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
“甚至于什么?”“宁章闻”问。
“甚至于我们有可能会被反噬。”“冯斯”说。
“那倒还不至于吧?”“宁章闻”说着,顺脚踢了一下那头奄奄一息的能画出符号的雌猿,“他们和我们的差距,就像从这颗星球到太阳的距离一样,怎么可能反噬?”
“进化的道路是无法预料的。”“冯斯”回答,“在过去,能有人预料到你我这样的异类的出现么?又有人能预料到,我们这样废物一般的异类,反而却成为了拯救族群的最后希望么?”
“喂,不带这么埋汰自个儿的!”“宁章闻”夸张地叫起来,“我们哪儿废物了?我倒是觉得我们这样的生存方式比过去的还好呢,要是能一直这么享受下去……”
话还没说完,对面“冯斯”的身上骤然闪出金色的蠹痕光芒,随即“宁章闻”的身躯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巨大力量的冲击,竟然一下子横着飞了出去,像一枚炮弹一样向着文潇岚站立的方向冲过来。
文潇岚完全没有躲避的时间,尖叫一声捂住脸,直到身后传来重重的撞击声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所处只是幻境。她尴尬地笑了笑,回头一看,“宁章闻”摔在她身后大约七八十米的地方,硬生生撞断了两棵粗大的树木,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大坑。就连范量宇的眼神里都隐隐有一些佩服,看来魔王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的力量爆发,也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当然,被撞的同样是魔王,看上去狼狈,倒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伤害。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故意用一种滑稽的姿势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原地。
“下手好狠哪。”“宁章闻”哼唧着,“要不是我身子骨硬朗,这一下子就被你弄散架啦。”
“冯斯”踱到对方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我对你的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你平时喜欢调侃也好,喜欢发牢骚也好,都无所谓,但我绝不能容忍你拿我们的种族来开玩笑。我们变成这样,是最大的不幸,而绝不是什么幸运。”
“宁章闻”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你也够累了,先去休息吧。”
“冯斯”摇着头离开了,看来还是对“宁章闻”的离经叛道的观点甚为不满。“宁章闻”则始终面带笑容,静静地站在炽烈的阳光下,直到同伴的身影完全消失,他的笑容也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浓烈。
当然,这笑容中饱含着讥嘲的意味。
“何必那么想不开呢?”“宁章闻”自言自语着,“一边是微不足道的平凡众生,一边是命运的主宰者,有什么不好的?”
一阵风吹过,地面上的草开始摇晃起来,在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那二十多只古猿的动作突然完全停滞了。紧跟着,它们的身上泛起了惨白的光芒,整个身体刹那间变得透明,肌肉、血管、骨骼、内脏全都清晰可见,就像是后现代艺术家的奇诡创作。
“这么简单的构造,完全可以被我们拿捏在手里,你为什么那么想不通呢?”“宁章闻”收起笑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挥了挥手,古猿们的身体立即片片裂解,却并没有血肉横飞,每一片碎片都呈现出清晰的固态,如同被粉碎的水晶雕塑一般
三
相比起一年前,这座废弃已久的疯人院显得更加破败,但之前那些疯长到半人高的野草却都被割得干干净净,显得有些违和。
“连草都割干净了,看来诸位守卫人大人们真的把这间疯人院挖地三尺了。”姜米说,“您老的超级蠹痕能感觉到点儿什么玩意儿吗?”
“除了能闻到死耗子的腐烂味道,我什么也没发现。”冯斯说,“蠹痕感受不到任何异样。而且,如你所说,大爷们把这个地方的下水道只怕都翻遍了,常规的搜索方法,我绝对不可能做得比他们更出色。”
“但是你还是会去找一遍。”姜米说,“不撞南墙你肯定不肯回头。”
“没错,冯大爷的信条就是这样。”
但结果并没有任何意外。冯斯从下午找到深夜,在疯人院里竭尽所能地寻找了每一处角落,甚至于故地重游去看了他曾经被关押于其中差点儿发疯而死的地牢,并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在农家小院里花钱睡了几个小时后,冯斯不屈不挠,把姜米留在她的房间里继续睡觉,自个儿又溜了出去。他简直恨不能自己可以化身为一只穿山甲或者土拨鼠,能够自由地钻入疯人院的每一处缝隙,去寻找那一丁点儿的可能性。
最后,他带着满脸的灰黑,沮丧地重新回到疯人院门口。姜米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了。
“我本来想给你带点儿早饭来,但想到你作为哆啦A梦无所不能,就不必费劲了。”姜米说着,拿出一包湿纸巾,打算给冯斯擦脸。
“你刚说了我是哆啦A梦,哪儿需要用这种低档次的东西?”冯斯说着,手里故意像变魔术一样抖了一下,蠹痕创造出了一条正在蒸腾着热气的湿毛巾。
“你还真会享受,越来越有小资的臭毛病了。”姜米耸耸肩,收起了湿纸巾。
“说不定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那还不得抓紧时间及时行乐?”
冯斯说着,擦干净脸后在疯人院的台阶上席地坐了下来。时值正午,但天色阴霾得有若黄昏,北京的天空依然被浓重的雾霾笼罩着,这个距离河北更近的郊区空气质量尤其糟糕,鼻腔里似乎都有一股火辣辣的二氧化硫的味道。地面上虽然没有了之前的野草,却也新增了许多狼藉的杂物,除了冯斯提到的死耗子之外,几条瘦的皮包骨头的野狗旁若无人地在院子里溜达着,翻翻拣拣可以入口的东西。
“这些野狗倒是活得比人更逍遥自在。”姜米从背包里翻出一包吃剩下的牛肉干,取出几块扔在地上,野狗们立刻扑上来呜呜嗷嗷地争抢。
“得了吧清新姐,我让你像它们这样每天在垃圾里刨食逍遥自在,你干不?”冯斯嘴里这么说,却还是用蠹痕创造出了一块生肉,同样扔在了地上。但是奇怪的是,几条野狗围上来嗅了嗅,立即转身走开了。
“看来你的技艺还没有磨练到家啊,小冯同志,”姜米嗤笑着,“这可真是贵国人民爱说的那句话:你做的东西狗都嫌弃。”
冯斯搔搔头皮:“不应该啊,你要说现在我变不出分子料理的味儿我倒也认了,就这么一块儿生肉,怎么也不至于狗都嫌弃吧?除非……”
“除非什么?”姜米问。
冯斯摆摆手,示意姜米不要打断他的思路。他坐在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