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了前一次的经历, 陆尔把这次的试音期待降得很低。
因此收到礼宸发来的消息时,她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居然真的通过了, 她一个多年商配, 接过的最大配音项目不过是游戏人物,现在竟然真的摸到了配音演员的边。
赛道不同,意味着完全不一样的前景。
在配音行业如此内卷, 女声泛滥竞争力大到头秃的情况下,这就像是劈开阴云的那丝日光,让陆尔又充满了信心。
为表感恩, 当晚找地方请礼宸吃饭,把有段时间没见的吴蕊也拉了过来。
吴蕊和礼宸见过几面,也算熟。
三人碰头热聊, 气氛一点都不尴尬。
吴蕊是一名记者, 之前跟民生相关的新闻,现在又摸娱乐的边,那小道消息多到飞起,一个比一个劲爆, 一个比一个离谱。
一开始的饭局主题被一语带过后就顺利的埋葬在了唾沫横飞中。
礼宸是个文雅的男人, 女士聊天时一般不吭声,需要他反馈时也会及时响应。
他在对面剥椒盐虾, 放陆尔碗里三只, 就给吴蕊也放一只, 一碗水倾的快翻了。
几次下来,吴蕊气笑了:“礼大配音,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吧?怎么着?我是比尔尔长得丑呢, 还是脾气比她大?”
不等礼宸回答, 她自顾自“噢”了声, 恍然大悟的说:“交情没她跟你深是不是?”
礼宸被怼也不尴尬,笑着擦了擦手,“吴大记者行情颇佳,又不好打探个人隐私,不确保是否单身的情况下,我也不敢太过殷勤了。这大晚上的万一让过路熟人瞧见,引起什么误会对你不太好。”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会说话,繁花堆里练就的吗?”
礼宸长得出挑,异性缘不错,但可能是家庭关系,对自我要求比较高,所以对送上门的莺莺燕燕一律冷漠待之。
陆尔转手将那盘虾放她跟前:“全是你的,吃吃吃。”
“有什么用,又没人给我剥壳。”话是这么说,吴蕊已经笑呵呵的捞起虾自己开始动手,“我得再加把劲,早点把能给我剥壳的搞定。”
陆尔“嗯”了一声,顺势说:“那你加油。”
吴蕊又看礼宸,突然问了句:“你现在有女朋友没?”
“没有,”礼宸摇头,回答的倒是干净利落,“我一直单着,尔尔知道。”
这个略显亲近的称呼让陆尔举筷的手顿了下。
原本称呼这个东西就是个代号,怎么叫都无所谓,何况她音频署名就是尔尔,网上这么叫的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礼宸自认识到现在都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她,眼下突然这么一换,就立马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吴蕊对礼宸印象很好,明里暗里都示意陆尔将眼光放的近一些,对比沈听肆,眼前人其实更接近生活一些。
“你干嘛不交女朋友?”
礼宸挑眉,“这就不好回答了,两人能否顺利交往应该是从多方面来看的。”
“这么专业就不懂了,在我这里爱情这东西就是见色起意。”吴蕊一撞陆尔,“你说是不是?”
“我懒得费脑去想这种东西。”
回去时吴蕊自己开的车,陆尔跟礼宸一辆。
已经是腊月,距离过年不到30天。
“网剧拍一下不过三四个月,后期配音时间对新人来说会非常紧促,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上车后礼宸提醒她。
这一点陆尔心里也有数,影视剧配音肯定跟以往自己胡乱配的不一样,过去的所有配音经验和技巧说不定都用不上。
她没进过真正的录音棚,担心不能很好的贴合人物口型,也害怕自己不够张弛有度情绪表达不到位。
但这些担忧说出来也没用,无人可以分担,还是要靠自己去琢磨。
陆尔点点头:“我截了些无声影视片段配着练习,看和原音相比差在哪些地方,尽量功课做的足一些。”
到达君悦公寓门口,下车前礼宸问她:“你过年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陆尔笑了下,“这还有段时间呢,暂时还不知道。”
礼宸不是本地人,往年临近年关时都会回老家。
他说:“今年不准备回去了,到时你要也没事做,我们就一起过。”
都是知道家庭情况的,单薄的亲属关系下,这种大日子一般都会闭门在家。
虽然话说的有余地,但是一旦应承下来,等同于是答应。
路灯的余晖半落进车厢,因为逆光,所以看不清礼宸的表情。
陆尔不愿说死,也不好回绝,只说:“到时看吧。”
“好,”礼宸看着她推门下车,说了声:“晚上一个人注意安全。”
到家洗了个澡,又给陆佑刚去了个电话。
老头最近倒是比较成器,之前看人跳广场舞,还跟一个单身大妈看对了眼,同小区说起来也都认识。
对方丈夫早亡,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平时也是独自在家。
原本有个合得来的人组场黄昏恋不是坏事,只是陆佑刚臭名在外,对方有所顾虑态度上就有所保留。
现在他正一门心思的表现自己,只为抱得大妈归。
挺好。
陆尔希望这大妈能一直吊着他,最好能吊的他寿终正寝才能万事大吉。
男人这东西,一旦得手就容易出现变故。
确认完人好好在家后,陆尔便挂了电话。
她窝进电脑椅,除去配音设备,桌上就放了两本书,一本是配音技巧方面的,还有一本是《新华字典》。
她读了两段长长的绕口令,随后捞过技巧书翻看,就算是看这类科普类的书籍,她也会读出声,并尽量提升语速。
就是这时候吴蕊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好家伙,晚饭过后没回家,又跑池行风那去了。
真是道德沦丧!
“这不是重点!”吴蕊在那头说,声音特意压低搞得跟秘密接头一样,“池行风说沈听肆过年要被拉去相亲,家里给安排了一堆相亲对象,下了死命令必须得成一个。都什么年代了,你说还有这样的家长的?”
陆尔下巴抵在书页上,被这消息冲的有些发懵。
她不是个自恋的人,前一次有幸被沈听肆亲自送医,并且排除误会之后,偃旗息鼓的心思又死灰复燃起来。
两人间社会地位悬殊归悬殊,但只要都是单身男女便皆有可能,尤其是在身家背景大掉马之后,对方并没有刻意表现出保持距离的意思,不管是家教使然亦或者是其他,陆尔原先身上的枷锁还是丢弃了些,至少证明对方并没有嫌弃看不上的意思。
再加上现在工作进展顺利,若能在配音演员这条路上平稳发展,有一定资历后,其实与作词人身份的沈听肆还是能并肩站上一站的。
虽然还很遥远。
“你怎么打算?”吴蕊又问。
这人一个多小时前还在暗地撮合她跟礼宸,转眼又开始操心起她跟另一个男人的还在飘的未来。
陆尔好笑:“你这急吼吼的表现对得起礼宸吗?”
“礼宸你不是没看上吗?”
竟然无力反驳。
陆尔合上书,她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死缠上去吧。很多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放现实生活中除非这男人默认你追,否则隔了几座大山都不知道。
先不说她有没有追男人的经验,就单单追沈听肆,哪怕你是追男人鼻祖都没用。
陆尔往椅背上靠,抬头看着微微有些霉斑印的天花板。
随后灵光一闪,想起了那顿还欠着的饭。
-
沈听肆到家没多久可视电话就响了,他想不出来是谁,平时不网购,也基本不外卖。
接通后显示的是一张略显富态的脸,虽上了年纪但五官依旧明朗,哪怕光线昏暗也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沈听肆跟这张脸还有几分相像。
什么风竟把沈宗平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你还打算让我在外面呆多久?”沈宗平称不上恼火,但也绝不愉悦的询问。
毕竟是亲老子,关系差归差,总不能到跟前了,真把人晾在外头。
“等着。”
等把人彻底放进来,沈听肆很快就后悔了。
来的不止沈宗平一个,连带陈碧琴母女也来了,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这套公寓,眼神都跟领导视察有一拼。
左右转了一圈之后,终于落回到了吧台后的沈听肆身上。
他将倒了半满的水转手倒进水槽。
沈宗平特意来的南城,并不是为亲儿子,而是为了现任老婆的女儿,这个儿子是附带的,尽管沈听肆压根看不上他来看的这一眼。
严莉莉上次高烧后就一直有点咳嗽,她又不回家,陈碧琴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前两次是自己来的,这次特意把沈宗平也给拉了过来。
几人落座后都没有马上开口,气氛一度很尴尬。
“你现在工作忙不忙?”沈宗平挑剔的看了这个逆子一眼,眼底有种又是欣赏又是嫌弃的矛盾。
沈家家大业大,沈宗平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私心希望他能回来帮自己一把,毕竟这些家业最后总要落到他手上,现在慢慢了解接手,不至于到最后问题重重。
但沈听肆有自己目标,过去就不认同他的想法,在韩孝静去世后更是划出了分水岭。
这种反骨让沈宗平万分火大,却又无可奈何。
尤其沈听肆现在还顺风顺水的好像锦鲤附身,让他自己出了社会好好洗刷碰壁多了自然痛哭流涕跑回来的算盘打了个空。
这就是他的儿子,在什么地方都能发光发亮,只是独独不听他的话。
“还可以。”
氛围一打破,这话就容易说了。
陈碧琴也连忙拿出女主人的关怀:“一个人在外三餐记得按时,吃穿用度上别随便,你爸爸天天在家念叨你,就怕你仗着年轻胡来,等老了容易留根。”
沈听肆就跟听笑话似的扯了下嘴角,不屑之意喷薄而来。
这股找抽的劲差点把刚升起的温情又给打破,沈宗平默默吐了口气,忍下了。
又随意东拉西扯几句,将形势稍稍拉回一点。
沈宗平说:“莉莉在南城也没什么亲朋,下次有个头疼脑热的了你做哥哥的稍微照看些。”
小姑娘一直挽着自己亲妈的胳膊,乖巧没动静,听到这话了才抬眼望过来,想来知道要讨点甜头不容易,眼底的期待不多。
果然沈听肆一点回转都没有的说:“不好意思,实在自顾不暇,你们要这么不放心索性给她找个保姆得了,跟我说算个什么事。”
沈听肆不是不会做人,只是不想在他们跟前好好做人。
所谓的亲情一根丝都不想连着,将将维持的关系转瞬瓦解。
当着老婆继女的面沈宗平这脸是被亲儿子踩在地上搓了一遭,差点气出高血压,于是陈年烂事又开始往外扯,将沈听肆骂了个狗血喷头。
真是滑稽,特意跑他家里骂人来的吗?
陈碧琴在那以退为进的装,严莉莉也企图有点存在感,一个劲的“哥哥哥”叫,叫的跟只小母鸡一样。
就是这么个水深火热的情况下,沈听肆手机一震,进来一条信息。
陆尔:明天有时间吗?上次说好要请你吃饭的。
沈听肆霍然起身,捞起外套,在三人惊疑的目光下开口:“不好意思,我出门吃个宵夜,你们继续商量。”
陆尔问的是明天有没有时间,沈听肆反手一个就现在吧,也是没想到的。
对方既然这么主动积极,她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她前后一琢磨,就只是换了身衣服,又洗了把脸便再次出了门。
沈听肆来消息:在什么位置?
她刚要输入进去,沈听肆又发来一条:号码是微信?
一条好友申请紧跟着追了过来。
沈听肆的头像是一个黑白小丑,没有个人简介,朋友圈也没开,这年头居然还有不开朋友圈的人。
陆尔看的很神奇,快速游览完,将位置发过去。
华林段本身就接近市中心,周边各种商铺餐饮林立,塘西路靠后的位置甚至还有一截很短的酒吧街。
沈听肆刚到地下停车场,眼见着两人距离还没有一公里,他既不想跑太远,又不想过早的回来。
便询问了下陆尔步行前往可否,对方没有异议。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街头相遇。
陆尔穿了一身黑,黑色针织连衣裙,外套黑色大衣,鲜红色围巾裹住白皙纤长的脖颈,微黄的半长发梳成丸子头。
脸上干干净净,只余一双眼睛包着水光,内里是浅浅的笑意,路边光线洋洋洒洒的碎在里面。
被这双眼睛看着,沈听肆诡异的有种被好好珍视着的错觉,他下意识认为这样的错觉源于陆尔表露出的赤忱。
她的鼻端有点绯色,沈听肆问了句:“冷吗?”
腊月的夜晚冷是肯定的,但架不住心里热啊。
陆尔一边搓着手,一边摇头:“还好,没有很冷。”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沈听肆也不戳穿,路上走走也会暖和点。
“吃点什么?”
陆尔自己是无所谓的,但这是正式单独跟沈听肆吃的第一顿饭,难免就考虑的多一些,那种“随便我都可以”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回答也千万不能甩出来。
这个点她试探的询问能让这个人马上出来,很大一个可能是他还没吃晚饭,当下正是需要填东西的时候。
顺着这个方向,陆尔思考着说:“商业街那边有家新开的烤肉店不错,不过这个点吃了可能会消化不好。海底捞会不会太重口?边上还有一家日料,跟吴蕊一起去吃过也还可以,再或者也可以喝个粥,国道那边有家羊骨头粥,你喜欢哪个?”
陆尔转头对上沈听肆玩味的眼神。
她一愣,紧接着听见他说:“你还没吃饭?还是这个点又饿了?”
点没拐对,水一下泼自己身上了。
陆尔不是多扭捏的人,一听这话就笑起来,巴掌大的脸镶着秀气的五官,大表情时也完全不崩,相反让人颇有好感。
“我看你应得这么急,猜测是你没吃,所以才选了这么几家。”
“谢谢你的贴心,不过晚饭我还是吃了的。”
陆尔“噢”了声:“那怎么不约明天?这个点这么急吼吼的要出来。”
若换个女人可能就有别的想法了,会想他是不是有意为之,或者是对自己颇有好感有了台阶就顺势而下。再自恋些的或许就会认为这个男人对自己也有意思,有这些想法都情有可原,也都说得通。
但陆尔知道,清高如他,当然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以上肯定不是原因。
果然沈听肆说:“碰到了几个让人不太愉快的人,索性就借机出来了。去后面酒吧坐会吧,你觉得怎么样?”
她能怎么样,男神发话,她自然不会拒绝。
从这边过桥,桥上嵌着斑斓的灯光,左拐往后,沿边绿树上也攀着灯串。
马路上车来车往,不是节假日,行人零星而动。
他们并排走着,车辆来时他帮她挡了一下,随后稍缓几步走到了外侧。
这个人冷归冷,该有的绅士礼节却是一点不落。
他们双手各自揣在衣兜里,并肩的距离,迎来的风中有属于彼此特有的气息互相交缠。
陆尔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走动间不经意的扫过他的裤子,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的只是衣着上的碰触,都让她感觉好似有了什么特殊于两人的隐秘。
她想自己怕不是魔怔了,怎么一遇上他这脑子就像劈叉一样越想越多。
还没让自己清醒,沈听肆先一步往边上避让的动作像一盆冰水自她头顶浇灌了下来。
算了,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早。
说是酒吧,其实是清吧,光线昏暗,环境清幽,驻唱歌手坐在高脚椅上,唱着一首时下热门的民谣。
沈听肆熟门熟路的进去,冲酒保招了下手,转身走进边上的卡座。
“你能喝酒吗?”他问陆尔。
陆尔能不能喝先不说,她知道眼前的男人酒量似乎不怎么样。
“我不太会喝,你平时经常来?”
“心烦的时候会来这边坐会。”服务员上来,在双方注视下,沈听肆气宇轩昂的要了个可乐桶。
果然,也就是只能喝喝可乐桶的人了。
“笑什么?”沈听肆捞了两颗花生米扔嘴里,“笑我不会喝酒?”
“没,”陆尔欲盖弥彰的按了按嘴角,“酒量浅不一定是坏事。”
沈听肆看着她在那徒劳遮掩的笑容,“看样子我上次醉酒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陆尔一愣,心里突然一“咯噔”,这么久远的事情,没想到这会被拎了出来,那次阴差阳错的亲昵可谓是天大的恩赐,在夜深人静心绪翻滚时被挖出来又咀嚼回味。
她以为这是独属于她的回忆。
“你知道是我?”
“我不是还认出你了吗?只是后面的就不太记得了。”
所以还是没记住,陆尔也称不上这会是该失望还是庆幸。
一升的可乐桶很快搬了上来,沈听肆给她倒了一杯。
陆尔接过抿了口,随即一皱眉,举起杯子狐疑的看了看。
沈听肆说:“随意些,我们不用喝完。”
“这味道有点怪怪的。”陆尔又抿了口,皱眉皱的更深,“真的怪怪的,这个可乐怎么……”
沈听肆盯了她一会,确认不是装的后,招来服务员另外给她上了杯橙汁。
“可乐桶不是真的可乐,你没喝过?”怪不得刚才还笑他,沈听肆举起杯子,眼睛在迷离的光线中锁着对面的女人,“你是不是都没来过酒吧?”
那倒真不是,陆尔还是去过酒吧的,只是不喜欢那种喧嚣的环境,去了一两次后就没再进过了。
陆尔不愿被他看扁,像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女人似的,逞强说:“成年女性该涉足的场所还是进过的,就是不频繁。”
话是这么说,橙汁还是牢牢的按在了她跟前,沈听肆完全没有要再给她换一个的意思。
两人漫不经心的闲聊,沈听肆想起什么,开始问她配音,一来一回很快到了她近期的配音任务上。
“所以这部网剧配音通过了?”沈听肆问她。
陆尔很高兴的点头:“年后不久估计就会进棚配音,但是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还是有点压力。”
沈听肆宽慰他:“你声音条件挺好的,多练练应该问题不大。”
“嗯,多亏了我师兄,不然也抓不到这个机会。”
沈听肆笑了下:“找时间请他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白天请过了,心里高兴,就想着再请你高兴一次。”
沈听肆往沙发后一靠,整个人懒懒的舒展了一下:“合着你白天晚上都在约男人,行情这么好。”
难得有听他说笑的时候,陆尔欣然接了,回嘴说:“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明明约的是明天,晚上是阴差阳错得来的。”
时间慢慢溜走,夜越来越深。
其间陆尔依旧好奇可乐桶,又想尝试一下,按照一贯在外的逻辑,男人普遍不会拦着,甚至会火上浇油的给劝上一劝。
很多人就喜欢看懵懂无知的女人被酒精灌醉,撕下单纯文静的外衣,露出狼狈柔软的一面,任他们予取予求。
沈听肆伸手轻轻盖住她的杯口,认真的看着她:“真想喝?”
“嗯。”陆尔与他对视,一个眼中带着警醒,一个清澈如山泉,她说,“我就再尝尝味,问题应该不大吧。”
“不大,就是有后劲。”这么久了,他到现在也就喝了两杯,不是嗜酒的人,其实没必点这种适合多人聚会搞气氛的酒。
但想着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种,配合陆尔的年纪和生活环境点了一桶,但显然失策了。
他的手指纤长,没有男性的粗糙感,这会就在陆尔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记得这只手温热干燥的触感。
心底突然一个念头攀上来,忍不住想再去碰上一碰。
耳边听见沈听肆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一起喝酒,你知不知道很容易出事?”
很容易出事?
出什么事?
男女间能出的事情也就那些滚来滚去的了。
说实话,这事要落在陆尔身上,如果是跟面前的人她完全不会拒绝,都是成年人哪怕解决个需要都是赚的对不对?
但这话是从沈听肆嘴里说出来的,又是在酒精作用下,有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也可能只是一种试探。
他若真要搞男女关系,会缺女人吗,随便招招手就能有一大堆等在那,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综合考虑,陆尔没在这句试探上火上浇油,默默举起橙汁,吐了句:“知道了。”
她咬住吸管,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从沈听肆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举止神态就像个懵懂的孩子。
他收回手:“还是太年轻,缺乏安全意识。”
这话陆尔就不同意了,咬着吸管看他,“这话听起来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我网上查过你资料,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透明的方形玻璃杯贴着薄唇,棕色液体在齿间流转,他一口咽下,拿余光看她,眼角破碎的光,唇边隐含的笑意,让他看过去难得多了些许不正经的风流。
“居然还查过我。”他说。
陆尔很坦率,“这不是很正常,咱俩算起来还是颇有渊源,出于好奇查一下说的过去。”
“也是,”沈听肆点头,“查我的人多了,真要算起来,完全数不清。”
对话一来一去莫名其妙多了点剑拔弩张的意味,但这里的剑拔弩张并没有火星,反而是带着一丝暧昧拉扯,让陆尔意外心惊的同时沉默了下来。
坐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离开酒吧。
室内暖气开的足,这会出来冷风迎面一吹,简直冻得人脑门疼。
陆尔猛地扭头打了个喷嚏,整个人肉眼看见得颤栗了下。
沈听肆看她冻的跟鹌鹑似的,走到路边准备叫车。
陆尔一下拽住他衣摆。
沈听肆脚步顿住,目光下滑落到她手上,五指收拢黏在他的衣摆上,小小一团,白的要反光。
很快缩了回去,听见陆尔说:“还是走回去吧,散散步挺好。”
寒冬腊月,一边风吹的瑟瑟发抖,一边说散散步挺好?
沈听肆掀眼看她,目光落进女人水润的目光里,像两颗盛夏的紫葡萄,剥去厚实的果皮,露出内里晶莹剔透的果肉,可口的不忍拒绝。
他目光错开了下,才提醒说:“你不是冷吗?走回去路不少。”
“没事,稍微走一会就习惯了,刚出来这下才有点冷。”
明明鼻尖通红,半张脸都恨不得埋进衣领中,却还坚持一起走上一遭的原因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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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类似的情况沈听肆碰见的多了,在为数不多的交集中,他也能从陆尔的眼中看出点东西,女人面对心爱的男人时在没有对方情绪反馈的时候,那种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隐忍其实是很醒目的。
他们沿着建筑物体走,可以稍微挡点风。
陆尔的丸子头稍微散了一些,几缕头发落在耳畔,风一来就紧紧的往脸上贴。
发色浅的关系,路灯下显得皮肤更白,显出几分脆弱的味道。
沈听肆落在稍后的位置,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她,但他只是瞟了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一路真的从北走到南。
到了君悦公寓门口,官方告别后,陆尔头也不回的走进大门,在确定对方已经看不到的地方又迅速转身,绕了个小弯回过去,扒着墙往外看。
路旁树下已经没了沈听肆人影。
陆尔小跑出去,然后往右看。
沈听肆双手揣兜,悠哉游哉往四季华府方向走着,眼前正好树叶凋落,他伸手去捞,但没捞住。
陆尔看的好笑,这人看着成熟,其实也有些玩性在的。
她不由自主的跟出去几步。
没多久看见他低头开始把玩手机。
同一时间,陆尔听到信息进来的声音。
她拿出来看。
沈听肆:还跟?
陆尔连忙抬头,街道尽头,沈听肆毫不犹豫的转弯消失,连点灰灰都不带留的。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细细一回味,总结出直接又了当的两个字——带劲。
不论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身段,又或者是一言一行间的分寸和似有若无的挑逗,都让她觉得带劲和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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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时有车辆呼啸而过。
深冬的夜晚,再是燥热的年轻人也终于偃旗息鼓,这个点瞧不见几条人影了。
沈听肆掏出耳机塞上,找出前两天发进来的曲子,准备一路听回去顺便找找感觉。
有人按了按喇叭,他扭头看到了车上正笑得骚包的池行风。
将耳机重新扯下来,“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我都跟了你一路了,好小子,几天不见行情有变啊,铁树准备开花了?还是母鸡准备下蛋了?”
沈听肆走近几步拉开车门坐上去,嗤笑了声:“你也不错,大晚上的居然开始有跟踪人的癖好了。”
“不好意思,你家老爷子电话打到我这来了,兄弟一场特意过来看看你的死活。”
沈宗平气没地方出,对沈听肆交友工作等等又是一概不知,于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池行风那里打听情形。
池行风能说出什么鬼东西来?哪怕是知道些什么,碍着兄弟情谊也一定是把这仗义挺到底的。
这电话打了也等于白搭,只是辛苦勉强听了一堆为人父母的不易不孝子孙的狼心狗肺诸如此类。
“儿子,你回家吗?”
沈听肆一个眼刀射过去,池行风忙“嘿嘿”笑:“大爷,我送你回家。”
三位不速之客跟沈听肆是前后脚离开的,那通电话也是在车上打的。
池行风说沈宗平气的连夜回了C市,估摸着都想跟这个亲儿子断绝关系了。
这种想法他不会第一次有,但再给他一百个胆都不敢真把话说出来,毕竟还有舒海英这座大佛坐镇,只有被灭的份。
“说说别的吧,你跟这位是怎么回事?”池行风把四处飘了会的关注点拉回来。
他太了解沈听肆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彼此身上有几根毛都一清二楚。这么多年这人过的跟苦行僧似的,身边多少美女翘楚经过愣是没赏人一眼,现在破天荒跟个各方面都不怎么样除了一张脸稍微还能看的女人不清不楚,会没点理由?
池行风径自将这理由吐出来:“你当你是菩萨啊,遇见个生活狼狈的就忍不住想凑上去施舍点爱心。不是我说你,她陆尔算什么?一个小小配音员,不过身家背景跟某些人相似就博你眼缘了?可别逗了。”
“我告诉你是因为这个了?况且我跟她到底做什么了,到你嘴里就感觉变了味一样。”
“你说做什么了?”池行风都被他明知故问的模样给逗乐了,“大晚上风吹的脑袋都要掉了,还在外面陪人压马路呢,跟两个初中生似的,这要换做别人,别说压马路了,开豪车来接你都不带应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听肆很想说并不是陆尔把自己叫出来的,相反是自己借口把人拉过来解闷又懒得开车才有了这么一幕,但这要说出来,放到池行风嘴里肯定又是另一个意思。
思来想去索性就没辩解,只徒劳的提了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车子一路飞驰到四季华府门口,沈听肆开门下车。
池行风瞅准时机,又说了句:“我提醒你啊,千万别玩出火,心里有些东西要还没放下,可千万别霍霍人姑娘。”
沈听肆看了他一眼,用力甩上车门。
池行风喊:“喂,我说的你听没听见?”
沈听肆笑了:“你刚还在说陆尔不过是个小小配音员,转眼又关心人受不受伤来,你自己没事吧?”
池行风有瞬间的尴尬。
没办法,他本来也不愿管这事,一个是池嘉俊脑子发热迷陆尔迷的有点上头,每次一来就想着法的向吴蕊套信息,吴蕊暗地里又想着法的套沈听肆情况,他身为唯一的消息源头莫名就有种要天下大乱的错觉。
觉得唯一能杜绝可能出现的情谊危机,就是沈听肆能继续保持冷面冷心的模样,对陆尔就像对其他女性一样。
这个可能性原本是不小的,甚至是板上钉钉的。
却在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了两人并肩而行的画面,怎么说呢,他们其实也没有做什么,甚至都没有刻意的热聊。
但在旁人忽视的角落里,他捕捉到了沈听肆脸上一丝少有的纯粹笑意。
沈听肆的笑分很多种,有对外比较官方的,也有对内尚算比较真心的,但是两者都会掺点疲惫在里面,像那种纯粹的,只是单纯感觉放松的笑容却是很久不曾见过了。
“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对着沈听肆远去的背影,他徒劳的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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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大街上行人开始渐少。
在万人空巷之前,日尝迎来了三周年店庆。
有买赠活动,还有抽奖送小礼品。
九点出头到店里,陆尔给沈听肆去了一条消息。
陆尔:今天日尝周年庆,有需要过来买。
忙碌了半天始终没反应,下午才收到回音,简单一个字:好。
但直到店铺打烊也没见到沈听肆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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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兄弟回C市后不久,沈听肆的手机就开始没怎么消停过。
沈宗平经历了前阵子的憋屈,对这个逆子还在气头上,倒是没来电话骚扰。
沈家老祖宗就不一样了,几乎以两三天一个电话的频率疯狂轰炸着这个孙子,甚至还有往一天两三个电话的趋势走。
每年也就这个时段会过去住上一阵子,老人催得紧倒是也能理解。
沈听肆将手边工作告一段落后给员工放了春假,随后也准备动身前往C市。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沈听肆已经跑上高架,但偏偏在重要关口接到了池行风的电话。
他在那头神秘兮兮又颇具兴奋的问:“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一个相当有重量级的人物,你放开了脑子猜。”
沈听肆嘲讽:“碰见你前任已婚,还一拖二了?”
“啊呸,你怎么就往我身上扯,你自己没点料吗?”
“谁之前说我清心寡欲像和尚?”
池行风在那头意味深长的哼哼两声:“老夫掐指一算,你这清心寡欲估计真快到头了。”
顿了一下,他贱嗖嗖的说:“我见到艾絮了,既然都回国了,来找你不是迟早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
V了,谢各位支持,最近几天更新时间换到0点后哈~
预收《穿成前任他叔的白月光》
叶夏与秦清越交往四年后准备订婚,却在订婚前夜受到小三挑衅。
事迹败露后,秦清越痛哭流涕外加绝食跟踪只为求得原谅。
可惜纠缠数日无果,秦清越认清现实,伤心欲绝全消,转头讨要二十八万彩礼。
叶夏还了那二十八万,同时送上一句:“你做人还能更狗一点,祝你狗一辈子。”
带着咒你祖宗十八代的恨意睡了一觉,醒来后叶夏穿到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人身上。
她看着从厨房出来,身形颀长,气质清冷华贵的男人。
说来真的巧,她认得他,秦家最优秀出色的小儿子,秦清越最畏惧的小叔叔——秦南一。
听闻秦南一心中藏了个白月光,为其不近女色,婉拒相亲,急的秦家老母差点跳河。
叶夏默默扭头看向边上的相框,两人姿势亲昵,笑颜如花。
怎么办……她好像成白月光了……
便是这时候,秦南一突然俯身将她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声音冷淡,目光阴沉的说:“别想着跑,你就算死也得死在我边上。”
“!!!!”
不是白月光吗?为什么要这么跟她说话?
妈妈!这男人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