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温软 如满月 3639 汉字|3 英文 字 28天前

第58章

  陈国杭怕别人听到他和彪哥的非法下流交易, 特意走进了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年久失修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里。

  冰冷的晚风穿过昏暗的小巷子,传来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呼号。

  陈国杭后背冒着冷汗。

  他连额头上还在缓缓流下的温热血液也没敢管,瞪着浑浊泛黄的眼睛, 面对裴叙白的逼问,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你……是谁……”

  巷子本就昏暗,裴叙白出现在医院, 为了不引人打探, 戴着帽子和口罩,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只露出一双凌厉冰冷的桃花眼。

  “怎么,害怕了?”裴叙白低头看着陈国杭那张脸,和温妤宁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但在他的嘴里, 亲口说出温妤宁是他的女儿,而他打电话,竟然和别人交易, 找人来侮辱自己的亲女儿……

  这样的人,是一个父亲。

  一想到他竟然对温妤宁动了那样的念头, 裴叙白几乎控制不住心口的戾气, 怒意翻涌。

  下颌线条紧绷,指骨握了握, 忽然往上, 直直掐住陈国杭的脖子。

  “那可是你的女儿。”

  陈国杭听到他这句话才稍微有些反应过来, 梗着脖子道:“老子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屁——”

  ‘事’字还未出口, 脑袋又被按住, 狠狠地撞向了墙壁。

  肩膀处传来一道刺骨的疼痛, 陈国杭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陈国杭那句话,裴叙白再没因为他所谓的身份迟疑过一下,冷着声,“教训?”

  无赖不会讲道理,这种人只有把他打怕了才会老实。

  缓过那一阵钻心的疼痛,陈国杭看着裴叙白的眼神都带上了害怕,闻言赶紧龇牙咧嘴地说:“就是想找她拿点钱,如果她乖乖拿钱给我,我也不会……”

  看着他薄凉的眼,陈国杭的声音越说越小,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谁。却又怕挨打,不敢有一点隐瞒。

  “多久?”

  “什么多久?”

  裴叙白淡淡:“我问你骚扰她多久。”

  陈国杭连忙对着他发怂地摆了摆手:“就……前几天在医院碰见她。”

  说着不自觉地有些气愤起来,在陈国杭眼里,永远不会有自我反省这回事,对于温妤宁的反应,他就认为是温妤宁的问题。竟然连亲爹都不认,给亲爹几块钱花花也是应当的。结果温妤宁竟然敢他直接送进警察局,“好几年不见,看到我这个亲爹连一块钱都不给,还把我送进警察局。”

  “我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陈国杭恬不知耻的话直直传入耳膜。

  几天前……

  几天前这个渣滓就缠上她了,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她来S市那天的不开心,不仅仅只是是因为她那个继母在医院因为手术闹事……很多天前她就被这个败类敲诈,甚至闹进了警察局,可即便这样,她也从未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哪怕一点。

  裴叙白压着眉,眸光暗了暗,在黑暗的夜色里,深幽难辨。

  陈国杭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脑子飞快地转着,只想出了一个可能。

  指着他颤抖地说,“你是她的男朋友吧?”

  只有这个可能了!

  被他听见了他和彪哥的电话,过来替温妤宁报仇了。

  但是,陈国杭记得温妤宁明明和一个大明星睡在了一起!想到了这里,陈国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睁着眼睛迫不及待地说,“你这么维护她,她却背着你在外面偷人!”

  “你不知道吧,昨天我亲眼看到她昨天晚上和一个男的抱在一起,那个男的还是个明星呢,我本来想让她去找那个明星拿钱,她自己亲口说—— ”

  咽了咽口水,陈国杭语气带着轻蔑:“那个明星只是玩玩她,她是自己送上门被玩的。”

  ‘玩玩’这样的字眼撞进裴叙白耳里,尤为刺耳。

  冷风拂过,带着最后一丝温度。

  巷子里,更静了。

  陈国杭像是抓住了温妤宁的尾巴,不遗余力地抹黑,“她给你戴了绿帽,那个贱人——啊——”

  话音顿时断掉,又是一声痛苦的哀嚎。

  裴叙白摁住他的肩膀再次重重地撞向墙面,“我精心保护着的姑娘,连重话都没舍得对她说过一次。”

  “闭上你的臭嘴。”

  陈国杭什么话都不敢再说,紧紧抱着头,瑟瑟发抖,宛如一条死狗。

  过了好一会儿,

  裴叙白才像是丢垃圾一样松开他的衣领,慢条斯理地起身。

  “你这样的人,我就算把你送进监狱,阿宁也不会怪我。”

  陈国杭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然后慌忙地哀求,涕泗横流,“我再怎么样也是她的爸爸,你放我一马,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找她麻烦!”

  对于他的话,裴叙白恍若未闻,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号码。

  片刻后,垂眼冷冷地看着靠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的陈国杭,“你也配当她爸爸?”

  “你污秽的液体,”裴叙白笑,眼里却看不出一丝笑意,“留着去监狱里慢慢表演吧。”

  ——

  住院部外的长椅上,温妤宁拿来棉签和酒精,让温明锦坐下,给她擦洗伤口消毒。

  女人掌心白皙,手指纤细,一看保养得就很好。完全看不出是个四五十岁中年女人的手。

  离开陈国杭这个败类以后,温明锦终于有了新的人生,黑暗的生命也被一点点照亮。

  那个男人应该对她是极好的。

  温妤宁没问过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但至少衣食无忧是可以做到的。

  正常来说,像温明锦这样一个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又贤惠的女人,是很容易嫁到一个喜欢她又对她好的男人的,可惜她一开始竟然碰上了陈国杭那种人。

  在他们离婚以前,温明锦也是一个很温柔的妈妈,即便是每天遭受着陈国杭的虐打,她也死死地把温妤宁护在身下,没对小温妤宁发过一次脾气。所以在温妤宁晦暗的童年里,她也曾经感受过些许的温暖,然后——

  被这束光狠狠抛弃。

  怨吗?

  温妤宁告诉自己不怨,温明锦有权利去逃脱这种悲惨的生活,对她来说,她只是一个拖油瓶而已。

  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温明锦奔向更好的生活?

  不怨吗?

  怨的。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怎么可能不怨。在后来很多个被陈国杭虐打的晚上,在抱着双腿小声哭泣的晚上,温妤宁都在想,妈妈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能多保护她一点。

  对温明锦她曾经有过指望,而对陈国杭,她已经产生不了任何的情绪,他如何都和她没关系。就是哪天死在了路上,她走过都不会回头看一眼。

  而温明锦的一念之差。

  温妤宁知道,她不是不后悔的。

  但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渴望她保护的小女孩了。所以温明锦今天冲过来挡在她身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下次别再这样了。”温妤宁拿了张创可贴贴在她掌心的伤口,语气平静,“你哪里能跟陈国杭对抗。”

  “只会让自己受伤罢了。”

  温明锦低着头,“我只是……怕他又打你……”

  怔了瞬。

  “原来你知道你和他离婚以后,他经常打我?”温妤宁慢吞吞抬眼,语气却听不出有什么波澜。

  在和温明锦离婚以前,陈国杭倒没有对年幼的温妤宁下手。而是在离婚以后,陈国杭无处发泄的怒火才全都发泄在小小的温妤宁身上。

  当年温明锦会丢下她,有可能是以为陈国杭不会没有人性到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

  可没想到,她竟然在知道在温妤宁遭受了怎样的虐待的时候,却依然放任了。

  这其中不知她有没有考虑过,那么小的温妤宁,那么脆弱的小孩。会不会有一天,被陈国杭殴打致死。

  温明锦身体一顿,声音讷讷,“我后来知道一点……”

  她确实是知道的。

  在她逃离后的某一天,温明锦回过一次那个对她来说是地狱的地方,想偷偷看一眼温妤宁。只是刚走到路口,就听到了小女孩被打着痛苦害怕的哭声。

  陈国杭狰狞的脸,狠着牙用力地往小小的温妤宁身上踢着,看得温明锦同样感到一阵浑身剧痛,曾经被打的阴影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温明锦眼睁睁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僵硬地转过身,木然地走出那个路口。

  再一次,把她的孩子放弃了。

  后来,后来她冷静下来,打了电话给陈国杭的父母。

  挂了电话,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陈国杭的父母一定会把孩子接走的。没事了,一定没事了,她不用再去管了。

  然后再也没有打听过温妤宁的消息。

  温妤宁就算知道这些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听完温明锦的忏悔也只是说,“都过去了,像今天这样的事你别再做了。你以后好好生活不必管我,就像——”

  “以前一样就好。”

  她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平淡地陈述。

  温明锦却心如刀割,用力地抓住温妤宁的手腕,“我早就后悔了,我只是想当一个能保护你的妈妈。”

  “……”

  在逃跑之后,再装模作样地来当一个勇者么。

  静默一瞬。

  温妤宁脸上带着些许的厌倦,站起身,“不用了。”

  “我已经,有保护我的人了。”

  ——

  陈国杭的嘴巴很好撬,不过几分钟,他和那个彪哥交易肮脏事的地点就被他哀嚎着说了出来。

  这些年,好吃懒做的陈国杭到处混,没做过什么正经事。为了捞点钱吃喝嫖赌,和那个叫彪哥的一个混混头子,做起了‘地下’交易,拐.卖强.迫了好些良家妇女进行违法的‘情.色交易’。

  像这种犯了罪的人,裴叙白要对付他,都不用脏了他的手。

  很快巷子外面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陈国杭痛得扭曲的脸一瞬间面色如土,手撑在地上忽然一个冲击,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翻过年久失修的土墙逃跑。

  整个过程,裴叙白从头到尾都只是淡漠地看着。

  ……

  医院门口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狂风过后,樟树叶子在枝干上摇摇欲坠着,然后似再也撑不住,叶柄终于脱离,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在空中飘荡一会儿,直至落地。

  裴叙白打开车门在后座坐下,垂着眼随意抽了一张湿纸巾,没什么表情地一根一根擦拭着指骨上沾着的些许猩红又肮脏的血迹。

  刚擦完,手机上一条信息弹出来,“两边都抓到了,这可是条大鱼,谢谢兄弟,立一大功。”

  “改天请你吃饭。”

  裴叙白看了眼,回了条,“客气什么,警察叔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面:“我去你的吧。”

  裴叙白关上手机没再回。

  把手机丢到一边,重重地往后一靠,眉眼低沉,没有一丝温度。

  过了几分钟,裴叙白重新捞起手机,点开温妤宁的头像,“还在医院?”

  温妤宁:“嗯,刚下班。”

  回完这条消息,温妤宁收好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

  XU:“好,我在外面等你。”

  他竟然来接她了。

  收到这条消息,温妤宁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外面走去。

  一出医院,在他之前停车的路边,温妤宁一眼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车。因为她总是怕被拍到,所以这次裴叙白还换了辆车。

  温妤宁在后座坐下,一上车,好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视线一顿,落在他冷白的指骨上,“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裴叙白不甚在意,语气很淡,“不小心蹭破点皮。”

  “怎么不小心一点。”

  温妤宁立马从包里拿出一张创可贴,抓过他的手,低头认真地给他贴起来,一边温声问,“今天烫伤膏涂了么?”

  “嗯。”

  裴叙白应了声,看着她柔软的脑袋,缓了缓,问,“今天在医院怎么样?”

  “还挺好的啊,”温妤宁撕开创可贴的包装,“金采菊以后不敢再闹事了,等陈胜宝做完手术就好了。”

  “是么。”

  裴叙白掀了掀眼皮,扫了她一眼,冷薄的唇没有一丝弧度,“没有别的事了?”

  温妤宁手一顿,撕开的创可贴不小心贴到她自己的手指,连忙又撕下来给他的手背关节贴上。

  没吭声。

  裴叙白不厌其烦又问了遍。

  手指按了按创可贴的边缘贴紧,温妤宁低着头,“你别担心,就是一点小事,我都会处理好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柔软温和。

  若无其事地说着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依旧没有任何,要告诉他一点的样子。

  封闭的车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

  沉默几秒。

  裴叙白手指从她手心抽回。

  淡淡地闭了闭眼。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