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废弃的地铁站（二）
“姐姐，你什么时候出来呀？我想尿尿。”突然从门板空隙冒出来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带着一股子天真的意味。
温竹没控制住，条件反射就是一锅铲捅了过去，瞬间那半张脸就缩了回去，刺耳尖利的哭喊声在下一刻响彻了洗手间。
隔壁间那个刚认识的男人吃惊的声音贴着门板传了过来：“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外面会这样！”
她摸了下鼻子，转头看向同隔间的麦菲。
后者抬眼看着她，迟钝地眨了眨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真的是不小心的！
毕竟正经人谁没事会趴地上，还贴那么近往隔间里瞧？这种小变态不教训一下，长大还了得？
外面的小孩很快就被哄住了，哭声逐渐消失在噪杂的人声中。
这个小插曲温竹在逃命时早就抛在了脑后，结果现在因为人群被冲散导致的落单，她再次想起了这件事。
不是她非要想起的，而是——
“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我？你害得我尿裤子了。”
“姐姐，你得赔我裤子。”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挡住她的去路，他的身后站着个孕妇，看起来像是他妈妈。
他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温竹火气就上来了。
“男孩进女厕，还敢偷看。不打你这种小变态，打谁？打你妈？”她顿了顿，提醒道，“刚刚那句不是在骂人哦。”
“……”
话题转回来，她举起锅铲指着他们：“自己做了错事还有脸来找我要赔偿，是想再尝尝锅铲的滋味是吧？”
怕到了极致就是胆大包天。
此时的温竹觉得自己可以一个打俩，跟拍苍蝇一样易如反掌。
反正他们不是人，她也不用爱护老弱病残孕。
“姐姐，你得赔我裤子。”小孩固执地说着，伸手试图靠近她。
她一锅铲拍了下去，打掉了对方的手：“离我远点，我对小变态过敏。”
“姐姐，你得赔我裤子。”小孩继续靠近。
“听不懂人话是吧？”她恼火地再次拍掉他的手。
“姐姐，你得赔我裤子。”
“请问你是复读机吗？”
“姐姐，你得赔我裤子。”
“……”
她侧身绕过小孩就想走，一直没说话的孕妇开口了：“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和他计较。我也不让你赔什么，只要你向我儿子道歉就好了。”
想要离去的脚步顿住，温竹看着她，眉毛扭成了麻花：“你在讲什么鬼话？不是你儿子偷看在先的？再说我下手知道轻重，你看看他额头，还有红印子吗？”
越说越来气，忘记了他们不是人这回事，她一字一顿道：“应该是你儿子向我道歉，而不是我道歉。”
“道歉。”孕妇平静的模样衬托得温竹有些无理取闹。
小孩也跟着妈妈喊着：“道歉！向我道歉！”
温竹是谁？
她当年可是打遍班级无敌手，谁敢欺负她她就撕了谁，不带怕的。
她当即做起撸袖子的动作：“要我道歉？可以啊！我先把你这小变态打伤，然后我就道歉。”
大概是她的模样太凶残了，小孩蹬蹬后退几步，藏到了孕妇的身后。
“怎么样？还要我道歉吗？”
“……”
“不说话，那我走了。”她一边试探着往后退，一边注意着母子俩的动作。
孕妇身形微动，她顿时停住脚步，浑身肌肉紧绷。
然后她就看见孕妇她……飞起来了！
还朝着她飞过来了！
这一切超出了温竹的认知，她转身撒腿就跑，哪还有刚才的凶狠模样。
长长的走廊上，她没命地朝前跑着，身后的孕妇几乎快要贴到她背着的锅上。
拐角处突然传来的阵阵枪声，她来不及思考那是哪一方的人，一股脑冲了过去。
冲出去了才发现，这简直就是混战现场。
源源不断的“人”从左侧的电梯里出来，被爆头后倒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混杂在其中不断开着枪的，除了追杀他们的那伙人，还有秦刻和寇力。
看着像是双方合力对抗那些人模人样的东西，但其实偶尔还会有人偷袭他们两人。
两人狼狈地躲避着，转头就看见温竹带着个会飞的朝他们奔来。
“我的天啊……”
寇力吃惊地看着那灵活飞舞的孕妇，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对方的肚子好像在变大？
刚想开枪帮助温竹逃脱，却发现没子弹了。
他转头，语气有些慌乱：“秦哥，现在怎么办！”
同样用尽子弹的秦刻一脚将扑过来的人影踹退数米，拔出匕首带着他冲向温竹。
“砰砰砰——”
显然另一边的人们也发现了这鬼东西的存在，混乱中抽空朝着孕妇连开三枪，却都打空了。
这举动激怒了孕妇，她不再追着温竹，而是朝着开枪的人扑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抱了个满怀，男人双手不断挥舞着，想要把她甩下来。
但渐渐的，双手失了力气，最终垂落而下，不再动弹。
身边人惊恐地看见孕妇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而后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浑身汗毛倒竖，想起老大的吩咐，抖着手举起枪冲她连开数枪。
“啊——”
他被躲开攻击的孕妇扑倒在地，疼痛袭来，脖子被尖牙刺入。
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流失，他视线不自觉下移，看到了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同伴。
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皮包骨，像个干尸一般，那双不可置信的大眼瞪得就快要掉出来。
他也会变成这样。
意识到这一点，他再次开始挣扎。
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呼吸间有粉末进入鼻腔，呛得男人咳嗽起来。
原本还在他身上进食的孕妇发出尖利的喊叫，迅速贴在天花板上，在白色粉末喷来的瞬间，她又朝着人群中飞去。
空气中被白色粉末所占据，尖叫声、咳嗽声和枪声混杂在一起，场面顿时更加混乱起来。
拿着灭火器到处喷的方巧香估摸着差不多了，将空了的灭火器朝着疑似人堆的方向砸去，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冲着一旁的几人吼道：“快走！”
温竹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跟在她身后转过拐角，走散的众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来不及交流，他们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直到进了洗手间后这才勉强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兜兜转转这么久，结果没想到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洗手间。
这是这才因为隔壁女厕的门已经倒塌，他们进了男厕。
“我们的子弹已经彻底用光了，接下来清点一下手头上的武器，每个人都拿上最称手的。那些东西很难缠，能一击爆头就爆头，不能就朝他们的肚子攻击。”秦刻迅速开始分配任务。
一旁听着牧歌翻译的汤善勇和方巧香对视一眼，举起了手：“我我我！我们有子弹啊！”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齐齐转头，犀利的目光盯着他，仿佛要把他扒光一般。
他赶紧将背着的背包脱下，拉开拉链示意他们看：“你们看！大妹子那边还有一包！这都是我们在外头捡到的！”
“这不就是我们的弹药吗？！”寇力震惊地看着满满两包的弹药。
他就说这两人的背包怎么那么眼熟，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结果根本没看错！就是他们的！
“啊？居然是你们的吗？”汤善勇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在外面草丛里捡到的，还以为是别人不要的。”
“……谁会不要这些弹药啊！”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些弹药，他们有底气多了。
秦刻三人快速替手上的枪支补充着弹药，接着看向其他人：“你们有人会用枪吗？”
众人面面相觑间，牧歌默默举起了手：“我会。”
老大爷也举了手：“我也会，不过我只会猎/枪。”
多一个人，他们压力就会小一些。
更何况现在共有五个人会用枪。
简单讲解了下如何使用，秦刻接着道：“不要对着脑袋打，避免浪费子弹。朝着肚子攻击，会比脑袋好打些。”
林得魁郑重点头，手指缓缓摩挲着枪身，面上隐约透出些怀念。
“那等下谁来背大爷？”温竹问。
在场的男人里只有一个不会开枪，理所当然的，这个活落到了汤善勇的头上。
在看到方巧香手里拿着的消防斧时，想起对方之前拎着灭火器冲过来的场景，温竹眼睛一亮：“等下出去我们再去找找消防柜！消防斧可比什么小刀好用多了！”
“还有灭火器，这玩意儿也能对付他们。”方巧香补充道。
趁着那些东西还没过来，他们必须快点找到消防柜。
众人齐齐转身，正想开门出去，却都定在了原地。
“他……怎么会在这里？！”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小孩不断后退，背部抵在了门上。
他壮着胆子，朝温竹喊了一声：“道歉！”
……这小变态还记着这一茬呢？
知道他没有杀伤力，温竹直接把对方提溜起来，在大家都出去以后，她将人扔进去，迅速关了门。
“快走快走，那小变态应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消防柜，灭火器和消防斧被分配下去，温竹将锅铲收起，换成了消防斧。
临走前她看到柜子里的安全绳，顺手拿起来放进了包里。
有一只会变大变小的乌龟后，绳子基本都成一次性的了。
众人走了没多久，一个黑影朝着温竹扑来，来不及逃开，她被对方的手脚紧紧缠住。
眼看着那两颗尖牙就要戳到脖子了，她却觉得束缚感好像消失了。
“啊——”
孕妇尖叫着飞向天花板，温竹抬头看去，对方的右腿膝盖以下都没了。
再低头，乌龟嘴里正咀嚼着什么，看上去吃得很香。
温竹：“……”
失去半条腿的孕妇气红了眼睛，她再次朝着温竹飞来，但这次众人都有了准备。
随着枪声响起，她脑袋开花的同时，方巧香一斧头砍向了她的肚子。
孕妇死了。
她本该消失的尸体却没有消失，依然倒在地上。
众人刚想转身离去，偶然回头的高想玲却是震惊出声：“她……这……”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他们看到尸体正在快速发生变化。
一只翻着肚皮、多脚朝天的死蟑螂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死蟑螂的体型没有变化，与外面那些大到看不到头顶的虫子相比较，这只蟑螂的大小简直可以算是“刚刚好”。
它油光锃亮的壳、它两根长长的须、它那些带着毛的腿……
“呕——”汤善勇没忍住，开始干呕起来。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并不想知道蟑螂具体长什么样。
原本被方巧香砍了一斧头的蟑螂肚子里露出了同样有着裂痕的卵鞘。
看到这里，高想玲就知道要不好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喊大家快跑，那蟑螂卵鞘上的裂痕就开始变大。
如蚂蚁一般的白色蟑螂不断从卵鞘里涌出来，它们在落地的瞬间开始变大，直到婴儿大小。
无数只复眼注视着他们，数量多到人头皮发麻。
他们……被蟑螂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