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1 / 1)

我在古代搞科研 晴空之下 293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85章

  电光火石之间, 世界都被颠覆了。

  崔安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再无动静,心也跟着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他扑过去想救人, 结果还没等从地上爬起身,就被门外的墨宗弟子一拥而上, 死死按到在地, 动弹不得。

  他听到墨宗的人大声呼喊着矩子,声音凄厉绝望, 听到门外传来打斗声, 拳脚击打肉体, 有人痛叫,有人喝骂,有弩箭发射的机括响声。

  一枚弩箭滚落到崔安眼前, 让他的瞳孔有瞬间收缩。那是阿佐的死士携带的制式武器。

  很早以前,当阿佐还是个小少年的时候,曾经给他看过一次。

  彼时, 崔家有意再嫁一女给陆涛续弦。阿佐担心后母的孩子威胁到自己,便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地位不可动摇。

  续弦的事是崔家的一厢情愿, 最终被陆涛婉拒了。

  但弩箭的事崔安却是记得清楚, 那小箭设计精巧,两侧都有放血槽, 不大像是中原匠人的手笔,倒是与胡人的弩箭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今眼看着阿佐的弩箭滚落到眼前,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时候, 整座酒楼已经乱成一团。

  尖厉的哨音响起,外面响起了疾驰的马蹄声,有人在大声呼和着什么, 没过多久,定安城中驻扎的边军便彻底控制住了局势。

  崔安被拖下了楼,扔进了一辆囚车中。

  随行的兵丁气不过,骂骂咧咧地嘟囔着“坑害矩子,狼子野心”,还暗搓搓踢了他好几脚,踢得他蜷缩起身体,默不吭声抵御疼痛。

  还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从打阿佐的护卫出手的那一刻,他崔安和这些陆家人的结局就已经被决定了。

  在封家的定安城中,大喇喇地击杀封家看重的墨宗矩子,这不单单是对封家的挑衅,也代表他崔安此行,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出手的竟然会是阿佐的人!

  刚刚没有看清楚袭击者的脸,但那身形和衣着他还是认得的,那分明就是阿佐送给他的护卫!

  可是那个滚落到眼前的弩箭……

  崔安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家外甥送来的人并不是护卫,而是实打实的死士!

  死士与护卫的区别,出身世家的崔安一清二楚。护卫是保护主家人身安全的卫士,一般挑选的都是身强力壮,身家清白的后生,接受的训练也都是兵器和拳脚功夫,是放在明面上的安保力量。

  而死士的选拔则更隐秘,更严苛了。一般只有家主的继承人才能拥有死士。这些人都是从小培养,日复一日地训练,断绝亲情不说,脑中还只有服从一个念头,做的也是见不得光的脏事。

  阿佐派死士跟着他一同到定安城来,意图已经不用再细想了!

  可是,为什么?

  一直到被关入城中大牢,崔安也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阿佐知道阿佑的存在。

  阿佐知道他这次来雍西关,一定会来见阿佑。

  阿佐想要阿佑死,而且还要借着他这个舅舅的手!

  最后一个推测,崔安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他知道陆家会出手,所以自从发现阿佑的存在之后,他一直都在小心提防陆涛的人。

  可阿佐……

  一瞬间,崔安忽然又想起了陆涛续弦的事。

  那时候的阿佐,既然晓得用死士暗示自家娘舅身份,那又怎会容得双生弟弟威胁大自己的地位呢?

  想到这,崔安狠狠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蛋,竟然想不到阿佐真正的心思,还一厢情愿地以为阿姊生的两个骨血会和睦相处,互相扶持。

  他以为的强强联合,他以为的血浓于水,他以为两兄弟一南一北各有经营,便不存在利益冲突,全他娘的是狗屁!

  呵,天下哪有那么多兄友弟恭的好事,更别说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竞争的双子,可叹他崔安一把年纪都白活了!

  懊恼的崔安在天牢里扇自己嘴巴,也便注意不到此事墨宗矩子遇刺,在定安城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封大都护的幼子封慷亲自带兵围住了崔安下榻的驿站,小少年的眼睛红得吓人,却一声不吭,只差人将里面的崔陆两家人马都撵了出来,若有反抗者,立刻格杀勿论。

  有人不服,想他一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本事,便趁着出驿站的关口伺机偷袭他。

  结果十二郎也没有客气,横刀大金划出完美的弧线,几个回合之后,一颗人头应声落地。

  小少年也受伤了,左臂被死士的刀划出了一条伤口。但他混不在意,眼角斜飞,目光凛冽,手中的银刀血迹未干,刀尖直指陆家众护卫。

  “还有么?放马过来。”

  刚刚的两场战是他单枪匹马应对的,亲卫想要放箭被他喝止住,他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唯有手刃害了小非哥的兄徒方能平息。

  那个姓崔的狗贼,若不是因为阿爹不然他动手,他早就一刀砍了,哪还容得他送去大狱?!

  “还有没有?我不放箭,你们一个个上来!”

  众人噤若寒蝉,良久没有人吭声。

  陆涛这次派出来的都是正经护卫,平时也多是干着保护主家的工作,哪有陆时己死士那样的凶性!?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小少年体内流淌的是世代镇边的封家血,便是年纪不大,那也是在战场中历练出来的宝刀,小小年纪便有了杀伐决断的猛将气势。

  少郎君派出来的人马他们知道,那都是些不得见光的人,平时与他们也没什么交集,但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他们大致心中有数。此次封家小郎君忽然发难,多半是有人失手事发,死伤了封家的要人,拖累了他们这些做惯了正经活计的人,跟着一起吃了瓜落。

  士气为人所夺,余下的也便再也燃不起斗志。

  驿丞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众人被押上囚车,揣在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是边军出身,一路走来到现在,城中的变化他都看在眼中。

  他的娃现在送去九凌城读书,他家的婆娘在布坊做工,他的同袍伤了残了,再也不用怕拖累家里,只要还能做活,就有一口饭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墨宗的那位先生带来的。驿丞不晓得百年前的大德圣人有多大的德行,可在他看来,能让百姓吃得好,穿得暖,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这才是真正的恩德,也是他们边城人的福运!

  这些世家的狗,一刀斩了他们的恩德和福运,那就别怪大家与他们拼命了!

  一夜之间,定安城中蓦地变了风向。

  许多与南郡有往来的商贾都被带走盘问,上一次大清洗过后安插进来的钉子,这一次再度被全盘拔除。

  同一时间,远在西南的左谷蠡王接到线报,墨宗矩子在定安城中被崔安带去的死士刺杀,原本驻守在东莱城的封恺惊怒交加,连夜离城返回雍西关,如今东莱城中主将空虚,群龙无首。

  “呵,耽于儿女情长,不成大器!”

  火雷圣巫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

  “墨宗那伪主死了正好,墨宗本就是我岳家的墨宗,若不是因为司马略和世家勾结谋夺我家传承,墨宗也不会落到外姓人的手中,这次陆家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等下找个时机,我便要亮出身份。我乃是大德圣人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传承唯有我有资格,天下墨宗弟子皆归于我脚下!”

  “我登高一呼,拿回墨宗传承,成为墨宗矩子,你朝思夜想的陌刀、火炮之类的自然不在话下。”

  说着,他看了一眼一旁皱眉不语的左谷蠡王。

  “还等什么,趁着封家那小子心神大乱,自然是要尽快打回东莱城,夺取通往通汇的水路。”

  “你把大军移回边城,我便可以召集墨宗弟子皈依宗门。封家不过是借着伪主窃夺我岳家传承,与中原那些狗贼并无差别,在天下大义上便立不住脚!”

  “如今大军困在西南的时日已经不短了,须得尽早与部族那边的援军汇合,早些将南北练成一线,打通大军的补给。你一路辛苦打到中原,不是就为了窝在这旧京城做个部族头领吧!”

  听他这样说,左谷蠡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当然不想只我在旧京做个土皇帝,可在旧京的正殿做得久了,他也越发不能容忍身旁还有个火雷圣巫在指手画脚。

  再忍忍,再忍忍,毕竟需要那人的血脉才能拿到墨宗的技艺。

  一旦那人成了墨宗的矩子,那么封家和黑甲军现在用于的巨炮利器,将都属于他的大军,他便可以真正马踏中原,横扫千军。

  为了这个目标,他还要忍耐,但不代表他会对火雷圣巫言听计从。

  “封恺虽然离城,但此人多智近妖,甚是狡猾,走之前不大可能不做安排……”

  “便有布置,那竖子在与不在毕竟不同。”

  火雷圣巫嗤笑一声。

  “你与黑甲军对峙这样久,不还是蜗居在此处,不趁此机会有所斩获,等那竖子归来,你便能有胜算了?”

  这话说的虽然尖酸,但话糙理不糙,的确是这个道理。

  封恺在的时候,东莱城防固若金汤,左谷蠡王不但找不到半点进击的破绽,反而还被对方牢牢压制在旧京和南召一带,勉强维持着局势。

  若不是黑甲军的补给线拉得过长,之前又过于轻信寿平郡王的能力,封家的大军早就兵临旧京城下了。

  想到这里,左谷蠡王咬了咬牙,差人召唤麾下众将进殿。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算封恺走之前有布置也没甚关系,毕竟不是他本人亲身,总能找到机会。

  若真错失了这一次,等到那小子解决定安城中麻烦后回转,怕是更加难以应付!

  那便趁他病,要他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