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伸展袍袖,拂过长满青苔的峭壁,每一拂堕势便消减一分,而后堕势又增,他便又伸展袍袖一拂,则又消减下来,不多时便落了不下百丈。杨逍心中惊骇韦一笑手段高超,只怕已然盖过自己。当即定睛望去,蓦地发现此人身形较韦一笑要矮上许多,颇是眼熟,但绝非韦一笑那瘦长身形,心中细细一想,方才恍然大悟,这人竟是前几日和自己比拼的两败俱伤的武当弟子宋青书,心内一时极度震撼:“这人,这人进益好快,几日不见,不但伤势尽复,便连‘六穴返魂’之术也没影响到他多少!”蓦地长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真是老啦!”他见青书每伸袖一拂,都仿佛蕴藏许多奥妙在其中,但却恍如羚羊挂角,让人看不出来。
不过半刻钟,青书便已从高达千丈的流岚峰顶纵下,这一纵,将他毕生武学之精华用尽,他微微喘气,暗道:“便是以韦一笑之能,在此陡壁之畔,也只能攀爬而下吧!”心中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袍袖一展,想到自家行囊还在朱家庄中,甚至还有宋远桥手书与何太冲的一封信,心中苦笑,自言自语道:“秘籍到手,结果被烧。武当威名,只怕也堕尽。一行昆仑,所得所失,都成烟云吧!”也不打算去取回包袱,当即哈哈一笑道:“那包袱我已抛去,又何须重新担上?”一语双关,从从容容的大步踏走。
坐忘峰较之流岚峰要矮上许多,远远能见青书步履潇洒,逍遥而去,杨逍心内又是一震:“这少年只怕又得了什么奇遇,之前看他眉间积郁甚多,此刻却是仿佛卸下什么物事,勃勃生机从体内溢乎其外。若是等他功力恢复,我和他再行对上,能胜他么?”杨逍眉头皱了半晌,蓦地一舒,哈哈大笑道:“我想这许多作甚?好好疗伤用功便是!何况,这少年似乎于我明教无甚敌意呢!”大袖一展,又回到居所,静静打坐疗伤。
第二十七章 三爷
“宋青书,武当大侠宋远桥之子,年方十四。相貌俊美,天资聪颖,武学天赋极强,一身内力颇是浑厚,更深得张三丰喜爱,武当上下莫不宠他。”
孤灯照下,一卷书帛上印着这样的字迹。小丫头嘻嘻笑道:“这个宋青书很有意思,鹤叔叔,你说若是把他抓来,武当派岂不大乱,派人四处搜寻他的下落?待到时机一到,再用他来要挟张三丰,武当一派则不足为虑了。”
矮胖敦实的汉子应道:“郡主聪慧,天下无双。只是……武当派绝非浪得虚名,张三丰那老道一身纯阳功力深厚无比,恰是我师兄弟的克星。将宋青书抓来,属下、属下只怕力有未逮。”
小丫头明璨璨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蓦地笑道:“鹤叔叔,那武当的张翠山可有踪迹了?”
那汉子应道:“据探子回报,张翠山,殷素素两人结为夫妇,有子名为无忌,正在赶往武当的路上。”
小丫头嘻嘻一笑:“无忌?无忌……嘻嘻,好名字,鹤叔叔,你去把那个张无忌抓来,然后逼问谢逊的下落。我看圆真大师对谢逊行踪,也十分在意呢。”
那汉子目光一亮,嘿嘿笑道:“是么?圆真大师对谢逊……”
夜无声,静无尘,晚风呜咽,大都城外,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小丫头歪了歪头,又是嘻嘻笑道:“青书,青书,嘻嘻。”她蓦地打了个哈欠,以手支颐,显是极为困倦了,不过半刻,她头一歪,躺在桌上睡得熟了。
却听得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奴仆装束的抱剑男子走了进来,紧接着的是个胖大秃顶男人。那抱剑男子愁眉苦脸,叹道:“老二,郡主乏了,送她回去吧!”那胖子嘿嘿笑道:“老三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偏叫我来做这等活!”那抱剑男子低喝道:“老二!住口!”那胖子悚然一惊,先看了看熟睡的小姑娘,又四野望了望,见无人方才心有余悸道:“这话,这话的确乱说不得,郡主听到了可不得了。”抱剑男子摇头道:“你以后莫图嘴巴爽快,多吃饭,少说话。”说完之后,转身便走,那胖子嘟囔两句,将小姑娘抱在怀中,而后也随着抱剑男子走了出去,将小丫头小心翼翼的置放在铺了软垫的豪车之中,翻身跳上马车,那抱剑男子一扬马鞭,便听得腾腾腾马蹄声起,尘土飞扬间便走的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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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书孑然一身,潇潇洒洒的大步前行,他此刻内力只有未受伤时候的七成,但却神完气足,眉间的带着一丝天然的洒脱,显然逃脱桎梏枷锁,任意去留。他也不再去三圣坳拜见何太冲夫妇,只信步而走,内力虽损,但轻功却愈发圆转如意,约莫走了四五日,便出了昆仑山脉。
青书风餐露宿,溯大河而上,初时只觉气候极是苦寒,浩瀚千里,渺无人烟,巨大盐湖时时可见,而后渐往东行,黄河水由清变浊,河道由窄变宽。再往东行,走了约莫一个来月,某一日但见滔滔河水翻滚不休,猛然间四处乱注,流离千里,万顷良田尽成泽国,数万灾民星散开来,挣扎呼号,遍野哀鸿。他正觉民众苦难,欲出手救几人来,但脑中蓦地轰然一响:“无奈奈何,便是命!”,但觉膝盖一凉,却原来河水决堤,已淹没到此,当即飞身纵上一棵大树,见树下河水浑浊,四处乱流,灾民们在水中扑腾挣扎,人间惨剧,这一刻也不知发生了多少,青书只觉心中一阵无力,但觉在大自然伟力之前,一人之力委实太过渺小,脑中一时间只被“无可奈何”四字占满。
他仰头望天,却被阳光刺的眼睛发疼,将眼垂下,却见远山之上,大群侍卫拱卫之间,一个身着蒙古官服的官员手指山下横流的河水,哈哈大笑,见那服饰,竟是总督一类人物,青书目力极强,定睛望去,便见这人油光满面,大腹便便,显然是用无数民脂民膏填起的。正恼怒间,忽听远远有人哀声歌道:“山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歌声苍凉顿挫,刺得青书心头隐隐作痛,回头看去,却只见万民哀号,却不见歌者踪影,不由忖道:“唱的是命,是无可奈何,但若无所作为,岂非永受苦楚?”他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水中飘着的木板或浮尸,蓦地纵身跳下大树,足尖在一块三尺来长的木条上一点,又是纵出两丈,落脚之处却是一具尸体,再一点,又纵出数丈,如此这般,竟让他横跨整个灾区,武当派的武学精髓若要用四字来说,只怕还是“借力用力”,梯云纵尤为如此,借自身之力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