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长兄在上(重生) 小晨潞 455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3章

  顾慎闭了闭眼, 再开口嗓音冷淡极了:“这些人都在何处?”

  好端端的,为何熙儿会和白薇抱错?

  他甚至都来不及忖量事情的原委, 就已经迫切的想确定真假了。即使在他知道茉莉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的情况下。

  “除了还在顾家小佛堂的苗婆子以及生活在怀柔的柳絮, 其余人等都被属下关在京郊一处院子里。”

  茉莉至今没有惊动苗婆子和柳絮,也是怕打草惊蛇,中间再出了别的岔子。

  “带我去见他们。”顾慎起身就往外走, 又唤了胡俞进来:“去准备快马……”

  他停顿了下,又说道:“再选十多个年轻力壮且有功夫底子的护卫和我一起出府一趟。”

  “少爷,您这是?”胡俞不明所以, 已经是夜里了, 大少爷这样大张旗鼓的……怕是很快大老爷就知道了。

  “按我说的去做。”顾慎甚至在书房的多宝阁里翻出了顾老爷子给他的对牌,交给胡俞:“你拿着去, 没人敢拦你的。”

  他气势凛冽, 神情带着让人不容反驳的冷酷。

  胡俞诺诺应下。

  顾慎带着茉莉、胡俞等人就往外走,等出了院子。

  他又吩咐茉莉:“你去找一下李雨,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柳絮控制起来。除了我的允准, 柳絮谁也不能见。”

  李雨也是顾家死士。

  茉莉点头, “属下谨记。”

  她眼看着胡俞大踏步离去了, 忍不住又问道:“……苗婆子怎么办?”

  “先不管她,左右她也跑不了。”顾慎的神色掩在黑夜里,让人看不出端倪。

  茉莉应“是”, 也转身去办顾慎交待她的事情了。

  顾慎原本是要直接出府的, 但是他走了一半的路程,却突然调转回头往垂花门的方向去了。

  他径直去了芳华院, 到的时候, 顾熙儿刚喝了治疗风寒的汤药。

  守门的小丫鬟先进去传信, 说是大少爷过来探望大小姐了。

  顾熙儿病恹恹的, 人瘦了许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风寒感冒,偶尔夜里还会发烧,梦中更是常常惊悸醒来。

  她正在用茶水漱口,闻言也愣了下,“长兄怎地这时候过来了?”随后又说道:“快点请进来。”

  顾慎一脚踏进堂屋,还能听到顾熙儿连声的咳嗽。

  他身形顿了顿,立刻唤了一旁的杜若问话,“你们家小姐是怎么了?”

  杜若苦着脸,“小姐最近总是在生病,请了大夫来诊治也不见好。”

  顾慎俊眉紧皱,去了主位坐下。

  顾熙儿和他亲近,便是她的内室,他也去过的……她当时年幼,何况他们也是亲兄妹,自然不避嫌。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他一贯是用人不疑的,茉莉那一番话说出来,就算他肯骗一骗自己,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由不得他不信。

  顾熙儿听到动静,立刻从内室走了出来,笑着给顾慎行礼,亲密的唤他,“长兄。”

  她身穿水色缠枝葡萄长缎褙,因为瘦削而显得过于宽大,晃晃荡荡的。巴掌大的小脸瘦的下巴愈发尖。或许是在灯光下的缘故,脸颊苍白到没一丝血色。

  “熙儿,你……”顾慎招手让顾熙儿上前来,心中颤了一记“你病的怎会如此重了?”

  明明熙儿就站在不远处,但是却像是一阵风吹来,人就消失不见了。

  顾慎的胸口突然疼痛难忍,好像他紧握在手心的珍宝在不知不觉间要握不住了……

  顾熙儿却扬脸笑起来。

  她笑的那样明媚活泼,圆圆杏眼弯出一泓春水,又往顾慎的身边凑:“长兄,我就是得了风寒,不碍事的。”

  顾慎下意识要用拳头抵住胸口,似乎这样就能抵御疼痛一般。但是他想着熙儿就在眼前,到底忍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散在肩上柔软的发,声音有些哑:“熙儿,你要照顾好自己。”

  顾熙儿愣愣点头:“我知道的。”

  女孩子大多是心性敏.感的,她也一样。长兄近在眼前,她立刻感觉长兄怪怪的,或许是素日里俩人太亲近了。尤其盯着她看的眼神十分深沉,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打量。

  顾慎过来看顾熙儿也是临时起意的,如今见到了人就准备走了。他纵然不想走也不行,前方还有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验证。

  顾慎起身往外走去,吩咐杜若、杜鹃:“要好生照顾你们家小姐。”

  杜若和杜鹃屈身应“是”。

  顾熙儿跟在顾慎的身后要去送他,却被拦住了。

  顾慎说道:“外边冷,你原本就得了风寒,别再冻着了。”

  顾熙儿伸手拉了拉顾慎的衣袖,清脆又温和:“长兄,你路上慢点。”

  顾慎看了顾熙儿一眼,没再说别的。

  他转身就走了。

  顾熙儿倒是站在原地发了会呆,她刚才还想问长兄漏夜出门怎地连个大氅都没有穿。

  早春的夜是很冷的。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长兄就离去了。

  茉莉、胡俞等人已经在顾家府门前等着了,众人看到顾慎,都行了礼。

  顾慎翻身上马,马鞭扬起,率先出了琉璃胡同。

  茉莉所说的郊区在古北口,很破旧又寥落的一个院子。所谓的院子不过是茅草混着泥土盖就的几间房屋,篱笆围起来的院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不远处还有个残破不堪的庙宇。

  众人快马加鞭从通州到古北口,约用了一个时辰。

  顾慎下了马,把缰绳丢给胡俞,让茉莉领着他去见人。胡俞几人就等在院子里。

  四间茅草屋,间间待的都有人,门前还有人守着。

  茉莉先领着顾慎去见了一个曾经伺候过宋氏的老妇。她进了屋内,点亮了墙角的松油凳。

  昏暗不明的橘色光线里。

  顾慎看清楚了坐在草席上的老妇。那张道道血痕的脸,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脖颈处也有,有的地方还渗出血迹。倒是他熟悉的,姓张,是母亲嫁过来顾家时带过来的陪房。

  茉莉勉强找到一把没有靠背的圈椅,请顾慎坐下。

  老妇显然也认出了顾慎。

  她被困在茅草屋内,即使衣衫都脏污了,但料子都很好。想来生活过的也不差。

  老妇愣了好大一会,目露恐惧,跪下给顾慎磕头,不住的求饶:“老奴鬼迷心窍……罪该万死……还望大少爷原谅了老奴。”然后又跪爬了几步,去抓茉莉的裙?,涕泪横流的哀求:“姑娘,给我颗药吃吧,求你了!”

  茉莉从袖袋里掏出巴掌大小的葫芦瓶。打开来,里面是一股药味。

  她倒在手心里一颗,喂张婆子吃下,“你把和我说过的话再同大少爷说一遍,若那句是假的,你就再没有续命的药丸了。”

  她抓来的这些人,每人都强行给喂了“冰魄散”,若一天一夜不续上,浑身上下就会又痒又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三天三夜不续上,就会肝肠寸断而亡,死的时候皮肤都会被自己抓烂,十分惨烈。

  说来这“冰魄散”也有奇效。张婆子服下不过片刻,身上那种抓心挠肝的奇痒就慢慢消退了。她舒服了一些,长长的出口气,又给顾慎磕个头。

  “老奴在许多年前做了一件错事……”张婆子陷入回忆里,“那时候夫人刚生下大小姐。夫人生的艰难,大出血差点死掉。整个瑶光院人仰马翻,众人都去照顾夫人了,就把大小姐晾下了……其实也不是晾下,但看管大小姐的人不多,而且大多不是近身伺候夫人的侍从……也就给了我机会。”

  她不敢去看顾慎的眼睛。她也是待在顾家多年的人,对主子还是了解一些的,顾慎和大爷顾程明是不同的人,他身上有种绝对的冰冷无情,以至于刚才顾慎进门时她看了一眼,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个死人。

  张婆子还在继续说,“而苗芬手里也有个刚出生几天的女婴。和大小姐一样,都是白白嫩嫩的。苗芬给了老奴两锭十两的黄金,又承诺会把老奴的小儿子从牢房里里给救出来。”

  苗芬是苗婆子的名字。

  张婆子的小儿子因为强.暴一个良家妇女被官府抓了起来,要实施“肉刑”,就是割掉耳朵或者手臂又或者鼻子、大腿等,然后再发配边境服十年苦役。

  她心疼小儿子,也是求过宋氏的,想让宋氏帮帮忙,把小儿子给救出来。哪怕是把她的全部家产都花光,她也是愿意的。但是宋氏一听说小儿子犯的罪过,竟是理也不理的……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顾慎一直沉默,就进门开始就是如此。

  他盯着张婆子,面无表情,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许久。

  顾慎开口问道:“你在此之前有提前和苗芬联系过吗?”他说话的语调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

  “老奴没有。”张婆子摇摇头,“苗芬是主动联系老奴的,且她对老奴家里的状况都十分熟悉。”

  她的小儿子也当真从牢狱里放了出来。后来她就自请去了庄子上做活,不在宋氏身边伺候了。

  顾慎是何其聪明的人。张婆子的话一落地。他就明白过来,想来母亲是早被人盯上了。就算没有熙儿和白薇互换的事情,也会发生别的。

  他又问道:“……苗芬把孩子换去了何处?你可知晓?”

  “老奴不知道。”

  顾慎看向茉莉。

  茉莉点了头,示意张婆子没有说谎。

  顾慎起身往外走,“去见下一个。”

  等他挨个的审问完,天已经大亮了。

  “主子?”茉莉跟在顾慎的身后,“属下接下来要如何做?”

  顾慎神色看起来还很平静。

  他瞳仁是墨色的,如黑夜般暗寂,盯着人看的时候总给人莫名惧意,“找人好好看着这些人,不许出任何的差错,更不许他们去寻死。”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是大事来临越是冷静,即便心中早已愤怒不已。

  茉莉应“是”。

  顾慎抬脚向前走去,又补充:“还有,你今儿要寻到李雨,让他把柳絮也带过来这里。还有苗婆子。你和李雨亲自看着他们。我晚上会再过来。”

  “属下这就去办。”

  胡俞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少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他一夜没睡,张口便打个呵欠。

  顾慎点了头,“回去。”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顾家护卫,交待他们:“你们暂时听从茉莉调遣。”

  正如胡俞猜想,顾慎半夜带着顾家护卫外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顾程明耳朵里。

  他一大早就打发小厮守在碧落院门前了,只等着顾慎回来好立刻去见他。

  太阳升起来,温暖的照射着天地万物。

  春风迎面吹来,还带着微微的寒气。

  顾慎到了顾府,还没走到碧落院就被请去了瑶光院。

  顾程明阴沉着脸,“若不是我今儿告假,还等不到你了。说说吧,你昨夜去了哪里?”

  顾慎不知道该如何和父亲开口,只得沉默不语。

  顾程明却是气极了,“你离参加会试不足十天了,这时候不应该好好的读书备考吗?谁给你的闲时间出府乱逛……而且还特地选了夜里。”

  他眉心一跳,长子不会是去了那种“风花雪月”的场合吧。他们顾家向来家教森严,是决不允许出现这种事情的。

  “父亲,是我错了。”顾慎眼珠熬的有些红。他索性直接认了错,却还是不回答顾程明的问题。

  顾程明也火了,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宋氏就站在旁边,伸手拉了丈夫一把,让他不要这么大的火气。

  随后她又劝长子:“慎哥儿,你好生同你父亲说话,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顾慎抬眼去看宋氏,又想起昨夜的审讯。

  他薄唇微抿,径直跪在地上。

  顾程明:“……”

  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简直是在挑战他作为顾家家主的权威。

  顾程明扬声唤了胡俞进来,“你来说。”

  胡俞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乖乖的跪在他身后,也是闭口不语。

  “真是反了你们。”顾程明咬了咬牙,看向顾慎:“你去跪祠堂。”之后,又吩咐胡俞:“你去回事处领罚。十鞭,一鞭都不能少。”

  胡俞苦个脸应下,却被顾慎给拦住了。

  “父亲,是我做的错事,和胡俞无关。他不过是我的仆从,自然是听从我的安排,不敢违逆。”

  顾程明“哦”了一声,冷笑道:“你这会儿倒是话多了。既如此,你们主仆俩都退下领罚吧。”

  顾慎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往外走。

  宋氏又是心疼长子,又不敢插嘴。夫妻俩再是和睦,在管教孩子这一块,她也是完全听从丈夫的。

  这时候。

  顾熙儿却不经通报走了进来,她其实来了有一会了,一直站在门外是因为父亲在教训长兄,她不好进来。

  顾熙儿先伸手拦了一下顾慎,不让他走,又去和顾程明撒娇:“父亲,长兄是不会故意和您对着干的……他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顾程明冷哼一声,对着爱女却生不起气来。

  顾熙儿又亲自倒了茶水奉给顾程明,杏眼弯弯:“父亲,您喝口水润润嗓子。”

  顾程明应“好”,声音已经柔和下来了。

  他接过女儿手里的盏碗,连着喝了几口茶水,却还是不肯松口:“熙姐儿,你长兄实在是做的过分,我不得不罚他。”

  顾熙儿去拉顾程明的手,软软糯糯地:“父亲,您要罚长兄也可以,但能不能不要让人打他了……鞭子抽在身上多疼呀。而且还会留下疤痕。”

  又不是女子,留下点疤痕怎么了?

  顾程明话到了嘴边,见女儿眼巴巴的看着他,一颗心就软了。

  他咳嗽一声,看向顾慎和胡俞,“既然熙姐儿都给你们求情了,鞭子就免了。但是慎哥儿,你还是要去跪祠堂的。”

  胡俞机灵极了,和顾程明道了谢,又和顾熙儿道谢。

  顾熙儿回头去看顾慎,想和他说两句话,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顾慎看她的眼神。

  十分深邃复杂。

  充满了沉痛,也不对,更像是无措和怜惜。

  顾熙儿看的都愣住了。

  顾慎拱手给父亲行了礼,转身退下。

  宋氏却拉了女儿入怀,上下打量她的脸色,“好熙姐儿,怎地母亲看你的脸色还不如昨日了?”

  女儿一日日病下去,又查不出病因,只说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她真是心如刀割。

  顾熙儿弯唇笑了,“母亲,您又开玩笑……就算是我脸色不好,哪里就变化的如此快了?”

  宋氏不认同女儿的说话,还拉了丈夫来看:“夫君,你觉得呢?”

  顾程明也担忧的很,问妻子:“可找王鸣远过来看了?”

  “找了。”宋氏叹气:“王鸣远说是脉象漂浮,倒像是有急症的样子。但具体的也没说什么,就开了方子让抓汤药服下。”

  “实在不行,我去请宫里的太医来府里一趟吧。”顾程明说道:“好歹也要查出来病因。”

  “我看行。”说话间,宋氏又唤了杜鹃过来问话。

  春日空气总是清新的,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倒也春光宜人。

  顾慎一夜没睡,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顾家祠堂罚跪。

  他脊背挺得笔直,凛然不可犯。

  顾熙儿从瑶光院出来,让杜鹃准备了糕点和热粥装到食盒里。她拎着就过来了顾家祠堂。

  守在门前的小厮看到是大小姐,只问了问,也不敢太拦着她。

  眼前的一幕太熟悉了,她甚至感到恍惚。顾家别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唯有祠堂,安静的让人心慌。

  李忠拿着笤帚弯腰扫地,看到顾熙儿还行了礼。

  顾熙儿慌忙摆手,不敢承受李忠的礼,“我是来看长兄的。”

  她前世死后见到最多的人就是李忠了,他给她上过香,还清扫过她牌位上的灰尘。

  作者有话说:

  呼,小可爱们,我真的尽力了。希望明天还要多多的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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