贪粮一事下旨彻查林家,必引起群臣不满,且贪粮一事说是好查,却极容易推脱责任,林家在此事中究竟参与了多少,也尚不知晓,圣上不敢去冒这个险。

  冯霆也是在赌,赌林家是案子的始作俑者,一旦能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便是人人喊打,朝中也必不会有人公然维护这般不忠不义之人。”

  卫明姝说到此,不禁感叹道:“这冯霆倒也是个聪明人。”

  虽说这通敌叛国乃是株连九族的罪过,但如沈家这般人才辈出,又对皇室忠贞的世家着实不多。沈家虽是与太后关系颇为微妙,可沈轩终究姓沈,圣上和太后应当不会对沈家做什么。

  可林夫人夹在沈家与林家中间,却是着实难做。

  “若林家真与胡族勾结,沈家会保全林夫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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