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一次,全列18节车厢的车门同时打开。
骤然涌进来的空气让所有人仿若获得甘霖一般,大口呼吸了起来。
甚至有人干脆离开座位,扶着车厢壁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车门边。
压抑在胸口的巨石终于得到了缓解,还清醒着的众人长长舒出一口气。
“大家不要离开座位!”
“都疯了吗!”
前方走出来两个人,是纪濯昆和项长安。
两人一个冷硬一个强势,将车厢里的人震慑得死死的。
“回去!”项长安拽了一把站在车门边的人,把人推到了座位上。
那人直接被摔在了座位上,呜呜哇啦地骂了一句,被项长安一瞪,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现在车门打开了,为了防止意外,大家尽量把自己固定住。”纪濯昆走到每节车厢,都会提醒一遍。
车厢里还有幸存的乘务员,被纪濯昆这样一提醒,也都强打起精神维护车厢内的秩序。
‘混沌’号似乎没有想好下一步动作,它已经在斯洛比亚逗留得太久,离到达下座城市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它一直在空中盘旋着,离小男孩在的商场天台越来越远。
虞蕉酿透过车窗向后看,小男孩的身影越来越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希望醒来后他能安全逃离斯洛比亚。
也算不枉有人为了他那样壮烈地死去。
到这时,虞蕉酿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下。
小男孩没有死、车门开了,两件事都如愿以偿。
这似乎说明,‘混沌’号并非完全无法被影响。
它强大,但并非无法战胜。
那么,她还可以做什么?
虞蕉酿手按在驾驶台上,目光沉沉。
“你能听懂我说话?”虞蕉酿看着列车最前端的玻璃,道。
“我希望你毁灭。这句话你能听懂吗?”虞蕉酿又说。
‘混沌’号没有反应。
虞蕉酿冷笑了下,原来这列车只挑自己想听的话听吗?
“你不过是《九洲游龙图》的傀儡罢了,一个傀儡不要妄想毁灭世界哦。”她说。
‘混沌’号飞到了城市的最中央,它真的没有再找到一个活人的气息。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听懂了,在虞蕉酿说完这句话后,‘混沌’号猛地开始倾斜。
虞蕉酿狠狠地撞在了驾驶室的车厢壁上,痛得“啊”了一声。
难道她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真的说对了吗?
虞蕉酿攀着驾驶台上的手柄稳住自己,一边撑着腰呼出一口凉气,一边思索着。
她把摔在门口的岳澄天扶起来,岳澄天腿磕在门边上了,痛得龇牙咧嘴。
虞蕉酿拍拍他:“岳澄天,你觉得它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呢?”
岳澄天揉着腿,慢慢道:“也许不只是能听懂你说话吧。”
“那你说一句。”虞蕉酿跃跃欲试,“你对它说,‘我们会消灭你’。”
“……”岳澄天说不出口,“这,这也太傻了吧。”
虞蕉酿直直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期望。
“……我们会消灭你。”岳澄天拗不过虞蕉酿期盼的眼神,飞快地说了一遍。
“……”
虞蕉酿扶住驾驶台,害怕列车再次发疯,可是列车全无反应。
她和岳澄天对视,岳澄天还沉浸在自己竟然说了一句如此中二的话,一脸不自在。
“我们会消灭你。”虞蕉酿敲了敲车厢壁,轻声说。
‘混沌’号忽地再次翻转,这次直接翻了个一百八十度。
虞蕉酿颠倒过来,头“砰”地撞在了地板上,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几秒种后眼前开始冒金星,酸酸麻麻的疼痛感从大脑上绵延下来,好像被劈了一般。
虞蕉酿强忍住疼痛,拽住了岳澄天:“它听懂了!”
岳澄天摔得七荤八素,眼前有好几个虞蕉酿在对着自己说话,浑身都在疼,他朝着其中一个虞蕉酿伸出手,只握住了一片空气。
“……我不行了。”岳澄天说完这句话,直接晕了过去。
虞蕉酿吓了一跳,忙欺身过去对着岳澄天又拍又掐,岳澄天的人中都被她掐红了,好半晌才悠悠转醒。
“你伤到哪里了?”虞蕉酿没看到他哪里有流血。
“头。”岳澄天虚弱地说,“你没事吗?”
虞蕉酿摇摇头,又告诉岳澄天,“是真的,它只能听懂我说话。”
“……”岳澄天伸手抚在虞蕉酿的额角,“你流血了。”
他收回手,指间全是鲜血。
虞蕉酿看见他的手指,大脑沉重的眩晕感如同蜂涌般袭来。
其实有事,头很疼很疼。
‘混沌’号应该很想让她死吧,每次听懂了她的话后,都会在她恰好没站稳扶好时出其不意地发难。
但她不想承认,如果它真的能听懂或者察觉到她,虞蕉酿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虚弱。
“也许因为是你发现了《九州游龙图》吧,”岳澄天忽然开口,“这让你和它之间产生了某种关系。”
虞蕉酿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
发现《九州游龙图》纯属意外,她是第一个打开这幅画的人。
不知是她发现了这幅画,还是这幅画选择被她发现。
想到这里,虞蕉酿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疼得厉害了。
“不许再转了。”虞蕉酿说,“给我停下来。”
空气里飘荡着她的声音。
列车越发翻转得剧烈,虞蕉酿再次被摔到了空中又砸在坚硬的车厢壁上,岳澄天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看向她时,虞蕉酿已经疼晕过去了。
车厢里尖叫声陡然放大,岳澄天透过紧闭的驾驶室门看向后面。
列车一直在左倒右歪,有人从左边玻璃摔到了右边玻璃,沿途砸中了一排的乘客。
原本紧紧抱住小桌板或者前方座椅的乘客被他这么一撞,当即脱了力摔在地上,然后控制不住地向后滑去。
车门大开,这几个人穿行过车门时,列车似乎感觉到了,再次倾倒,他们被整齐地扔出了列车。
从几十米高空跌落,落入空无一人的斯洛比亚。
这座城市总算有了亡魂。
列车似乎备受鼓舞一般,忽然开始了自己的常规操作。
它疯狂地撞向了最近的一座大厦。
失去了车门庇护,车厢内的人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列车撞击时的威力。
就好像迎面有一堵坚硬的墙,五脏六腑被拆开来狠狠摔在墙壁上,再囫囵个地塞回到体内,身体如何受得了。
不少人被这股冲击力撞得吐血不止,纷纷脱力飞在了空中。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车门打开了,大厦被撞毁后的断壁残垣飞进了车厢里。
硕大的石块、钢筋成了最见效的凶器,只是轻轻滚到人面前,人立刻被碾压拍碎,车厢内顷刻间血迹斑斑。
乘客们有的失去了意识,有的失去了肢体,有的直接失去了生命。
列车还在翻转飞驰,将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乘客打包丢出了列车。
斯洛比亚渐渐不再空荡。
飞进来的断壁残垣和浓烟灰尘宛如积雪,挤压着车厢内乘客的空间,将部分车厢渐渐填满。
“项长安!”
纪濯昆闪身躲开了一块飞来的石头,高声叫了一声。
身旁的项长安回头,一根从车外飞进来的断梁擦着项长安的脸庞飞过。
“操!”项长安抹了把脸上的血,“它想要弄死老子!”
话音刚落,项长安一掌将纪濯昆推开,然后自己猛地跳开几步,一面断墙从纪濯昆身后穿梭进来,随着列车的旋转扑向斜前方,车厢之间的行李柜直接被它砸断了。
‘混沌’号加速飞向了另一座建筑。
车厢内尖叫声已经弱下来了,能叫出声的人都没了,幸存者东倒西歪地瘫在车厢里,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纪濯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