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时,云机盯着书生身上那件麒麟氅,端详了一阵,接过递来的茶杯。
“国师心怀人间百姓安危,难得可贵,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承云门也都会下山,另外,老夫还有一句要对国师说,就当是报答国师心善。”
陆良生放下茶杯,摊开手:“掌教请叫。”
“国师这件衣袍,老夫不知怎的甚是觉得眼熟,像是哪里见过,但老夫记忆不差的话,却是从未看到过。”
老人仔细端详一阵,掐算来历,摇摇头,继续说道:“演算天机,推过去未来,也是未可知,不过这件衣袍,国师当用心一番,说不得里面还有大有章。”
陆良生低头看了一眼,这件陆元遗赠给自己的麒麟氅,只知晓万法难侵,还带有一手乾坤袖的法术,一直以来都当做一件法宝看待,从未想过里面会有其他秘密。
承云门掌教应该不会闲的没事诓我,等空闲时,途中探究一番,看看陆元留了什么东西,毕竟他利用昆仑镜跨越时间回来,为了躲避天道搜索,必然会将更重要的东西藏起来。
之后又与老人聊了一阵,夜色深下后,送对方出门,重新将那堆法宝收回乾坤袖里,等明日再一起交还。
关上房门回来,孙迎仙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师父抱着一床小被褥,正站在床沿下方一蹦一跳,就是上不去。
蛤蟆道人仰起脸看着如同悬崖峭壁的床沿,斜过视线望去走来的徒弟。
“还看什么,帮为师一把。”
被伸来的手托起来,放上床沿,蛤蟆道人抱着那床小被褥哼了声,起身走去木枕旁,将被褥铺开,一头钻了进去。
陆良生不知哪里得罪了,移过那边桌上的烛火,放去床头,顺道叫醒道人回自己那屋睡觉,便坐到床沿,朝露出两只脚蹼的师父喊了声。
“师父?”
高高鼓起的被子拉开一截,露出蛤蟆道人蟾脸,“为师今日困乏,先睡了,良生也早些休息。”
说完,将被子一遮,传出鼾声。
那边,打着哈欠的道人关上房门离开,陆良生摇摇头,也脱去衣袍,将桌上的烛火吹熄,好几日没沾床了,一趟上去,身子骨都有些酥,想着与云机的对话,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夜是无梦的,等醒过来,阳光已经照进窗棂,一身花斑羽毛的鸟儿落在窗框,蹦蹦跳跳的轻快鸣,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起床的人类,走去穿衣洗漱。
“师父,起床了。”
陆良生勾了勾手指,铜盆中的清水打着旋儿卷起水柱,贴去脸上飞快的旋转,将皮上的污垢,油渍清洗干净。
身后,蛤蟆道人揭开被子挠了挠白花花的肚皮,咂了咂嘴,打着哈欠起身走到床沿,高举双蹼扭动起腰肢。
“良生啊,等会儿不用给为师准备早饭,不吃这群道士的,走的时候再叫我。”
将属于自己的那床被褥叠好,抱着跳下床沿,走进隔间小门里,然后,呯的一声将门给碰上。
师父这是生承云门的气?为了那些法宝?也不对啊,岐山的时候,也没见师父反对莫非见我对承云门掌教太客气了?
想想也对,以师父的脾性,之前还和对方有着仇怨,眼下自己对对方客气,是有些损师父颜面。
陆良生叹口气,过来这边也是有事相求,态度太过冷傲,所做下的事,演变出的结果,肯定是不同的,正要蹲去书架,朝小门里的师父解释一句,屋外,道人敲了几下门,在檐下喊道:“陆大书生,走,去吃早饭,承云门的东西虽然味道淡,但不吃白不吃!”
看了眼书架,陆良生还是不打扰师父,打开房门出去,外面等候的老孙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介绍起四周的建筑,过去前面那栋楼舍,一楼门厅已经备了小桌菜肴,修道中人大多都吃的清淡,不过用材上,陆良生能看出一些端倪,这些蔬菜多少都有些灵气。
这让他想起在陆家村布置下的聚灵阵,也是这般做法,不过与承云门相比,就差了一些,栖霞山那边,只让鱼虾长个儿,肉质变得鲜美等等,那聚灵阵,不会是师父专门用来养食材的吧?
想到这里,陆良生忍不住失笑起来,一旁的道人捏着筷子看他,又顺着视线看了看桌面,伸手在书生面前晃了晃。
“嘿,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
陆良生解释了一句时,几名承云门弟子过来这边,后面掌教云机也笑着过来,并没有在意孙迎仙先吃,坐下后继续说些关于修道中的话,偶尔也会提及人间繁华,对于昨日麒麟氅的事,只字不提。
三人一茬没一茬的说笑,吃完早饭,陆良生将昨日那堆法宝丹药放出乾坤袖,交给云机处置,来这边的事情既然已做完,那就不便久留了,收拾好行李,牵着老驴,与道人一起下山。
“老孙,我怎么感觉承云门上下都不怎么喜欢你,上次你还说掌教云机挺欣赏你来着。”
“记得上次本道拿回来的那本承云法术的手抄本吗?”
“记得。”
“那是本道自个儿抄的”
“那岂不是偷?”
“那叫偷吗?本道不过是临摹一遍!!”
叮铃铃的铜铃声,书生牵着老驴,与尖嘴猴腮的道人边走边说,颇为热闹的下山而去,渐行渐远的苍豫山上,门中定力尚浅的年轻一辈弟子围在楼外,朝里看着堆积如山的法宝。
里面,掌教云机忽然猛地一拍脑门,惊得周围几个长老下意识的拔出法器。
“糟糕,被那书生给算计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分?老夫怎么知道谁是谁的!?”
第五百三十章 秋雨连连,有朋自西来
哗哗
雨声盖过道路间的嘈杂,突如其来的一场秋雨,过往的商旅惊呼小叫,拉着车辕飞快赶去远处寻找避雨的地方。
“真是倒霉哦,怎么碰上大雨了。”
“快把货盖上别被淋湿了!!”
“过来一个,搭把手”
人群冒雨来回奔走,推着车辕抽响鞭子,另一条通往苍豫山的道路上,铅青色的雨幕里,一身青衫白袍的书生,撑着油纸伞,手里牵着一头老驴过来,摇摇晃晃的书架旁边,还有跟着一个道士。
路过陷车轮的那只商旅时,陷进稀泥的木轮咚的一下碾过坑陷上来,浑身淋湿的几个商贩抹去脸上的雨水,叫嚷:“出来了,快些走!”
也有人左右看了看,“咦,刚才过来的书生呢?”
“什么书生,你眼花了啊,赶紧走!不然这趟咱们得亏本了!”
那人不死心,推着车斗,又张望了一眼,天地间山麓、林野浸在这片水汽,雨幕之中,几乎都是匆匆而过的三山五岳的旅人、商贩。
哗哗
连天的雨帘落去道路,积水的坑洼荡起一圈圈涟漪,忽然一只蹄子踩下来,溅起水花洒去路面。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