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发正俗之争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我们都没这本事。那是因果,是共业,谁也阻挡不了。”
了净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明不详道:“本松跟袁姑娘还没逃远,他们会被少林寺的人抓回来。那是两条人命。”他指着南方说道:“往武当的方向去,你能追上他们,靠你的能耐,能保护他们到武当。然后绕道江苏到山东,就是嵩山派,你在那里还俗。”
说完后,明不详又看向山上:“我该回去了。”
了净问道:“你接着又要害谁?觉见住持,觉空首座?”
明不详摇摇头道:“你还是不懂。”
了净问道:“我是不懂,以你的聪明才干,不用这些手段,方丈的地位早晚是你的。你到底求什么?”
明不详道:“两条路,上山,下山,我就帮你这么多。”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还在犹豫的了净。
了净看着明不详的背影,突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大声怒喊:“明不详,即便我斗不过你,总有一天,也会有人收你这个妖孽!那时,定有我一份!”
明不详并未理会他,身影渐渐远了。
了净遥对着少林寺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到额头出血,随即甩身快步下山。
他并不相信明不详,但他知道明不详说的是对的。
师父不会希望他回去,他也不能回去。他回去,会是少林寺的一场腥风血雨。
此去一别,再会无期,等待他的,是遥不可知的未来。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再回到少林,再会明不详。
下山的人影脚步越来越快,渐渐地,隐没在了山林之中,不复再见。
※ ※ ※
觉空最早的难题,是觉见将在嵩山发现那七具尸体的验尸状交给他。上面写着“恐为斗殴致死,有疑待查。”
为何不写“死因不明,凶手待查?”觉空知道觉见的想法,如果觉见这样写了,自己就掌握了觉见的把柄。如果寻获了心,发现真是正俗互殴致死,又或者之后东窗事发,那就是包庇了心,隐瞒真相。这事可大可小。更好的做法,是直接跳过自己,送到方丈那里,开四院共议,直接定了心杀害同门,畏罪潜逃。这会是四院的共识,无关正俗,他一直以为,以觉见的世故,这会是他的做法。
所以见到验尸状时,他确实感到震动。
普贤院掌管少林寺内外所有戒律与执法,到了自己手上,如果再往上送到四院共议,那就是表示自己无能定夺这件事。连觉见也开始耍这种小心机了?那之后唯一的方法,就是发回普贤院重审,想来觉见也料过这个可能,他既然送上来了,就不打算再改了。
要写上“死因不明,凶手待查”结案吗?
包庇一个正僧,对自己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正俗素来同罪不同刑,俗僧往往轻轻带过,尤其是佛门戒律,但戕害同门,即便是俗僧也是死罪。觉见打的是什么主意?现今正俗隐隐对立,他想让自己担下这个包庇正僧的事,既显得他严守戒律,自己也难对俗僧交代,还得担一个徇私的罪名。
这个觉见……
觉空最后还是定了斗殴致死,有疑待查。
必须让俗僧们相信,他会保护俗僧们的地位,为俗僧们挺身。
只要自己还掌握了威权,让俗僧们信服,就能控制这接近少林寺六成的俗僧,让他们不至哗变,出大乱子。
权力是危险的武器,必须交到拥有足够智慧与信念的人手里。
而保持威权的方式,就是绝不允许别人侵犯与试探。
只要让人踩过你的脚,他就会顺着踩到你脸上去。别人看到了,也会以为他们能跟着踩上两脚。
只是他也没想到,卜龟事件虽小,引起的骚动却不小。俗僧认为卜龟是正僧之后,正僧认为卜龟师父亲近俗僧,卜龟也是俗僧之流,反倒成了相互攻击的借口。
更没想到觉观与觉如两人,竟然在这当口提起俗僧改名之事。
真是两个笨蛋,觉空心想,觉如的聪明,也仅止于耍耍嘴皮罢了。他眼里只看得到正俗,没看到更高的地方去。
本松的事情是个危机,也是个机会。
觉如死后,就能平息俗僧的怒气,俗僧易名之事就能按下。
这样少林就稳了。
觉空想起师父说过的那句话。
那是一句对于少林来讲,足以称得上离经叛道的一句话。也是因此,他不曾对任何人提到过那句话。
那是他终身信奉的理念。
※ ※ ※
觉见与觉观去见了大牢里的觉如,觉如仍然是笑嘻嘻的。
觉观道:“你倒是笑得出来,惹了这么大事。”
觉如笑道:“我救了徒弟,当然开心。”
“你没管好你徒弟。”觉见仍是一脸严肃,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本松触犯戒律,了净竟然还掩护他逃走。”
觉如笑道:“本松可不是我徒弟,他是了虚的徒弟。了虚是正业堂的监僧,算你管的,说起来是你治下不严,害惨了我徒弟跟我。”
觉观问道:“知不知道你徒弟去哪了?”
觉如道:“首座你这不是白问?别说我不知道,我要是会告诉你,我是爱坐牢,故意蹲这睡觉?”
觉观道:“现时不比往常,你任重道远。俗僧改名若不能在此一举而定,三宝何存?”
觉如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周围,叹了口气道:“那也是佛祖不保佑。”
觉见道:“以一己之私毁坏正法,还要把事推到世尊头上?你这叫自业自得。”
觉如道:“我都快死了,死后去跟佛祖忏悔就是了。”
觉见道:“怕你见不了世尊。”
觉如哈哈大笑道:“再过几百世,谁也见得到佛祖,到时再跟他说就好。修行是无数劫累积之功,我这丁点小错,在漫长修行途中又算得了什么?”
觉观道:“强词夺理,你这不是丁点小错。俗僧以三宝之名在外坏佛清名,宿娼嫖妓,娶妻生子,烂赌嗜酒,全无修行模样。试问凡人眼中看去,如何分你是真僧假僧?还道是佛门弟子尽皆如此。”
“方丈还没决议,也许还有变数。”觉见看向觉如道:“幸好正僧还多着俗僧一票,要不,你真得含笑九泉了。”
觉如仍是哈哈大笑。
觉观、觉见离开后,觉闻来见他。
“你竟然也来了。”觉如甚感讶异。一来觉闻是俗僧,二来他们性格不合,觉闻向来拘谨,觉如的笑话从来没打动过他,与他相处,甚感无趣。
“四院共议时,我是赞同你死的。”觉闻席地而坐,“这非我本心。”
“我懂,觉空首座要我死,对吧?”觉如道:“我要死了,俗僧易名的事就黄了。”
“俗僧易名,不是分别心。”觉闻道:“你与觉观首座的想法,我懂。”
觉如笑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懂法?”
觉闻道:“少林寺规,非僧不能入堂,这点动不得。”
觉如点点头道:“嗯嗯,是动不得,要不,俗家弟子比和尚多,那还了得。”
觉闻道:“俗僧易名,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