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口血,而魔王纹丝未动。
“你本来可以先杀死我,再去对异空间发力,那样的话,集合全球守卫人的力量,杀掉我原本轻而易举。”魔王说。“但现在,你所能聚集的力量基本耗尽,轮到我来杀你了。我失败了,挽救不了我的种族,但至少,还可以拿你们人类来出出气。”
“这个倒不是我计算失误。”冯斯继续微笑,“我必须要利用你所唤醒的魔族之血来调动守卫人们的力量,而这个力量一旦调动起来,就没有办法更换目标了。相比起干掉你,肯定是摧毁掉你的整个种族,永绝后患更重要。至于你么……”
冯斯一阵剧烈的咳嗽,姜米帮他擦掉嘴角的血,替他说下去:“你再厉害,也不过就是孤家寡人了。人类没别的,就是人多,大不了再来一场涿鹿之战的翻版。”
“好姑娘!说得漂亮!”冯斯哈哈大笑。他头上所联系着的那些金色细丝都已经渐渐消失,说明魔王的判断是正确的,刚才所完成的事情,已经几乎耗尽了全部和他联通在一起的守卫人的能量。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力量,而且比起魔王有明显的差距。他将要以一人之力,来对抗魔王的愤怒。
狂怒到了极致,往往会趋向表面的平静。在这一场耗费亿万年的谋划在一朝化为泡影之后,魔王的怒火几乎能将空气点燃。但他的绿色魔眼里却反而不再有多余的情绪,身畔的金色光芒也收敛了。就像暴风雨之前的海面一样,魔王似乎是在波澜不兴的表面之下积蓄着爆发的力量。
“他是在琢磨着怎么让我们死吧?”姜米悄声问。
“肯定不能让我们死便宜了。”冯斯回答,“怕不怕?”
“我很想俗套地回答你‘你在旁边我不怕’,但我货真价实地怕得要死。”姜米老老实实地说,“只不过,怕也没办法,反正真遇到危险你会给我当垫背的吧?”
“尽力而为。”冯斯说,“保证你比我晚死。”
说完这句话,两人身畔的环境忽然起了变化。先前悬浮于北京城上空的近乎透明的小型幻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雾笼罩下看不见边界的旷野。刚刚进入到这新的幻域,两人就都已经明白了。
“我们这算是买了年票了。”冯斯乐了,“又到这儿来了。”
“怪我说错话了。”姜米也乐了,“刚才我跟魔王说,大不了再来一次涿鹿之战,结果他真的把我们扔到这儿来了。这也忒小气了。”
两人又进入了涿鹿之战的幻境中。依然是熟悉的充满着鲜血气息的空气,依然是永不停息的战鼓和疯狂的厮杀呐喊,但魔王这次毫不客气地把两人扔进了妖兽的阵营里。此时此刻,两人的身畔布满了张牙舞爪的妖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贪婪地包围上来。
“看来魔王是想要我们被这些妖兽生吃掉。”姜米说,“这死法倒也有创意。”
“我尽量先喂饱了它们,没准就不会吃你了。”冯斯说着,把用于蠹痕保护的一滴血涂在了姜米的脸上。
“接下来就是你的表演时间了。”姜米懒洋洋地往他身上一靠,“你不是现在挺能耐了么?显显呗。”
“遵旨。”冯斯点点头,金色的蠹痕笼罩住了两人的身体。他最初唤醒的蠹痕呈现出彩虹般的七彩色,但当最终觉醒之后,呈现出的就是和魔王一样的金色。
第一圈金色扩散出去,几头率先靠近的妖兽脚步立即僵住了。它们的皮肤开始起皱,双目变得迷茫而浑浊,腿脚也开始发抖,几秒钟之后甚至连站都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它们身上的兽毛变白干枯掉落下来,利齿和爪子也纷纷脱落,嘴里无意识地流出混合着血沫的口涎。
“老死了!”姜米拍掌欢呼,“这是路帅的本事!”
“不要当着我的面夸别人帅,我会吃醋的。”冯斯一边说,一边放出了第二圈蠹痕。一只状若巨型犀牛的妖兽正在挺着头部巨大的牛角向两人冲来,但眨眼之间,“犀牛”从原来奔跑的位置消失了。与此同时,一只从另一侧试图偷袭的蜈蚣状的妖兽突然被整个戳穿,如同被打桩固定般生生定在了地面上,戳穿它的正是那只可怜的“犀牛”,此刻牛角冲下,身体朝天,四肢在空中乱蹬,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冯斯再挥挥手,一道烈焰腾空而起,两只妖兽就像是穿在一起的烤串,一起熊熊燃烧起来。
“王璐的空间转移和梁野的火焰!”姜米兴奋地揪了揪冯斯的耳朵,“太棒了!你还真是十项全能!”
“空间、时间、物质三要素在我这里已经融会贯通了。”冯斯摆出了一个大师的起手式,“老实说,这样的觉醒日真是让人快活,死也了快活。”
他的身体突然窜出去,直接抡起拳头砸向一只几乎比他大了十倍有余的形状近似长了腿的魔鬼鱼的妖兽。这一拳打出去,魔鬼鱼好似被高速奔驰的动车火车头撞上了,整个身体横飞出去几十米,撞倒了一片其他的妖兽。但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天空中一只人面怪鸟正在悄无声息地俯冲向他。
“当心!”姜米叫了起来。
冯斯恍若不闻。怪鸟巨大的双爪正好抓在他的双肩,把他掀翻在地上,肩膀上鲜血横流,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口。但冯斯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痛,轻轻巧巧地站起身来,还好整以暇地拍了拍灰。就在姜米的注视之下,他肩头的伤口停止流血,由深转浅,很快完全消失。
“大头怪看到肯定要气得吐血啦!”姜米眉开眼笑。
冯斯回头冲她也笑了笑,潇洒地弹了一下手指,正在准备第二次扑击的怪鸟瞬间浑身冒出白汽,化为了一座冰雕,从半空中坠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冯斯就仿佛是武侠小说里英俊的少年剑客,在心爱的女侠面前极力卖弄。如他所言,当把几种蠹痕的奥妙参透之后,确实已经进入了从心所欲的境界。姜米就像是在观看一场妖兽料理表演,眼瞅着这些穷凶极恶的怪兽们如砧板上的生鱼片一样,被冯斯各种煎炒烹炸花样收拾。刚开始的时候,她看得十分开心,但渐渐地,她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这样的炫技,并不符合冯斯的性格。冯斯虽然一向是个混不吝的坏小子,却从来不喜欢吹牛夸耀,当他开口吹牛的时候,通常都是在自嘲。
而眼下,他却如此卖力地变化着各种各样的蠹痕,好像是想要竭尽全力地讨姜米欢心。这似乎只能导向一种解释,那就是——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表演了。
姜米只觉得泪水又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