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控制器,飞毯突然向一边倾倒,飞了起来,起飞时几乎把我从上面颠下来。
飞到五十米外,三十米高的地方,我把其余飞毯扔进了大海,然后转过飞毯,看看海滩上事情怎么样了。好几个灰制服挤在烧焦的遗骸旁,乱作一团。有一个端着一根银杖,朝我瞄准。
我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钻袭着我的手臂、肩膀,还有脖子。我的眼皮耷拉下来,整个人差一点从毯子右边摔了下去。我赶忙伸出左手,紧紧抓住毯子左侧,猛地向前瘫倒,手指僵硬得仿佛成了木头。我点击着上升装置,飞毯再次爬升。我在右袖管里摸索着,寻找击昏器。然而袖口空空如也。
一分钟后,我坐起身,驱走了大部分程度的眩晕,虽然我的手指仍在灼烧,我的脑袋也痛得厉害。移动小岛已经远在身后,每一秒都在减小。一个世纪前,岛屿应该是被一群群海豚驱策推动的,这些海豚最初是在大流亡时被带到这里的,但是在希莉叛乱期间,茂伊约和霸主签署了和解计划,这杀死了绝大多数水栖哺乳动物。现在,这些岛屿是在无精打采地漫游,运载着它们的货物:环网游客和胜地主人。
我朝地平线望去,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岛屿,有没有罕见大陆的迹象。可啥都没有。或者,说的更准确点,只有蓝天,无边无际。海洋,西方的几抹柔云。或者,那是东方? 我从皮带锁扣上拿下通信志,按键进入通用数据网,然后停住了手。如果当局已经追我追到那么远的地方了,那么下一步,他们将会精确测出我的位置,然后派出掠行艇或者治安电磁车。我不太确信,如果我登陆进去,他们是否能追踪我的通信志呢。但是我没理由要帮着他们找到我。我拇指按了按通信连接,将它调到待命状态,再次环顾左右。
布劳恩,真是妙招啊! 在两百米上空瞎逛,屁股下是一块有着三世纪历史的霍鹰飞毯,天知道它的飞控线路的电量还能维持几个小时……还是几分钟呢? 离随便什么陆地都有上千公里了。迷路了。真棒啊。我交叉双臂,坐在那思索。
“拉米亚女士? ”突然传来乔尼轻轻的声音,那几乎让我从飞毯上跳了起来。
“乔尼? ”我盯着通信志。它仍然处于待命状态。通用通讯频率指示器的灯仍是暗着的。“乔尼,是你吗? ”
“当然是我。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打开通信志了呢。”
“你怎么追踪到我的? 你用的是哪个波段? ”
“别管什么波段。你在哪儿? ”
我笑了起来,告诉他我压根就不知道我在哪儿。“你能帮我吗? ”
“等等,”短短几秒钟停顿之后,“有了,我在一个气象卫星上找到你了。很原始的东西。真是幸运,你的霍鹰飞毯有个被动无线发射应答器。”
我盯着这块毯子,离开它,我就会漫长高声地坠人大海。“是吗? 其他人能找到我吗? ”
“能,”乔尼说,“但我正在干扰特别信号。现在,你打算去哪儿? ”
“家里。”
“我想这很不明智,嗯……你瞧,我们的嫌疑犯已经死了。”
我眯起眼睛,疑窦顿生。“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只字没说。”
“认真点,拉米亚女士。六个世界上,安保波段现在铺天盖地都是这消息。他们把你的长相都很好地描述了一遍。”
“该死。”
“的确该死。现在,你想去哪儿? ”
“你在哪儿? ”我问,“还在我的座位上吗? ”
“不。安保波段提到你之后,我就离开那儿了。我……在一个远距传输器边上。
“对,我现在得找到一个远距传输器。”我再次朝四周环顾。大海蓝天,几抹云彩至少没有电磁车舰队。
“有了,”乔尼空洞的声音说,“离你现在的位置十公里不到,有一个被军部弃置的多用途传送门。”
我用手遮着阳光,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有你个鬼,”我说,“我不知道地平线离我有多远,但起码有四十公里,我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是个潜艇基地,”乔尼说,“抓好。我要接手操控了。”
霍鹰飞毯再次歪了过来,朝下潜了潜,然后,开始稳稳下落。我双手紧紧抓着,抑制住尖叫的冲动。
“潜艇,”我顶着风的冲击,喊道,“多远? ”
“你是说多深吗? ”
“对! ”
“八寻。”
我把这古老的单位换算到米。这次我再也抑制不住,尖叫起来。“那可是水底下叶四米呢! ”
“你觉得潜艇应该潜在哪里? ”
“你想让我怎么办? 屏住呼吸吗? ”海洋朝我冲来。
“没那个必要,”通信志说,“霍鹰飞毯有一个原始的防护场。应该很容易坚持住区区八寻的距离的。务必抓牢。”
我抓得牢牢的。
潜艇黑漆漆的,阴湿寒冷,满是被遗弃后凝结的水珠;远距传输器是专门为军部设计的,我从没见过。待我踏进阳光普照的城市街道时,乔尼正在等我,我终于舒了口气。
我把辫子的事告诉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穿过古老的建筑。淡蓝色的天空正朝夜晚蜕变。四周瞧不见一个人影。“嘿,”我停下脚步说,“我们到底在哪儿? ”这个世界,带着不可思议的类地行星的特质,但是天空,重力,以及这地方的表面特征,跟我去过的世界没一个相像。
乔尼笑了。“猜一猜。来,我们再逛逛。”
我们沿着宽阔的街道走着,左手边,有一片残垣断壁。我停下脚步,盯着瞧。“这是圆形大剧场,”我说,“旧地的罗马圆形大剧场。”我环顾四周,看着这古老的建筑物,看着鹅卵石街道,看着和风下微微摇动的树木。“这是重建物,重建的是旧地的罗马。”我说,试图压制住自己声音中的惊讶之情,“是新地吗? ”但我立刻知道不是。我去过新地好几次,那里天空的色调,气味,以及重力,都跟这里的大相径庭。
乔尼摇摇头。“这不是环网里的地方。”
我停下脚步。“不可能。按照定义,任何可以经由远距传输器到达的世界,都是环网的一部分。”
“但这不是环网的一部分。”
“那到底是哪?”
“旧地。”
我们继续走着。乔尼指着另一堆遗迹。“那是会议广场,”我们走下长长的阶梯,他说:“前面是西班牙广场,我们将在那过夜。”
“旧地,”我说,二十分钟来我首次开口评论,“难道我们是在时间旅行吗? ”
“不可能,拉米亚女士。”
“那,难道这是个主题公园? ”
乔尼大笑。笑声很好听,很自然,很悠闲。
“也许吧。我完全不知道它有什么目的,有什么作用。这是个……模拟星球。”
“模拟星球,”我眯着眼睛望着红色的落日,现在太阳还没有从狭窄的街道上消失,“这看上去好像是我见过的旧地全息像。即使我没去过那儿,感觉上也没错。”
“的确很像。”
“那这是在哪里呢? 我是说,哪颗恒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