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这不是一道证明题
既已如此?, 没睡也要硬起了。
不过当?起来?后,就看见了两个和她一样彻夜难眠的人。
腊梅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小声?啜泣, 如意却只是定定地看着袭红蕊。
她素日来?冷静自持, 所以就算是?这个时候,依然没露出过多哀戚的神色。
袭红蕊看着她的神色, 想想自己之前意气风发说的那?些豪言壮语, 只觉得脸皮发烫, 啪啪打脸。
上前一步, 半跪在她面前, 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
如意缓缓瞪大眼睛。
她已经做好了许多心理准备, 想好了许多可能会发生的事, 唯独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
镇定的表情,终于碎裂, 眼泪再也?忍不住。
面前明明是?比她小很多的人, 却忍不住投进这个怀抱, 把她当?做自己的支撑。
袭红蕊叹了一口气。
就算别人觉得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啊。
她是?重活两世的人,她手握一个全知全能的剧本,她拥有无?上的权势,她拥有另一个世界的“金手指”。
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稍微遇点挫折, 就让别人来?成全她的情绪呢?
袭绿烟说的没错,她才是?那?个执刀人。
享受着这把刀带来?的威势, 也?肩负着判断、挥刀,以及承担后果的责任。
要是?害怕肩负这种重量,承担那?种痛苦,就不要拿起这把刀。
既然拿起了,就不要把自己软弱的情绪,交给?别人来?克化。
她真是?被前世的男主吓破胆了吧。
一直以来?,暗地里搞事时美滋滋,男主稍微反抗一下,在她面前挥舞一下爪钳,就把她吓成了这样。
可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对着她的妹妹伸出?了爪子,她不也?对着他的“妹妹”伸出?了爪子吗?
他在她妹妹身边插了一个腊梅,她不也?在他那?里插了个凝梦吗?
你来?我往的招式,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男主在她这里吐网,不正是?说明她成果斐然,已经足够强大的,进入男主的捕猎范围了吗。
哈哈哈。
袭红蕊拍拍如意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转头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腊梅,也?浑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起来?吧,还好你只是?串联一些消息,要是?你敢伤到本宫的妹妹,本宫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腊梅惶恐地跪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绝没有那?个心思!”
袭红蕊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都说了起来?吧,可真是?一个蠢货。”
“有两份的钱,为什么要赚一份,他能给?你的,本宫就不能给?了吗?”
“他不过是?一个瘸腿世子,本宫可是?皇上枕边人。”
“他让你担着杀头的风险帮他卖命,本宫却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关系着身家性命,却这么轻易的卖与一家,你的命,那?么不值钱吗?”
“这么愚蠢,难怪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愚蠢”,腊梅却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她只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能活下来?了!
涕泗横流地叩谢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蠢!奴婢以后一定听您的!”
袭红蕊已经懒得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转头将如意放下来?。
“昨天忘了说了,宴席上各府贵人送来?的东西,点数一下。”
如意擦擦眼泪,强作镇定道:“已经点数完了。”
袭红蕊回头,震惊地看向她:“都这样了,你昨天居然还想着干活吗?”
如意甩掉眼泪,破涕为笑:“因为总觉得,明天娘娘还会用得上。”
袭红蕊看着她,忍不住又?回头抱了她一下,微笑道:“没错,今天正好用得上。”
不过当?她将人揽在怀里的时候,却产生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这就是?那?把活着的刀。
这就是?那?把活着的刀,迸发出?来?的鲜活力量。
也?许,真的被她那?个脑回路奇奇怪怪的妹妹,胡诌对了。
上天赐给?人的,永远是?最好的。
谁说“活着”,不是?一种力量。
……
天渐渐亮起来?,所有人目光期盼地看向袭红蕊,娘娘可说好了,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袭红蕊果不食言,挥挥手,如意便把宴席上敛落来?的战利品,分赏给?下面的人。
看着丰厚的赏赐,底下人顿时觉得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都值了!
见他们欢欣的目光,袭红蕊便又?笑道:“东西都收好了吧,既然收好了,昨天说给?你们一个惊喜,娘娘我现?在就要守信了。”
底下的人一愣,看着手中的巨额赏赐,又?看看娘娘的脸,难道惊喜指的不是?这些吗?
当?然不是?了,已经可以预料的东西,哪里算是?惊喜。
袭红蕊笑吟吟道:“我知道你们也?是?别人家的儿女,身处这深宫之中,就算自己锦衣玉食,心里也?难免有解不开的心事。”
“如此?,我便设一个集愿箱,你们若有什么心愿,便偷偷塞里面去,万一有哪路神仙看见,就给?你们实现?了呢?”
“哦对了,你们很多人都不识字,不知道怎么写。”
“那?就备上一些好东西,去求我们言大统管帮你们写。”
“当?然,要是?不好意思去找言大统管,就来?你们娘娘这,拜正神吧~”
众人瞪大眼睛,这真的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惊喜!
激动得热泪盈眶的众人,齐齐伏身:“谢娘娘!”
袭红蕊挥手让他们起来?:“从今天起,一直到元宵日,都没什么事,你们做好日常的事,便也?随便歇歇吧,想出?宫见见什么人的,也?可以来?我这批。”
“等出?去元宵节,便是?新的一年开始了,咱们又?得忙起来?。”
“你们大多数人都不会读书,这可不好啊,不读书不知义。”
“你们娘娘我在上书房学习,你们也?该学着点。”
“不说学的多好,至少学出?一些眼界来?,高那?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一头。”
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们……
挠挠头:“娘娘,也?不是?我们不想学啊,可是?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碰书本子呢……”
袭红蕊哈哈大笑:“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有愿不愿,娘娘我花钱给?你们买书,给?你们买纸,给?你们买笔,你们只要给?我学就行了。”
又?转头看向言钰:“言大统管,你来?教没问题吧,你不会那?个……那?什么……敝帚自珍……对吧。”
言钰忍不住笑起来?。
大概是?这个词汇太?难写,太?高级了,娘娘真的很喜欢说呢。
抬起头对着她双眼亮晶晶地笑起来?:“当?然不会,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哈哈哈。”袭红蕊大笑。
你还别说,身边有这样一群听话?的貌美小太?监、貌美小宫女,看着真让人心情愉悦。
赏完所有人后,袭红蕊也?准备翻过头休息一会。
大齐朝臣的年假,会放到初七那?天,这几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愿意动。
昨天准备年宴,那?么累,皇帝估计也?要瘫好几天。
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和自己宫里人歇歇,放松放松。
袭绿烟也?被顺道留下来?了,让她在这住个三天。
袭红蕊让人另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并?且微笑地看着她:“你还是?和我分开住吧,不然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袭绿烟:……
她睡觉挺安静的呀?
不过这样也?挺好,她其实也?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
身边加个人的话?,就算是?亲大姐,好像也?不太?得劲。
有了一个单独的屋子,她就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三个姐姐回娘家的问题了。
袭红蕊这边,完全进入了年假的摆烂状态。
不过一个人躺倒在榻上时,还是?忍不住想,应该有某些人,完全睡不着觉了吧。
嘿呀,这么急吼吼地跑到她的地盘狩猎,有没有想过,一回去,自己的老窝也?被掏了呢。
昨天忘了笑了,今天终于能笑回来?了,哈哈哈!
……
宁澜从宫宴上下来?,从母亲那?得到消息后,手指一下狠狠攥紧。
他刚为自己在那?头得功心下满意,万万没想到,一回头,自己最大的一只猎物,突然脱网了。
一直以来?,他都可以完美处理和白怜儿的关系,用若即若离的态度,勾她主动扑过来?。
一旦追逐成为本能,身处其中的人,就会不自觉地将这场追逐,放大到占据全部?视线的样子,一点点放弃思考,甚至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这时候不用付出?太?多,只要在旁边时不时给?些鼓励,沉沦在追逐中的人,就会像顶着萝卜的驴子,疯狂拉磨。
而?现?在,突然横插入一杠,让白怜儿停了下来?。
当?她停下来?,就会回头,在追逐时感受不到的东西,此?时就会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于是?她动摇了,她居然动摇了。
宁澜渐渐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恼怒。
和他别的棋子相比,白怜儿这颗棋子,已经不安分到让他皱眉了。
他必须一次一次忍受着这个浅薄的女人,浅薄的算计,迎合她每次突生出?来?的欲望,衍生出?来?的各种试探。
每每想起她雇一个粗鄙的奴婢,灌他酒,他还不得不配合的事,宁澜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倍感羞辱。
可就算是?这样,为了谋划,他也?不得不忍下一切,笑脸相迎。
但是?没有人知道,每当?他看到白怜儿在他面前,一副把他当?傻子的“纯洁”样,他都会从心底升起一种厌恶。
现?在居然还要进一步笼络她吗,宁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怒。
沉思了许久,宁澜冷笑了一声?。
那?个红衣小丫头,真的出?乎他意料,居然跳过了私人的怨仇,大胆的给?自己挖起了国公府的墙角。
如此?一来?,这个女人的危险性,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她完全不像一个寻常的女人,无?论是?眼光、野心、还是?手段,都比别的女人强太?多,就算是?一个男人来?了,也?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出?色。
最可怕的是?,她在具有一个男人的智慧后,还有一个女儿身。
利用女人独特的柔媚手段,和天然伪装,她会比别人走?得更方便。
这已经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了,甚至有可能是?最大的对手。
如果因为她是?个女人就轻视她,显然是?不行的。
他绝不能让国公府的力量,被她劫过去。
抬轿嘛,很高明的手段,可她太?低估一个闺阁小姐的羞耻心了。
或许对于曾经身为奴婢的她来?说,选择的东西,当?然是?越昂贵越好。
可对于白怜儿,摆在她面前的东西越昂贵,她越害怕自己“高洁”的裙摆被染脏。
一个高洁的女人,怎么会为了功名?利禄,金银粪土,背叛爱情呢?
所以袭红蕊给?白怜儿一顶高轿。他就可以顺势给?她一顶下不来?的高台。
……
年宴结束回来?,白怜儿几乎受到了全家的关注,连她爹老国公,都亲自来?她和她娘那?,欣赏她宴上所作的那?篇文章,并?且欣慰地夸奖起来?。
白母喜不自胜,这下她们这一房可神气了,有了这么大的名?声?,她女儿嫁谁不能嫁!
白信竹也?顿时来?了精神,觍着脸凑过来?:“妹妹,之前是?哥哥错了,原来?你有这么大谋划啊,不早说!”
“但你听哥说,你之前说的那?套,还是?不行,我跟你说,就是?嫁给?光王世子保险。”
“你仔细想想,如果陛下真的要过继一个孩子,那?过继谁的不行,光王府和陛下的关系这么亲,肯定优先他们啊。”
“要是?万一……总之,你嫁给?光王世子,肯定好过那?个瘸子啊!”
“至于你不想当?妾,想当?平妻的事,那?更简单了。”
“哥哥我去和光王世子说,以咱们国公府的威望,你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是?声?名?远播的第?一才女,当?一个平妻算什么!”
白怜儿正烦躁的用练字转移注意力,听他这么说,顿时更烦了,一把将手中的笔丢过去:“光王世子!光王世子!你就知道个光王世子!”
“你要真那?么喜欢光王世子,就自己嫁过去!”
白信竹躲过她的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哎,我说妹妹,你最近脾气怎么那?么大,我不好好跟你商量呢吗,你急什么!”
白怜儿看着他,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哭起来?:“谁要跟你商量,你出?去行不行啊,我的事,你能不能别管!”
白信竹焦躁地看着她,可也?毫无?办法,只能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等他出?去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表哥。”
白信竹回头,就看见宁澜那?张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显得格外晦气的脸。
双手,不由抱在了胸前。
……
白怜儿自宴会上一展风采后,声?名?越来?越旺,可她的心,却越来?越焦躁起来?。
每日望着没有丝毫音信的桌案发呆,澜哥哥,当?真就对她没有一点表示吗?
等过了初五后,她再也?等不及,直接来?到了瑞王府,找自己的姨母。
可这次,瑞王妃居然没出?来?见她,而?是?让一个侍婢把她打发了。
白怜儿震惊地看着她:“姨母为什么不见我……”
那?侍婢冷笑了一下:“白小姐,何必再登我们这般府第?,您将来?是?要嫁给?大人物的,我们可不敢高攀,您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一听这,白怜儿身边的奶娘顿时怒了:“你怎么和我家姑娘说话?呢!”
那?侍婢却一点不怕,继续冷笑道:“我怎么说,我就这么说呗,可是?贵府少爷亲自给?我们世子说的,她妹妹是?要嫁给?光王世子的,让他别妄想。”
“嘁,也?不看看,以前到底是?谁巴巴凑上来?的。”
奶娘怒声?道:“你——”
白怜儿却打断了她的话?,焦急地上前一步:“你说谁?我哥吗?”
那?侍婢又?哼了一声?:“不是?白公子还能是?谁呢,以前扒着我们王妃,一口一个姨母叫得亲热。”
“现?在您发达了,就看不上我们瑞王府了是?不是??”
“那?您自去攀您的高枝吧,我们瑞王府,可不敢巴结您了,哼。”
说罢转身进了门内,直接关上了门。
奶娘看着关闭的门扉,气得跳脚:“她一个丫头,怎么敢跟小姐你这么说话?!”
“真当?咱们姑娘非扒着他们家了,小姐你现?在这么抢手,我看你不如听了少爷的话?……”
“住口!”
奶娘一顿,看向白怜儿,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此?刻的白怜儿,已经完全哭成了个泪人。
她哥怎么能这样呢!
原来?不是?澜哥哥没来?,而?是?被她哥挡了回去,她哥居然还对着澜哥哥一通胡说。
这样一来?,表哥该怎么想她呢!
他是?不是?觉得,她就像她哥哥说的那?样,是?一个朝三暮四,见利忘义的女人。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刺骨的冷风,将她的眼泪和心,一起冻成冰。
瑟缩的寒风中,一个念头,缓缓占据了脑海——
要不……要不还是?按照约定……嫁给?澜哥哥吧……
她那?么喜欢澜哥哥……那?么喜欢澜哥哥……
一定可以向所有人证明……她白怜儿……绝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