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写】
◎情蛊(上)◎
这场雪下了足有五日才停, 付星寒再遇谢砚之,亦是在这个寒风刺骨的冬夜。
一场宿命般的相遇就此拉开序幕。
彼时的谢砚之身份格外尴尬,瑞帝崩后不久, 竟发现他后宫一美人怀有身孕,这亦是谢砚之一早就埋下的手笔。
朝中两派争论不休,继嗣之事就这般被搁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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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之倒也乐得清闲,去了趟西郊坟山祭奠乳娘。
下山的路上偶遇一妙龄少女,少女初来人间, 看什么都觉新鲜, 正是柳南歌柳大小姐。
少年人的喜欢来得这样快。
谢砚之站在皑皑白雪间, 提灯, 分花拂柳而来, 只一眼, 便让柳南歌无法忘怀。
柳南歌从不知, 世间竟还有生得这般好看的少年郎。
她喜欢世间一切美好事物, 眼前这少年如玉树琼枝般高雅出尘, 在他面前, 连雪色与月色都无端黯淡三分。
好看到她心痒痒, 好想得到。
付星寒却先她一步开口,问那少年可愿拜他为师。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不论早一点还是晚一点,谢砚之都不可能跟他走, 而今, 谢砚之正在想法子摆脱谢家,自是答应得毫不犹豫。
谢家当然不会这般轻易放手, 架不住付星寒是有备而来, 终还是让他带走了谢砚之。
此时此刻, 谢砚之、付星寒、柳南歌三人同乘一辆兽车,各怀心事。
付星寒此番来寻谢砚之,目的很明确,想要将他调.教出来,去与柳月姬抗衡。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试过给柳月姬暗中下绊子,奈何在这以实力为尊的修仙界,他自身资质有限,无法再向上攀爬一步。
付星寒算盘打得很响。
他要在谢砚之羽翼尚丰前狠狠将其拿捏住,待谢砚之有能力与柳月姬抗衡时,他再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想来,还好当年没成功击杀谢砚之,否则,还真不知该上哪儿去找这么好一颗棋子。
至于谢砚之身后之人是谁,付星寒想,过不了多久,便会现出身形。
柳南歌则撑着下巴,直勾勾盯着谢砚之看。
她原本还想将这少年带回去做仙侍,却不想,竟成了她小师弟。
修仙界世家贵女养几个漂亮仙侍不算什么新鲜事,她那些交好的姐妹们身边养的仙侍一个赛一个好看,却无一人能超越眼前这少年。
对此,柳南歌只觉遗憾,她若能将他养在身边,定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带去哪儿都能艳压一片。
如今既已得不到,柳南歌才不想给谢砚之什么好脸色。
反正,她也从未给过任何人好脸色,她的出身早就注定了,向来都只有别人来讨好她。
谢砚之顶着柳南歌过分炙热的目光,犹自在思索,为何这位小师姐看上去这般眼熟?
柳南歌与颜嫣的脸生得足有七分相像,唯二不同的,也只有脸型和眼睛。
颜嫣眼睛生得像极了颜璃,圆滚滚的,天真且无辜,只在打坏主意的时候透出几分狡黠。
柳南歌则连眼睛都生得像付星寒,眼尾狭长,明艳张扬。
偏生被惯得无法无天,是个无甚心眼的草包美人,着实对不住那张一看就很精明的脸。
她的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又怎瞒得住付星寒这只老狐狸?
他此番是故意带柳南歌来与谢砚之相见。
上一世,柳南歌与谢砚之算是不打不相识,打一开始,谢砚之就认定了,柳南歌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刁蛮大小姐。
第一印象何其重要。
后来柳南歌蹦跶了近百年,都未能改变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凭心而论,付星寒对柳南歌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偏爱。
生得像极了他也就罢了,还这般娇憨可爱,比起八百个心眼子的颜嫣,柳南歌更像是他与颜璃的女儿。
柳南歌既这般想得到谢砚之,他焉能袖手旁观?
该利用的,自当都要利用起来。
除此以外,他还考虑了很多。
谢砚之若能死心塌地喜欢上柳南歌,非但有利于他拿捏他,甚至,也就不会牵扯出后来的这么多事,他与至今都下落不明的颜璃也能多出那么一丝丝可能。
付星寒算盘打得倒响,却忘了,感情之事从来都勉强不得。
顺风顺水惯了的柳大小姐就这般迎来一场浩劫。
那时的柳大小姐还太年轻,哪里知道,不甘与怨怼皆因喜欢。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个玄天宗弟子都能看见柳大小姐气冲冲地跟在那个紫衣少年身后。
一会儿踩他新买的皂靴,一会儿拽他发带,说起话来也是各种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边不择手段地刺激他,边又因他的无动于衷而气急败坏。
很快,玄天宗上下全都知道了,柳大小姐讨厌那个新来的小白脸,全都变着法子欺负他。
托柳大小姐的福,谢砚之入门后的这段日子里,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不是课本被人丢进茅房,就是用来练手的木剑被人折断了。
如此持续半年,谢砚之对柳南歌的厌恶可谓是深入骨髓。
好在年轻人自己争气,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修为便已涨至练气四层。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普通人半年时间能涨到练气二层,就能被称之为天才。
半年涨到练气三层的,堪称凤毛麟角。
至于,半年涨四层的——
放眼修仙界近十万年历史,也就只出了谢砚之这么一个。
那一夜,整个修仙界都沸腾了。
平日里总替柳南歌欺负谢砚之的狗腿子纷纷倒戈,恬不知耻地与他乱攀“亲戚”关系。
就连远在柳家主宅的柳月姬对这个少年也有所耳闻。
匆匆招来付星寒,询问他那新收的小弟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付星寒不敢隐瞒,将谢砚之真实情况上报的同时,还不忘透露,柳南歌对此子尤为感兴趣。
修仙界没凡间那么讲究血统与出身,更看天赋与能力。
付星寒此番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的私心乱牵鸳鸯谱。
柳月姬亦有些动容。
她只生得柳南歌这么一个女儿,自是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将来也只会招婿入赘柳家,倒不如趁机观察观察这个年轻人。
付星寒闻言,拿腔作调地抚须沉吟:“只可惜……襄王无意,神女有情。”
这可把柳月姬气笑了,向来都是她柳家女挑选别人,竟还有看不上她柳家女之人?
付星寒趁机提议:“不如给他下情蛊?”
柳月姬哪儿这么好糊弄?她盯着付星寒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道了句:“你就这么中意你那小徒弟?”
付星寒眸中笑意又深了几分,语气森冷:“非也,人中之龙,若不能得之,便只能杀之。”
付星寒一早就埋下了祸根,将来柳月姬与谢砚之若不斗个你死我活,还真对不起他这番折腾。
至于,柳月姬与谢砚之二人相争,柳南歌又当如何处之?他压根就没考虑过。
柳月姬有着片刻的失神,她也是万万没想到,付星寒竟会说出这种话。
既如此,不得不慎重考虑。
下情蛊这三个字看似轻飘飘,实则要承受的代价比想象中还高。
柳家修行方式独特,以蛊入道,她柳月姬称不上是修仙界修为最高的,却绝对是最难缠的。
可这放蛊之术,哪有这么好操控,若非如此,她当年何不给付星寒下蛊?
更何况,情蛊极其珍稀,她还不确定谢砚之是否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只模棱两可地道了句:“倘若你那小弟子能在二十年内筑基,那么,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他与南歌结为道侣。”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
谢砚之只花了六年时间筑基,比柳月姬所预计的时间快了一倍不止。
这下,连柳月姬都坐不住了。
正如付星寒所说,如此天纵奇才,若不能为她所用,那便只能杀,绝不能让他落入旁人手中。
她将柳南歌唤至自己身边,轻声询问道:“南歌你当真非他不可?”
那个“他”自是指谢砚之。
柳月姬如此直白,反倒让柳南歌扭捏了起来,她支支吾吾,磨叽半天,才拐弯抹角地道是。
柳月姬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嗓音轻柔:“既如此,为娘就帮你这个忙。”
柳南歌有着瞬间的迷茫:“怎么帮?”
柳月姬掌心一翻,现出两个铜钱大小的锦盒:“此为情蛊,若让子蛊钻入那年轻人体内,他便会爱上体内有母蛊的女人。”
不过,所谓情蛊,并不似一般人印象中那般能够无中生爱,却比无中生爱更为阴毒。
是能让被放蛊之人对心中挚爱的那份情转移到放蛊之人身上,不论他从前爱过的,还是将来爱上的,统统都会转移给放蛊之人。
出乎柳月姬意料之外的是,柳南歌犹豫了。
这并非柳南歌想要,她想要的是,让谢砚之慢慢发现她的好,从此对她情根深种,矢志不渝。
柳月姬闻言勃然大怒:“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
“史书只会记载胜者的功勋,风光背后究竟埋了多少尸骨,无人会在意,只要能赢得他的心,使点手段又何妨?”
她见柳南歌神色有异,也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急,放缓语调,循循诱导之。
“傻丫头,娘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怎会害你呢?你与他相识六载,他若真对你有意,你们早就在一起了,何需等到现在?”
“况且,你这性子,娘还能不知道?”
“若无外力的加持,他又怎会心悦于你?这做人呀,可不能太认死理。”
她尽说些漂亮话,却对情蛊的副作用只字不提。
倒也不能说柳月姬这个做娘的不爱柳南歌,只是身居高位的她再明白不过,如何取舍能将利益最大化。
柳南歌又怎会不知,柳月姬一旦下了决心,谁都别想忤逆她。
更难以启齿的是,她承认,她动心了,她想要从此以后,谢砚之眼中只有她一人。
多么阴暗卑劣的心思啊。
可那又怎样?比起患得患失反复煎熬,她终归是得到了。
.
与此同时,时光的另一端。
眼前掠过的浮光越来越乱,颜嫣又听见了那声熟悉的鲸鸣。
她在时间的长河中穿梭,过往的那些记忆犹如浮尘般在她脑海中散尽,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这便是——时间的法则。
她既不属于那个时间,自也不该留下任何痕迹。
空兽溯回仍在云雾间穿行。
某一瞬间,它张开了紧闭着的嘴,一丝光穿透黑暗,透入它腹部。
漂浮于无尽黑暗中的颜嫣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尔后,又听“呼”地一声闷响。
她被那股吸力一路拖拽至光所在的方向。
阔别已久的阳光兜头洒下,落了她满身。
颜嫣茫然地看着漂浮在自己周身的白云,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取完接骨木不久,自己又遇上了空溯,再往后……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来不及思索,缭绕在她身边的云被风吹散,她就像一颗秤砣似的,在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下坠。
然而,预料中的结果并未到来,颜嫣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来者是谢诀,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看着颜嫣。
他看见了溯回中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谢砚之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是颜嫣。
当事人颜嫣则表示很郁闷,她为何什么都没看见?
记忆被清空的颜嫣仰头凝视谢诀,本想与他探讨此事,见他眼神格外有深意,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与谢诀合作只是暂时的,此人太过复杂,绝不可轻信。
深思熟虑后的颜嫣学着谢诀的模样,也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沉默许久的谢诀突然开口问她:“你在溯回中看见了什么?”
颜嫣笑得一脸神秘兮兮:“自是看见了该看见的。”说到此处,她话锋陡然一转:“你呢?”
谢诀唇角微翘,一语双关:“我呀……当然和你一样。”
颜嫣信他个鬼,偷偷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得,就是谁也别想向谁套话呗~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来魇熄秘境也只是为了接骨木。
整理好思绪的颜嫣眺目远望,不远处,谢砚之仍闭目漂浮于虚空中,也不知捅上他一刀会不会醒?
颜嫣直勾勾盯着谢砚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许是猜出了颜嫣心中所想,谢诀十分不留情面地打断她的思绪。
“以你我现在的实力,切莫做不合实际的打算,若无法做到一招毙命,还是别打草惊蛇,不如先想想该如何去救你那朋友。”
颜嫣无所谓地耸耸肩,她也就只是想想罢了,让她现在动手去杀谢砚之,还真没那个胆。
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干,她安安分分做诱饵即可。
掐指一算,还有两天魇熄秘境才会重新开启。
也就是说,颜嫣还得在秘境内与谢诀搭伙过两天。
他们找了处靠近出口的空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这次的绞杀计划。
这么阴险的法子自是谢诀想出来的,除了想给谢砚之戴顶苍翠的绿帽这等阴暗小心思,他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任何人。
池家还有另一样谢砚之想要的东西——魔神的右臂。
除了世代以复活魔神为己任的百里家,无人知晓它被封印在池家。
这或将成为他与谢砚之博弈中的最大转机。
魇熄秘境入口处风平浪静,一晃半天过去都无事发生,谢诀闲到跑去隔壁小溪钓鱼。
可别说,还真让他钓着了几条,他垂眸望向颜嫣,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怎么样,厉不厉害?”
颜嫣盯着那脑袋大,胡子长,背生尖刺的丑八怪鱼愣了好半会儿,脱口而出:“这是黄骨鱼吗?”
话一出口,连颜嫣自己都觉奇怪,她怎会认识这么丑的鱼?
谢诀亦觉奇怪:“黄骨鱼是个什么鱼?”
他就随手钓钓,只要是鱼就行,哪儿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颜嫣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又莫名其妙想起了谢砚之。
这人也不知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挑食挑到令人发指,不吃葱蒜,不吃辣子,不吃鸭羊肉,他甚至,连鱼都不吃……
世上怎会有他这么奇葩的人?
明明这么喜欢吃虾,都是水产,怎就偏偏歧视鱼呢?
.
时光的另一端。
柳南歌正在与谢砚之一同用午膳,她殷殷切切给谢砚之夹了一筷子鱼。
这鱼生得有些怪,味道却极好。
听闻,叫什么黄骨鱼,是这八百里洞庭产量最高的鱼种之一。
柳南歌与谢砚之此番来云梦,是代表玄天宗的门面来招收新弟子。
吃惯了好东西的柳大小姐竟也觉得这鱼滋味不错,肉质细嫩,还没刺,与嫩豆腐一同煎制炖煮,十分酸爽开胃。
谢砚之垂眸瞥向他碗中的鱼,缓缓摇头:“我不吃鱼。”
他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怎就突然不吃鱼了,明明鱼是他那贫瘠到令人叹为观止的食谱中出现得最为频繁的一道菜。
他不吃的东西可太多了,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连鱼都被他踢出了食谱?
他越想神色越迷茫,太阳穴突突直跳,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为什么……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柳南歌放下筷子,静静凝视着谢砚之。
她不知谢砚之变成这副模样,究竟是情蛊所致,还是因为其他。
他好像忘掉了从前的很多事。
虽不知原由,可情蛊蛊母真真切切地告诉她,他之所以不吃鱼,皆因他心中所喜欢的那个姑娘。
这便是放蛊之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明明她对谢砚之的过往一无所知,他的每一次心悸,每一丝痛楚,都会一一回馈给她。
乍一看,像是她在窥视操控他。
事实却是,她时时刻刻都会被他的情绪所牵引。
若真爱,谁又能做到心如止水置身事外?
偷来的便是偷来的,永远都不会真正属于她,作茧自缚不外如是,当真可怜又可笑……
柳南歌攥紧拳头,仰头憋回因自尊心受挫而要坠出眼眶的泪。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论那人是谁,他总会将她忘个干净,只是时间问题。
柳南歌自欺欺人的空当,谢砚之已然放下碗筷,迈步离开。
他离开云梦已有十个年头,这里的每块砖每片瓦他都觉熟悉,却始终想不起,究竟熟悉在哪里。
穿过繁花似锦的油茶树林,途径一片碧油油的稻田,翻过那个开满雏菊的山坡……
他不停地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
最后,看见一条生满青苔的石阶。
青石砌成的的阶梯早已被岁月磨平棱角,他一路拾阶而上,走进古寺,来到那棵许愿树下。
长风拂过,满树红绸哗哗作响。
他怔怔望着头顶茂密的枝叶,为何还是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是否也曾来过这棵树下?
他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绸,究竟是何时来过?
为什么……
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再往后,他又去了很多地方。
云梦太小了,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他与颜嫣当年住过的小院。
一条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大黄狗冲他汪汪叫个不停。
他放慢步伐,望向那狗:“你认识我?”
大黄狗摇着尾巴,又汪汪嚎了两嗓子,拖着沉重的身躯带他走进那间杂草丛生的小院。
很奇怪,他分明就不知道自己何时来过此处,却无比清晰地记得。
从左边这间房走到右边这间,一共是三十二步。
它们只隔了三十二步的距离,记忆清晰到像是做过无数遍。
他循着记忆,一步一步,用脚来丈量。
他一步一步地数,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二步。
越来越多回忆涌向心间。
他扭头望向院中一角,遮天蔽日的紫藤花海在微风中摇曳。
不知为何,他总觉紫藤花下该有一架秋千。
是谁在他回忆里说:“秋千架后面再种一棵紫藤花树,等紫藤花长大了,将那秋千笼在树荫下,届时,再烈的日头都晒不到我,我便能日日在院子里荡秋千啦。”
如今紫藤花已长大,连那秋千架都快与花藤长为一体。
为何无人在树下荡秋千?
大黄狗慢吞吞地跟了过来,仰头看着那树繁花,双目放空,好似在回忆那段往事。
可除了一去不复返的时光,谁还会记得呢?
湖面掠来的风拂过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紫藤花穗。
花海翻涌,埋藏在时光洪流中的那两行字若隐若现。
历经十年,那浅浅的字迹已然要被时光磨平痕迹。
只隐隐约约能辩出“颜嫣”“谢砚之”“新娘子”八个字。
谢砚之瞳孔骤然放大。
“砚之”是他二十岁及冠时师尊付星寒所赐的字,他来自凡间,便也将这套凡间的传统带了过去,自此以后,所有人都唤他谢砚之。
可颜嫣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