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听肆重新回屋, 关上门。
抬头看向艾絮,她尴尬的勾了下耳畔的长发, “抱歉。”
沈听肆没说什么, 他大概知道这人为什么要穿这一身出来。
两人还在交往的时候,他曾说过每当看见她穿上他的衬衫就像这个人真正属于他一样,看过去特别性感乖巧, 感觉还能压着人再来千遍。
虽说是玩笑,但从那后艾絮每次洗浴后都会下意识的套着他宽大的衬衣四处晃荡。
“去把衣服换了。”沈听肆走到餐桌旁,径自给自己盛粥, “洗手台有一次性浴袍,半小时后你的衣服就能干了。”
“听肆……”
“去!”
艾絮难堪的走回浴室。
白粥煮的软糯,瓷盘上是几种下饭菜, 陆尔有时候起来想吃的简单些, 就会自己随意做点,这些就是她先头准备的,被他带过来了一点。
沈听肆陡然将筷子一扔,烦躁的没有一丝胃口。
他能理解陆尔的反应, 换个人都无法接受, 这是在极度挑战彼此信任的底线。
但若要解释,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口, 不论说出什么可信度都很低, 都无法掩盖他收留一名女性过夜的事实, 尤其这位还是在过去跟他有过感情牵绊的。
等艾絮再出来时并没有穿那一次性浴袍,而是换上了自己还有些潮湿的衣服,也没留下用餐, 很是识相的先走了。
沈听肆没有送她, 她也没要求。
插上电的手机突然亮起, 有几条消息,其中一条便是陆尔出发回来时的通知。
沈听肆转手拨出一个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接。
现在正气头上,稍微冷静一下也好。
窗外乌云遮掩,方才还不错的天气,突然就变了样。
没多久豆大的雨滴疯狂的砸落下来。
沈听肆站在落地窗旁,接完一通助理的电话,随后披上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直接下到停车场,很快车子驶出路面,左转去工作室却在路口调头又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长长的华林段,在浓重的雨雾中居然找不出几个人影来。
这导致冒雨行走着的艾絮格外显眼。
像湖边任凭拍打无可依靠的芦苇。
沈听肆猛地将车停在她边上,敲了一记方向盘。
艾絮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雨水不断冲洗她的视线,让她并不能很好的睁开眼。
车窗降下,沈听肆蹙眉喊了声:“上车!”
她露出一个似哭的笑容,微微缩着脑袋,站着没动。
就像她还能在这人跟前放肆,而对方可以无限包容一样。
又或者就是想看看这人还能不能再让自己任性一次,她在满怀期待中选择了赌一次。
很快沈听肆低骂一声,从车上快步下来,一把拽过呆立的人塞进副驾驶。
雨声哗哗,薄薄的玻璃仿佛隔出两个世界。
一条干净毛巾落到她肩上。
沈听肆拿着另外一条胡乱往自己身上一抹。
“听肆,你这样叫我如何真正死心。”艾絮捏着毛巾,看发尖水滴颗颗落在手背上,话音无奈落寞又掺杂着浅浅的难受。
沈听肆将毛巾扔到中控台,冷笑了声:“这不就是你费尽心机要看到的吗?”
艾絮一愣。
“把里面的垃圾桶放外面,不就是为了让我尽快知道你生理期?”
艾絮生理期痛经特别严重,过去沈听肆每次都会陪她去输液几天,那真正是要去半条命的模样。
那时候的心疼是真的。
而眼下,谈不上什么心疼,只是出于对这个人的了解,知道会在心情不佳的时候折腾自己,说道德感高也行,多管闲事也行。
当然前一晚的项链也是催化剂,总归让他无法再彻底心冷下去。
艾絮脸色白的恐怖,有种如纸般一戳就破的脆弱感。
她撇头坐在那,无声的难堪和倔强弥漫着。
车子重新开出去,很快到达她所在的小区。
沈听肆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把伞打开,走到前方拉开副驾门,“下来吧。”
艾絮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走到伞下。
沈听肆将伞递出去。
她没接,轻声说:“你车子脏了。”
沈听肆抓过她的手,将伞塞进去,艾絮拽住他的手不放,力道大的就像抱着一块决定生死的浮木。
沈听肆目光落回她脸上。
这张艳丽的脸此刻充斥着病态,漆黑的眼睛又一次被水汽弥漫。
“我想去医院。”
沈听肆说:“然后守在你床前对你嘘寒问暖?”
“听肆……”
沈听肆抬手用力将她的手扯了下去,“网约车不会栽一只落汤鸡,所以我送你到这里,还想去医院就换身衣服再叫车。”
说完转身快步走进雨中,绕去另一头上车。
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质问:“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父亲因你入狱,你凭什么还能这么对我?!”
沈听肆唇角微抿,还是将车子开走了。
直接去了洗车店,随后给张哲圣去电话。
车厢内静悄悄的,看到自家老板里外湿了个透,这个天气倒是不怎么冷了,但是被雨水一浇也够呛。
张哲圣很有眼力见的开了热空调,热风立马呼呼吹出来。
后座的沈听肆完全没有察觉,他捞着手机,面色凝重地盯着屏幕,手指也不见划拉。
张哲圣从后视镜瞟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很快电话响起,张哲圣松了口气,按了接通,声音很快扩出来。
“小张,我哥今天有来单位吗?”
是闫莉莉的声音,按理张哲圣比她年长几岁也该叫声哥。
“沈总今天还没来单位,你可以再等等。”张哲圣又看向后视镜,跟沈听肆的目光撞个正着,不出意外这位的脸色更差了。
“我打他电话没接,你能帮我转告一下吗?”那头娇滴滴地说,“我天天被个男生跟踪实在害怕,也有跟学校反应作用却并不大。”
张哲圣要开口,沈听肆先他一步说:“你应该去找警察,比我有用的多,挂了。”
“哥?哥,对方是我同学,又没有实质性伤害……”
沈听肆警告的看了张哲圣一眼,“我说挂了没听见?”
张哲圣连忙将通话掐断。
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沈总,最近年轻女孩被变态跟踪的新闻倒确实很多。”
“你以为她是善茬?”
真那么害怕,老早去找她那个妈了,还会等到现在?
-
不大的公寓内,电视上放着一个文艺片,吴蕊窝在沙发中百无聊赖的看着。
零食饮料散了一茶几,她将新吃出来的空袋扔过去。
同时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啧”了一声。
起身往厨房走,一边接通。
“你问她做什么,他自己干的好事,自己心里没点数……我不在家……要你管,你们这帮男人都哪凉快哪呆着去!”
吴蕊泡了杯咖啡出来,对上陆尔询问的眼神。
“沈听肆在找你,跑池行风那边去了。”
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
陆尔把他拉黑了联系不上,眼下时间近零点又没回四季华府,他是该急的跳脚。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舒服多少,整整一天了,繁杂的思绪并没有梳理干净。
“你就在这里住着,让他去急,有胆子把女人往家里领,就该知道是个烂摊子。”
这是吴蕊很早买的一套单身公寓,跟父母闹矛盾了就会过来住几天清净清净,之前陆尔没地方住时还说起搬过来,但考虑到并非是彻底闲置的居所,为了不影响他人的生活节奏,陆尔没同意。
这个地方池行风不知道,正好给了她一个临时避所。
第二天没工作,陆尔准备足不出户,结果九点多接到电话通知去工作室。
具体什么事项也没说清,但陆尔知道工作室在计划接一个乡村剧的配音,主打脱贫攻坚,很有象征意义,并且配的好了很大可能会得奖。
她稍微收拾了下便赶过去,这会不是高峰,一小时后到达工作室楼下。
另一头有四个人过来,陆尔认识其中三个,一个是工作室老大林黔,一个是当红实力派小生,还有一个则是沈听肆。
他的目光从出现的那一刻便重重的落在陆尔身上,炽热且强势,似要把她看个对穿。
陆尔抿唇下意识往后退了步,紧接着又觉得自己窝囊,怕什么,该心虚的人明明是他!
林黔冲她招呼了声,随后便把她交给了沈听肆,还调侃了句:“你本事不小,让沈老师急眼不容易,你们说话,我们先上去。”
陆尔傻眼,忙要跟上,被沈听肆一把拉住,“你跟我过来!”
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到僻静处,陆尔觉得眼下跟他没什么可说的,完全没心情跟他独处,因此借一切机会跑路完全不配合。
沈听肆没想到闹起脾气来是个这么难以控制的,最后猛地靠拢将她逼到墙上,低声威胁:“你再乱动我就在这吻你。”
虽说是角落,但不远处走动的人稍微注意下也能发现异样。
陆尔震惊于他的厚颜无耻。
沈听肆挑眉,“你要是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陆尔扭头不作声,但也没再挣扎。
这幅倔强赌气的模样让沈听肆目光柔和下来,苦笑着勾了下她的耳垂说:“气性这么大,就算是死刑也得死的明白点,哪有辩解机会都不给的。”
陆尔仍旧没吭声。
沈听肆将经过一点不漏的说给她听。
“下次肯定不会了,这次对不起,请再信任我一次。”
沈听肆停顿了下,“还有……不要不回家,太不安全了。”
他起先以为她在气头上找朋友散心解闷去了,便一直在家里等,直到夜深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并且手机完全打不通,实在坐不住跑去了池行风那边。
被嘲笑了一通先不说,就算得知陆尔在吴蕊处,心中的惶惑躁郁也无法减轻分毫。
负气的夜不归宿跟工作原因无法回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他神奇的发现居然无法接受陆尔非正常原因的长时间离开。
他一晚上没睡,天刚亮就打了几个电话,随后来了这里。
直到彻底见到陆尔,悬着的心才踏实的落回来。
沈听肆想把她的脸掰过来,陆尔拒绝,但触感潮湿。
他惊讶,紧接着一慌,“别哭,绝没有下次了!”
陆尔狠狠抹了把自己的脸,憋着的委屈因为他的话而全部漫了上来,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她并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但分手的念头一时间也没有。
两个人在一起,不该轻易考虑分开。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这么轻易的原谅你,我太亏了。”
沈听肆眼底布满血丝,尖细的下巴上冒出点点胡渣,难得见到的狼狈模样,但在下一秒如释重负的笑容里,所有的憔悴和颓败又瞬间消失。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听你的。”
“我不回家。”
“不行。”他拉起陆尔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给你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