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雄说,“不过我记得他的祖先很早就脱离家族迁居埃及,一代一代地和本地人通婚,所以他的长相已经是纯粹的阿拉伯人了。”
“他的确是,穿不穿衣服都是。”路晗衣笑了笑,“不过,和你不一样,即便是在头脑受到侵蚀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放弃和魔王的战斗。”
“嗯,我有所耳闻。”徐武雄说,“帝王谷之战,整个北非的守卫人军团死伤惨重,却仍然完成了最终的压制。但在那一战中,为了追求极限的力量去对抗异常强大的魔仆,他生生吞噬了十四只妖兽的精神能量,虽然战胜了敌人,自己的脑子却损坏了。而且,在那一战中,他的家人几乎全部死光了,只剩下唯一一个年纪还小的幼子。不过,听说那个幼子并没能遗传到家族血脉,不具备附脑,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倒算是一种幸运了。”路晗衣说,“我见过他儿子,一个普通的埃及小贩,虽然没什么大出息,至少可以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假如世界没有被魔王征服的话。”
“所以,你先找到了阿卜杜拉,又找到了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徐武雄问。
路晗衣正准备回答,忽然眉头微微一皱,像是觉察到了些什么。他放下手里的酒杯,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双目缓缓睁开。
“你应该稍微走远一些的。”路晗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显然既不是对林静橦说的,也不是对徐武雄说的。林静橦有些不解,但却很快反应过来。她不动声色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发动蠹痕,硬币迅速熔化,形成一粒小小的金属珠子,让它悬浮在半空中。
“徐武雄先生,你如果再不过来,我就用这颗小珠子穿透你儿子的心脏。”林静橦的口吻就像是在招呼对方过来坐下一起吃饭。
坐在她对面的“徐武雄”哀叹一声,同样放下酒杯,眼神里的悲戚意味更为浓烈。他扭头看向附近的一个卖各种廉价饰品的南美人的摊位,从一大串挂着的手环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先前自称是徐武雄儿子的那个中年原住民。
他来到桌旁,默默地坐了下来,先喝了两杯酒,再开口说话时,声音苍老,听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我本来以为能瞒过两位的,但我还是低估了你们,那么一丁点儿蠹痕的泄露,还是被捕捉到了。”
“也得谢谢你毕竟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送死。”路晗衣说,“当然你儿子也真是了不起,为了替你进行伪装,你们俩竟然还进行了那么逼真的整容手术。”
“不,并不是整容手术。”真正的徐武雄、有着中年人模样的老者摇了摇头,“几年前,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的蠹痕十分特殊,可以改变人的相貌和衰老程度。不过,也只限于外表的衰老,据他说,只有对他自己的身体,才能真正地完全控制,甚至于永葆青春。”
路晗衣和林静橦对望了一眼,似乎都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答案。徐武雄接着说:“我并不愿意拿自己的孩子来做替死鬼,但是他自己却……却……”
徐武雄的声音微微哽咽,有点儿说不下去,他的儿子开口说:“如果不是爸爸,我们一家几兄妹都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就死在我们当毒贩的亲生父亲手里了。作为家里的长子,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报答他的方法。可惜的是,还是被你们看破了。”
路晗衣笑了起来:“别那么紧张。这么一个感人的故事,不一定非要画上悲剧的句号的。我并不是来杀徐老先生的,只是希望和他先聊聊。”
徐武雄的儿子的眼里隐隐有了一丝希望,徐武雄却依然面色阴沉。他看着路晗衣:“我本来已经有很多年不去过问守卫人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了,但自从去年天选者出现之后,有些消息就算你不想听,也会自己钻进你的耳朵里来。我知道,因为天选者所带动的一系列效应,以你们大陆的四大家族为首,守卫人在科技方面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尤其是在附脑移植方面。所以我猜,你们找到了阿卜杜拉和我,大概是看上了我们的附脑。”
“没错,这就是我的目的。”路晗衣说,“我们希望能从你们二位的附脑里提取出可用的物质,用来帮助天选者继续成长。甚至于……”
“甚至于什么?”徐武雄的儿子连忙问。
“甚至于取出我的附脑,直接整体移植给天选者。”徐武雄苦涩地一笑,“我和阿卜杜拉都只是凡人,即便拥有这样特殊的蠹痕,也没法自如地控制,反而一代又一代的祖先变成了疯子。但天选者不一样,来自魔王的血脉也许能让他容纳那些超越人类的力量。”
“那样的话,你会不会……”
“有这个风险。”路晗衣说,“所以愿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就看徐先生了。现在西藏那个家族已经元气大伤,不可能有精力再来寻找你,如果你一定想要就在这里安心终老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为什么不会勉强?”徐武雄反问,“守卫人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否则的话,我当初就会求助你们,而不是自己躲起来了。你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有点不适应了。”
“我并不想做善男信女的,可惜又不得不做。”路晗衣说,“因为我们的天选者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仍然不肯放弃他作为一个人的底线。如果我绑架了你、硬生生违背你的意愿取出你的附脑,那位冯同学恐怕宁可杀了我把我的脑子切片涮火锅,也不会愿意移植你的附脑。”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徐武雄沉吟着,“守卫人里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怪胎。”
“他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守卫人。”林静橦说,“过去他的口号一直都是‘我想当个普通人’。后来他终于发现,做一个弱者只能连累身边的人,这才开始有了那么一点儿奋发向上的劲头。但从总体上来说,他和我们仍然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徐武雄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要是这样的话,也许我真的可以考虑把附脑给他。”
徐武雄的儿子没有吭声,只是忧郁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二
“这恐怕不叫‘稍微大了一点’……”冯斯嘀咕着,“不过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用疼痛让我醒过来,是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你激发了身上的蠹痕,然后身体突然被一股黑气萦绕住。”邵澄说,“那股黑气越来越浓烈,感觉上像要把你整个人都吞进去一样,而且你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寻常。”
“什么表情?”冯斯龇牙咧嘴地用蠹痕创造出一管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