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端午之香
食堂的压面机是老式的那种, 既没有标示，也没有后世的傻瓜式电子操作板。齐景泽这样随意操作，江霏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
刚才齐景泽没说出来, 也许是照顾到张珊珊他们的情绪，不想叫人担心。可这样做出的面团，真能达到她的标准吗？
没多久, 揉好的面团出锅了，江霏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 惊讶地发现手感上一点儿也不差。
她先切了一小块面团, 用擀面杖擀成平平的薄片, 双只手再抻着一拉。
一眨眼, 两厘米宽的长面条就顺滑地拉长了, 如同一条白练，轻松地出现在了江霏两手之间。
齐景泽哼了一声道：“偶尔也相信我一点吧！”
“不好意思, 是我太紧张了。”
江霏这才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齐景泽这么相信她，她倒是疑神疑鬼起来了。
不过要不是这个小插曲, 她都快忘记了。齐景泽在她面前只是个粗心大意的吃货，但头脑放在普通人里, 就像是开了作弊器似的。这点计算量, 他怎么可能会算错？
“这样吧，等会儿做好的第一碗面就归你！”
江霏安抚地一笑, 飞快转身去整理面团，将拉面条的剂子一一切分出来拉好。这时, 张珊珊的青椒和红椒也切完了，纷纷下锅，色彩缤纷。
再次打开锅盖时，锅里的土豆和鸡块都被焖煮的十分软烂, 随着减少的酱汤“咕噜噜”跳动着。菜肴的表面都闪动着沙沙的一层亮光，深吸一口气，香味扑鼻！
……
在江霏等人被李平安围住时，张嫣就已经紧张不已。她担心起什么冲突波及到自己，吓得赶紧转身离开食堂，连和齐景泽打招呼都来不及。
可走到教学楼，张嫣摸着心口坐下，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作业本还落在了食堂。
“该死的数学作业！”
张嫣仰天长叹，烦躁地抓了一把长发。纠结了半晌，她也只能再次回头，不甘不愿去食堂找书。
可这一进一出，不过是短短半小时的时间，眼前的场面却让她大吃一惊。
新建的食堂面积很大，平时在饭点都是空荡荡的。理论上这栋建筑容纳整个校区的三千多人吃饭，大小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现在呢？
张嫣抬眼看去，整个食堂里，已经乌压压的挤满了人。那种人头攒动的热闹劲儿，甚至让她幻视成了开学典礼。
整个学校的学生、老师，但凡听到江霏在食堂做饭的消息，都已经，放下手头上的事情，飞速赶来看热闹了！
“小江师傅在哪里？她怎么有空来学校做饭了？该不会是我们的食堂财大气粗，把人家请来当厨房阿姨了吧！”
“这味道好香啊，是李师傅的刀削面！哇，这可稀奇了，我好久没吃刀削面了，一闻到这个陈醋味儿就觉得胃口大开！”
“别踩我！让我过去排队，江霏的面条我绝对要第一个吃到！啊，老师，怎么是你？”
“人多成这样，我的书还能找到吗？就算找到，可能也被踩破弄脏了吧！”
听着这些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张嫣咽了口唾沫，心里顿时有些发慌。
她的书本上除了书皮之外，连个名字和地址都没写，被人趁乱拿走了也是正常的。
张嫣心想，要不这次就算了吧？明天大不了被臭骂一顿，再扣几分日常分，就当自己写了……但是不小心弄丢了！
她正想当一回缩头乌龟，拔腿就往外退。可时间已经太晚了，一回头，来时的路也被人堵住了。
张嫣不但走不了，还被人潮顺着方向，硬是往食堂里面挤。最后。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张大桌子面前。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扑鼻的香气，撩得人心里痒痒。耳边也同时多了交谈声，有人正在“哇”“哦”地赞叹不停。
张嫣定睛一看，原来是好几个同班的男生围坐在一起，对着面前的一大盆炒鸡块流口水。
“这就是江师傅做的大盘鸡？！这分量也太霸气了，不愧是一口气收了我五张饭票！”
还有人得意洋洋道：“我抢在最前面拿到的，这才是五张饭票，后面的人买不到，估计还要找人高价买着吃呢！”
“那咱还吃刀削面吗？”
“不吃了吧！你看，这不是有几条宽面混在里面了么？”
张嫣听到他们的交谈，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面前的这道“土豆鸡块”不太一样，闻起来格外香浓，盘子也大了不少。
原来这就是江霏刚刚做的菜，叫什么大盘鸡！
这时候，她才察觉自己也饿了。
可能是走来走去消耗太大，中午的那两口稀粥，完全顶不住饱腹感。一闻到香喷喷的鸡肉，和若有若无的麻辣，张嫣的脚步就钉在原地，挪不动了。
她的眼神也被鸡肉吸引了过去，呆呆地注视了几秒。
“这不是张嫣吗？”
这样的异状当然被这几个同学发现了，顿时笑了起来。
“好巧啊，你也是特地来排江霏的队？”
“这队伍长着呢，排刀削面窗口还快一些，但也要二三十分钟了！”
“坐坐坐，遇上咱们了就一起坐下吃吧！”
“我没有，我不是……”
张嫣脸色涨红，刚想开口拒绝，手上就被塞了一双筷子。
“别客气，你一个女生能吃多少分量呢！”
“这儿还有个小碗，干净的，拿去用吧！”
面对着热情豪爽的同学，这下张嫣是彻底卡壳了一秒，浑身的气势顿时一卸。
好吧，既然出不去，那她也只能坐着等人群散场了再走。要是坚持不坐，好像又显得很没礼貌了。
而且这盘菜好香啊，她也确实很想试试，看它到底是什么滋味。
张嫣干脆自暴自弃地坐了下来，伸手夹起了一小块土豆。
“唔……这也太好吃了！”
一吃到嘴里，张嫣就震惊地哆嗦了一下。
这土豆块的口感粉粉的，被鸡肉汤汁浸泡的十分入味。微辣的口感一点儿也不刺激，反而给予了口舌一记响亮的开门锣。
那鸡肉块会怎么样呢？
张嫣迅速抬起筷子，一下就扎中了一大块鸡肉塞进嘴里。
她一口口仔细咀嚼，鸡肉纤维软烂，牙齿轻轻一咬就断了。而常见的腥味，则全被复合的香料掩盖殆尽，转变为了纯粹的肉香。
肉汁渗出后，带出的滋味则是醇厚之中又有一丝甘甜，在大脑中冲击回荡，回味十足，完全展现出了一派老练无比的调味技巧。
张嫣之前吃过江氏的虾饺，不过那是室友抽空带给她的，到手时已经不大新鲜了。因此她对江氏小馆的印象，只是好吃，但属于非常普通的好吃。
众人对江霏的美誉，她也觉得言过其实，认为是标新立异，故意吹捧的人太多了，才导致牛皮越吹越大。最后，甚至连齐景泽这种不在意吃穿的人，都被流言裹挟进去跟风了。
但吃到这份热腾腾刚出炉的大盘鸡，张嫣才恍然大悟。
这是她自己见识短浅，对江霏的厨艺，根本没有任何的了解！
鸡肉、土豆、青椒……这些简单的材料，厨师都已经用烂了。然而江霏一动锅，就还能别出心裁，做的这么好吃的菜！
张嫣还在鸡肉的味道里陶醉，桌上的场面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众人动筷后纷纷大呼美味，几个男生甩开胳膊，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上面的菜扫光了一大半，吃到了下层放着的宽面。
张嫣也顾不得矜持了，反应过来了也加入了抢饭之中。可捞来捞去，筷子上只夹起了一小段宽面。
这面条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也和食堂平时卖的不同。
张嫣只吃过细面和稍微宽一点点的馄饨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宽的面条，就好像一小张薄薄的饼一样。
她吸溜一声，就迫不及待地把面条吃进了肚子。
“这面条也好好吃啊！”
张嫣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麦香味的宽面弹性十足，旁边软，里面韧，还卷着盘子里剩下的汤汁。
没吃还好说，吃了一口，反倒更加饿了！
“我刚才听见面没了还能加！”
远远的有人在说：“大家想吃的再自己添吧！江师傅说宽面也可以单独卖的！”
太好了，这面条还可以单独买。
眼看着盘里的配菜和汤汁还有一些，张嫣浑身一激灵，连忙端起碗，小跑去旁边的小窗加面条。
可她排上了添面条的队，朝玻璃里面一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搞什么，她没有看错吧？那穿着白色围裙，呵呵笑着捞面条的人……那不是齐景泽吗？
堂堂天才学者，黄教授的爱徒，宁安最年轻的助教居然在烧水卖面！
张嫣假如有眼镜，这一刻可能全部碎裂开了。
这个齐景泽不是她认识的齐学长，什么少年老成，温文尔雅，智商超群的滤镜，现在还扯得上一丝关系吗？
来到窗口前，张嫣双目无神地僵硬道：“我要加一碗面。”
齐景泽认真地提醒她，就好像在课堂上循循善诱，帮助解答疑问难题。
“你确定么？一碗面要3毛的饭票，如果觉得多先来半碗也可以的。”
价格这么贵？放在平时，这都可以买两大碗饭了！
张嫣微微一怔，可肚子里的馋虫并不在乎这点钱，吱哇乱叫着要求快点吃到。
她飞速摇头，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没事，我可以吃一整碗！”
“那好，这是你的一碗裤带面。”
齐景泽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手里的长勺一捞，从大锅里缓缓捞出了——两根面条。
……
李平安一开始，姿态还有些得意洋洋。他的刀削面一摆出了架势，就吸引到了不少学生和老师来排队。开始动手削面了，更是引得众人鼓掌叫好。
“好利索的刀工，我都看不清李师傅的手在哪里乱飞！”
“这刀削面是他的一手绝活，从小就练习的，据说每条面片的大小、厚薄、长短都完全一致。”
“我上次过节在教工食堂吃了一回，配上红油辣椒那可太好吃了！你看，今天还搭配了两种不同的卤子呢，我打算一份来一样！”
一份份刀削面被捞起盛出，有的浇上番茄雪菜，有的浇上了辣肉酱，李平安的窗口前，一张张饭票被不断塞进来，很快堆满了小小的钱盒。
可是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劲，自己的队伍虽然长，但却在不断减少。
反而是江霏的窗口人越来越多，有的教授还和健忘似的，来了一趟，两趟，三趟！
“江霏在这菜里下迷魂药了吧？”
李平安不敢置信，把面团交给助手来削，自己则飞速跑去观察怎么回事。
让他更惊奇的，是江霏的大多数顾客，买的不是刚才看见的炒鸡肉，而是些什么也不加的素面。
他们拿着面条回了座，欢天喜地的沾剩下的菜汤吃，还一吃就是两三碗！
这炒鸡块的剩汤有什么稀奇，不就是酱、葱姜和鸡油？
李平安惊讶之余，心中越发不忿了。他见没人注意，干脆悄悄偷了个剩菜盘到一边，自己也拿了碗面条试吃。
一瞬间，那感觉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
这是什么味道，也太香了吧？
李平安神思恍惚，手上的动作开始不受控制，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把碗底的汤汁全部舔完了，一滴也没剩下！
……
“饭票已经统计完了，我收到的超出你60%。”
最终结果出炉，江霏笑盈盈地看向了李平安。
“怎么样，李师傅心服口服了吗？即使是做你擅长的面食，还是我更胜一筹哦！”
李平安几乎虚弱到站不住，其实不看这最后的票数，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是输了。
幸亏刚才舔盘子的动作没被人注意，否则这么多教授和领导看着，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他惨白着脸，摇摇摆摆地说。
“我……我会按照刚才说的，主动辞职！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齐景泽不悦地咳嗽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的白书记。
这位大佬一人添了四次面，吃的心满意足，连外套都敞开了。
齐景泽的意思是，现在李平安还要不依不饶，你也是时候出来帮江霏主持公道了吧？
被这位前途远大的年轻学者一瞪，不知为何，白书记突然觉得有点如芒在背，忙尴尬地坐直了身体。
“你还有什么要求？”
“不对，不……不是要求，是请求！”
发现周围人的眼神都变得不善了，李平安连忙改了口。
“我想知道这大盘鸡的配方，小江师傅究竟是哪里学来的？能不能教给我？”
他撇去心头的郁闷，一股脑地倒出了自己的疑惑，一脸渴求地望着江霏。
“它综合了多种香料和手法，口味又像是川菜，又像是鲁菜，面条却是西北的做法，我还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菜式呢！难不成是你亲自研发出的口味吗！”
“这倒不是。”
江霏舒了口气，简单解释道。
“其实这道菜的起源并不是我，而是许多长途车进疆路上的小饭馆。为了让卡车司机们吃饱吃好，一口气补充到蔬菜、肉类和面食，当地逐渐自发形成了这样的菜。”
“说起来，大盘鸡的出现也只有十来年而已，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唉，我待在食堂这么多年，只有眼界变得越来越狭隘，而技艺却没什么进步，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李平安怅然若失，默默点了点头。
一瞬间，他就想好了辞职后要干什么了，离开齐县去外地重新学艺，也许是个更适合的办法！
后辈代有才人出，像江霏这样的，迟早会把骄傲的自己拍在沙滩上。人不继续寻求进步，看来是不行啊！
一场变故尘埃落定，周围的人迟疑了片刻，都纷纷鼓起掌来。
掌声一开始还不太整齐，后面却变得越来越响亮，甚至，就连食堂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开始鼓掌庆贺。
江霏做出的成绩，实打实地让各方人员都看了个明白，她的名声再响亮，也属于实至名归，完全没有水分可言。
而这次食堂比赛，更是叫许多没去过美食城的师生都成了她的真爱粉。
以后谁再说江霏的坏话，这些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
“你没吃过，你怎么知道？江师傅可是在我们食堂做过饭的，要说不好吃，那好几千人都是眼瞎了吗？”
“谢谢大家！这样已经足够了！”
江霏微笑着谢过了众人，带着两个员工回到了自己的店。第二天，她就通知了白桦。两人商量着准备组建新的餐饮公司，用来接手宁安大学的食堂管理。
“没想到你真的把承包权赢下来了！这食堂，可是一笔和美食城差不多的大生意啊！”
白桦听了叙说后，当场就变得目瞪口呆。
食堂要改革的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避嫌不敢直接去问白书记，生怕秉公办事的父亲骂自己走后门。可没想到江霏靠着自己的手艺，倒比他这个关系户还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件事拿了下来。
“不是承包权，是参与竞标的权利。”
江霏笑着倒了杯花茶，“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
“瞧你说的，现在江氏小馆的外卖电话都快被打爆了，连韩力都不得不找了三个小弟，一起送饭才忙得过来。竞标时，谁还会想不通排除你？”
茉莉花清香袅袅，白桦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舒坦地眯起了眼。
“不过要我说啊，你的厨艺这么厉害，名声也逐渐响亮了。光在店里做点炒菜面饭，这也太浪费了！”
江霏顿时有些好奇，“浪费？这从何说起啊。”
“你想想，自古以来，人的名望也是一种强大的资源啊！”
白桦兴趣十足地看了一圈周围，建议道：“拿你的名字注册一下商标，不管是挂面还是酱料，或者厨具、刀具，甚至是这种碗筷……我看卖什么都是可以赚钱的！”
江霏被他一点，这才反应过来。
她天天沉迷做饭和种田，都忘了出名就可以变现这回事了。
白桦不愧是有生意头脑的人，居然立刻想到要她注册商标，以后不但可以自己经营饭店，还可以走贴牌卖货赚钱的这条路。
可是，江霏还是有些顾虑。
现在的市场良莠不齐，卖的商品不是她亲自负责，她就放不下心。假如有了什么质量问题，害了消费者，那就麻烦了！
“这个问题我会考虑的，等想好了卖什么，我再找你讨论吧！”
她想来想去，只能先敷衍着把白桦打发走了，自己回到系统空间内沉思了起来。
宽大的系统菜地旁，现在又多了一片白色的小沙滩，偶尔有螃蟹爬来爬去，就是前段时间开放的海水养殖区域了。
这里不但有蓝色的海水，还有若有若无的海风轻拂，江霏空闲时就喜欢在这里发呆，顺便整理思绪，准备晚上营业的菜式。
可今天，她刚在沙滩边坐下，耳边就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新任务——端午节即将到来，请宿主研发并售卖节庆食品，让销售区遍布20个省市！任务奖励100万元，金色空白菜谱一张！”
“端午节节庆食品……那不就是粽子么？”
听到消息后，江霏微微一怔，眼神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这次系统给出的信息非常复杂，还多出了新名词“金色空白菜谱”，她没来得及仔细询问那到底是什么，眼前就展开了一张全国地图。
系统呈现出的地图上，大部分区域还是灰色，但齐县所在的地区，还有旁边的4个省都已经被点亮，变成了正常的彩色卫星图。
这点亮的意思，就是说已经有这些地区的客人来吃过江霏的饭了。没有点亮的地区，则是这次任务中她需要去努力的部分。
20个省市，也就是说，除了最为偏远的一些自治区和边境省，其他地区都必须点亮！
这看着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要知道，现在的物流运输很慢，运点蔬菜瓜果出去卖，对于许多小乡镇来说都是来不及的事儿。每年都会有很多蔬菜和资源烂在地里，根本等不到送出家门。
新鲜做，新鲜卖，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江霏一估计，心里顿时就有了灵感。
既然是节庆食品，那加工后的零食、配菜，能长期保存的东西当然也算了。
她攒了这么长时间的钱，是时候运用科技手段来推动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