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逛商场，恶婆婆买单。◎

　　离开医院, 钱小燕立刻就领着幸芳去了附近的国营商店。

　　市中心的国营商店，是舒城最大的一家国营商店，名字叫五一路国营商店。这里什么东西都卖, 有三层楼那么高。特别的宽敞明亮。

　　南九公社的供销社和它一比, 那是相当的破旧寒酸。幸芳从书里知道这里好，但亲眼所见，她还是觉得特别的震撼。

　　整个一楼, 放眼望去全是日用品和小百货。供销社难得一见的嫦娥雪花膏，这里的柜台上摆了一大排, 任人随便挑选。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口红。这东西更难得, 供销社那边都没得卖。幸芳看的眼热, 却没打算买。再等等, 等她解决了温饱, 再来臭美吧。又往里走一点儿，幸芳又看见了卖副食品、烟酒和糖果、糕点的柜台。

　　那里的人很多, 吵吵嚷嚷的，你要买这个，我要买那个, 不喊着大声说话, 售货员都听不见。售货员也在喊，幸芳和钱小燕刚到，就听某个柜台的售货员大声的喊到：“今天的双喜烟没有了，后边的不用排队了，不用排队了！想买的明天再来, 明天再来！”

　　钱小燕一听‘没了’两个字, 就跟触发了神秘开关一样, 立刻勇猛的领着幸芳就挤进了人群。幸芳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反应过来后，立刻稳住身形，帮钱小燕往里挤。

　　左推右突，幸芳抢东西的积极性，一点儿不比钱小燕低。两个厉害的女人联手，一会儿她们就冲到了前边，挤到了卖果糖糕点的柜台之前。

　　“感谢党。同志，我要二斤鸡蛋糕，二斤水果糖。”钱小燕气喘吁吁的说。

　　“为人民服务。鸡蛋糕八毛一斤，水果糖一块钱一斤，加一起一共三块六，二斤糖票和二斤糕点票。”说完，售货员就气定神闲的等着钱小燕掏钱。

　　国营商店生意火爆，这里的柜台都是先收钱后卖货的。钱小燕知道规矩，在售货员算账的时候，就开始掏兜数钱。

　　三块六不少，钱小燕肉疼的把钱和票交给售货员，就捂着心口，拉着幸芳夸张的说：“小芳，妈真是拿你当亲闺女疼的。这鸡蛋糕是舒城最好吃的糕点了，比最便宜的苏打饼干，一斤贵了足足六毛钱。要不是知道小芳你以前太苦，没吃过好东西，妈都舍不得买。小芳啊，以后你可得记得妈的这份心，对你弟弟好点。要知道，你的婚房原来可是他的房间。”

　　钱花了，房子也让了。钱小燕吃了大亏，就得念叨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既然既定事实无法更改，那钱小燕就尽最大的努力，让这事利益最大化。

　　钱小燕这个样子，幸芳可太熟了。她这个凡事都要求回报的样子，跟段三萍简直是一模一样。对付这样的人，幸芳超级有经验。

　　钱小燕敢管自称是她妈，幸芳就敢跟着改口。只见，幸芳一脸感动的抱住钱小燕的胳膊，给钱小燕画大饼说：“妈，你真是太好了。你放心，以后我肯定把小实当自己弟弟一样照顾。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在一天，我就不能让宋文城欺负他。”

　　幸芳这么上道，钱小燕瞬间不心疼她花出去的小钱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钱小燕越看幸芳这个儿媳妇越满意。

　　“走，小芳，咱们上二楼逛逛，二楼卖成衣、鞋还有各种布料。咱们去扯几尺布，也好给你做一身漂亮衣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钱小燕刚连三块六都不愿意给幸芳花，现在她突然这么热情的要给幸芳买布做衣裳。那肯定是没好事。

　　幸芳知道，钱小燕这是要哄她办事。

　　如今最让钱小燕忧心的就是宋文实的工作了。而怎么安排宋文实，幸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所以，到了二楼，幸芳一点儿没跟钱小燕客气。

　　做嫁衣的红布，还有做常服的碎花棉布，幸芳都买了。买完布，她又跟着钱小燕去买了两双新鞋。一双是结婚穿的，好看的红色小皮鞋。一双是平时穿的一带黑布鞋。

　　这些东西花了钱小燕四十六块钱，九尺布票和两张鞋票。这么多钱对钱小燕来说，绝对是大出血。付钱的时候，她心疼的直抽气。买完了东西，眼看时机成熟。钱小燕开始拉着幸芳的手诉苦。

　　“唉，小芳，妈愁啊。你说你弟都毕业快一个月了，但他的工作还没着落呢。唉，你说你爸咋就那么倔呢？他就小实和宋文城两个儿子。宋文城在部队当官，根本不可能接他的班，你说他的工作不给小实给谁？”

　　“唉，眼看着小实一天天为了找工作满城的跑，我心疼啊。唉，你瞅瞅外边那大太阳，烤的人头皮都疼。可小实为了找工作，却天天都不能回家，唉，我难受啊……”

　　本来是假诉苦，说着说着，钱小燕却真落泪了。眼看天气越来越热，宋文实的工作却还没着落，钱小燕哪能不着急？

　　最近知青下乡，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钱小燕特怕，哪天她醒来，找不到工作的宋文实，就被他同学忽悠着下乡搞建设去了。

　　城里长大的孩子真是天真，听了两句口号，就以为下乡是件光荣的事情。就他们那小身板，在农村能有什么作为？还为祖国和人民做贡献……扯后腿还差不多。

　　从农村走出来的钱小燕，最知道农村的日子有多苦。作为从村里走出来的人，钱小燕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在农村，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在农村，只有干不完的农活，根本没有什么大展所为的机会。

　　宋文实被钱小燕娇宠着长大，她决不允许他下乡去吃苦。所以，为了让宋文实留城，钱小燕会不惜一切代价。

　　幸芳理解钱小燕的这番慈母心肠。正好，她也不想宋文实下乡早死。钱小燕求她，她没有拿乔，直接开口和她出主意，道：“妈，爸不是要做手术吗？这一手术，爸不休养个一年半载，怕是养不好。这么长的时间，老请病假肯定不行。正好小实弟弟没事干，可以让他去给爸替班。”

　　“之前爸总担心小实实力不够，不让他接班，现在正好可以让小实进厂去学习学习，锻炼锻炼。等爸好了，如果小实干的不错，小实接班的事应该不难。只要小实有真本事，就算爸还不乐意退休，咱们厂也不会放小实走的。”

　　幸芳这主意，就是阳谋，是可以一箭双雕的好事。如果它能成，那宋少辉和宋文实的死亡危机，就都解除了。

　　钱小燕越听眼睛越亮。本来她担心开颅手术有风险，是打算一闹到底，只让宋少辉接受保守治疗，不让他去手术的。可这会，听幸芳这么一分析，钱小燕立刻改主意了。

　　为了宋文实，宋少辉这手术必须做！

　　“小芳啊，你真是妈的亲闺女！妈真是太喜欢你了。走，咱再去楼下买二斤肉！等一会儿路过粮店，妈再给你买五斤白面。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亲家母也要吃顿饺子庆祝庆祝才行。”

　　幸芳真的给钱小燕解决了难题，钱小燕瞬间对幸芳好感飙升，更加的大方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抠搜的人。别看她是农村苦日子里走出来的，但她一点儿也不过分细心。在书里，为了给秦小丽添堵，哄幸芳的孩子们叫她奶奶，让他们说，‘钱奶奶比亲奶奶好一万倍’这种气人话，她是舍得给孩子们做肉包子，糖包子的。就算明知道那些小孩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她也乐意。

　　钱小燕就是那种，只要她高兴，花多少钱她都不心疼的人。

　　今天幸芳把她哄的心花怒放，钱小燕看幸芳比看她亲闺女还顺眼。她又怎么会抠搜呢？

　　钱小燕大方，幸芳也不跟钱小燕客气。她确实是穷嘛。钱小燕乐意给她花钱，幸芳就高高兴兴的收着。同时，她的嘴也没闲着。各种好听话，吉利话，幸芳张嘴就来。钱小燕被她哄的眉开眼笑，心情特别舒畅。

　　“小芳啊，妈真是太喜欢你了。你说咱俩咋就没早点认识呢。你真是比婷婷还贴心啊。你弟病了是吧，走，妈领你去买麦乳精。这东西最滋补了。”

　　一罐麦乳精有点不好看，钱小燕好人做到底，大手一挥，又买了一瓶水果罐头。

　　就这样，本来两手空空的幸芳，出了国营商店的时候，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可谓收获满满。幸芳笑容灿烂，夸钱小燕越发的走心。

　　这样的大方的婆婆，幸芳可太喜欢了！幸芳看着钱小燕的眼神，亲近的不得了。

　　钱小燕给幸芳花了好几十块钱，不但没有不舍得，她还特别的高兴。

　　如今一份工作的价值，那真不是幸芳手里这点东西能比的。这个节骨眼，就算钱小燕有钱，她豁出老脸去求，也不见得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现在只是花了这么一点儿小钱，钱小燕不用去求爷爷告奶奶，宋文实的工作就解决了。钱小燕只觉得她了捡大便宜，心情美滋滋的。

　　买完东西，钱小燕亲自把幸芳送到客运站，并陪幸芳一起等车。幸芳回去的车票都是她主动给幸芳买的。直到幸芳到点发车，钱小燕才依依不舍的和幸芳告别回家。

　　车上的人听钱小燕管幸芳叫好媳妇，叫她对幸芳这么照顾，纷纷向幸芳投去羡慕了的目光。

　　“丫头，你命好，你婆婆这人真不错。”

　　“是哩，丫头你摊上这样的人家，以后可享福喽。”

　　众人不明就里，一看就是误会，把钱小燕当好人了。幸芳没多解释。她腼腆的低头笑着，没有跟她们多说什么。

　　就让她们误会吧。以后幸芳要把这误会变成现实。这辈子，她要当一个被人宠着的，幸福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