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豆芽 豆芽高汤火锅 / 过大年
程年的春节筹备计划真是又多又密, 恨不得把这些年所有的遗憾都补上。
看着这人居然为写一副春联开始琢磨造纸了,阵仗越搞越大,原初贝决定跟他好好聊聊了。
她叫来程年, 二人站在木板前, “你觉不觉得这上面的计划有点过于复杂了,要不...咱们简化点?”
“怎么简化呀?你看这上面哪件事情可以简化?”程年难得不服气,拿着细木枝指着木板。
原初贝听完撇了撇嘴, 直接从他手里夺过木枝,一口气直接划掉大半, “咯,咱们就除夕夜之前把家里和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辞旧迎新,再烧个香,然后吃顿丰盛美味的年夜饭、最后守个夜就好啦。”
“可是,以前过年的时候, 别人家里都会弄剪纸啊、春联灯笼这些呀!?”程年小声地嘀咕。
原初贝强迫自己移开眼, 不去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惨样, 硬着心肠说:“哎呀, 那些都是锦上添花罢了,过节最重要的事情是大家在一起呀!”
程年炸开的毛瞬间被捋平, 听到在一起三个字自动屏蔽了大家, 唇角濒临失控, “好好好, 听你的,全都听你的!!”
家庭小矛盾瞬间被解决,原初贝领着程年去弄了些竹子、松木和榆树皮,她要做祭拜用的烧香。
拿回家后, 先定下制香的香料方子、他们用松木做香料,放到石臼里粉碎、研磨,榆树皮也研磨成细粉,作为粘合剂,再用筛子筛粉,筛去杂质。最后选择蜂蜜做辅料,增加香味和粘稠度。
之所以选择榆树皮做粘合剂,是因为榆树会分泌粘液,其皮具有杰出的粘性,磨制出来的粉也气味平缓,是制作香常用的粘合剂。
原初贝把香料方子掺水搅拌成泥巴状,揉压成香面团,以细竹签作芯,一手握着竹签,一手拿着块薄木板当搓香板,香面团压着竹签来回搓动,使竹签上均匀的裹上香泥。
“我现在搓的香叫淋香,这门老手艺是爷爷教给我的,他年轻的时候靠这个维持生计,这样搓出来的香可以焚烧很久。”原初贝一边搓一边回忆着,仿佛回到小时候蹲在爷爷脚边看他搓香的日子。
以前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心里头总是格外难过,但现在再想起时,只余下怀念和平静。
她看向皱着眉头与香做斗争的程年,目光专注,表情慎重,如果不看他手下长一节短一节的香,搓的姿势倒真像那么回事。
原初贝扬唇笑了笑,大概是,她又有了陪伴吧。
全部搓好后放到竹筐里晾晒,在晾晒时用木片刮去香脚溢出的部分,等自然晒干后,就能在新年那天使用了。
新年的脚步,在程年的期待中一步步靠近。
除夕夜前一天,他们先是把所有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院子里的雪也全部铲干净了,程年跑到灶台旁,摇醒熟睡的橘子,“橘子打起精神来,别再睡啦!咱们明天就要过年啦!!!”
橘子睁开耷拉着眼皮,瞅了他一眼,头往他的臂弯蹭了蹭,懒洋洋地伸了下四肢,再翻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小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这幅懒散不在意的模样与程年激动兴奋的嘴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初贝在旁边差点乐出了声,“你去折腾红尾吧。”
程年撇了撇嘴,不死心地又晃了几下,橘子依旧是爱搭不理,只管闭眼熟睡。他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木梳子给橘子把毛理顺,还别出心裁地在它的头顶上,用麻绳绑了两个小揪揪。
到红尾的棚屋后,他念叨着红尾是男孩子,不能扎辫子,然后跑到储藏室用稻草扎了个圆球,说过年那天给红尾玩。
程年像只喜气洋洋的小蜜蜂,在家里跑进跑出,忙里忙外。
除夕当天,他们又轮流好好地洗了个澡,最外面穿上原初贝用皮毛新做的马甲。不死心地程年,还是用墨汁在木门上写了个大大的福字,两边的木头缝里扎满了腊梅枝和竹枝。怪模怪样,倒也有了点节日的氛围。
原初贝精心准备的团圆饭,也是相当丰盛。
野葱炒腊肠、小米粉蒸肉、豆芽高汤火锅,还有程年最爱的甜品,葛根糕。
豆芽是原初贝用红豆发的,洗干净后在冷水里浸泡一夜,在盆上面摞下个细竹筐,把红豆丢到里面,倒入点水,盆底的积水不能漫过红豆,接着盖上一块湿布,顶部盖上块木板遮光,最后放到温暖的灶台旁。
第二、三天红豆就会胖了一大圈,发出小芽,接着往上面浇水,水始终不能漫过红豆,等到第五、六天时就能长出15厘米左右的豆芽了,趁着最鲜嫩的时候采取。
一般用黄豆芽和香菇吊出的汤羹极鲜,但原初贝想,用红豆芽和榛蘑应该也绝不逊色。
在除夕夜前一天时,将红豆芽掐头去尾,泡发的榛蘑切片,丢到锅里先大火煮开,接着用一点点小火,似有若无地慢煨上一整夜。第二天高汤变成亮亮的棕色,一揭开盖子,扑面而来的鲜味简直要鲜到下巴。
加点盐末,一份高汤火锅底就完成了,接着把其他的配菜洗净切块,山药、榛蘑、冬笋、荠菜、腊肠、咸肉依次摆在锅子旁边。接着调蘸料,野葱花、糖、辣椒粉、花椒粉放碗里,淋上一层热透的胡麻油,刺啦一声,那香味儿迸发出来,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选块肥瘦相间的肉,切片加油、白糖、辣椒粉、盐腌制备用,小米加花椒炒香,晾凉后倒入石臼里研磨碎,将腌制好的肉片均匀地裹上小米粉,碗底放山药片,肉一片片地摆在山药上面,最后入锅蒸熟。
火锅里的白烟缭缭升起,除了配菜以外,其他的菜品也分别摆上了桌。
原初贝取了一把淋香,带着程年来到树屋旁边。这颗古老的树屋,在最初时曾慷慨地救济过他们,古树苍天,自带一丝佛缘。
地上放两块草蒲垫,两人取三支香跪在草垫上,平行持香于胸前位置,对着树屋虔诚地跪拜三次。
谢谢您,曾赐予我们一席天地。
接着又取了三支香,对着天空方向,这次他们要敬拜亲人。
程年握着淋香,心里头念着生他养他禁锢折磨他的父母,头一次心绪变得平静淡然,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害怕那些黑暗悲伤的过去,脚底仿佛长出了个厚厚的托盘,把他稳稳当当地接住,满腔底气可以抵御万千痛苦。
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愿你们逃过能这场危机,余生健康幸福。
他稳稳当当地往地上磕拜三个头,每一下都能将雪地砸出深坑,直到最后额头、脸上都被冰雪覆盖,冻得通红,冰冷的雪水流至脖颈,也纹丝不动。
原初贝默默地看着,直到程年做完这套庄严的动作,睁开眼,她冲他眨了下眼睛,二人对视一笑。
回到屋里,举起装满苹果酒的杯子,齐声说,“新年快乐!”
都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顿。”
在这美满的新年冬日里,冒着烟火气的涮锅,配上辣油,大筷地夹肉菜涮下去,再捞起来,热气腾腾地美味蘸取些调味,送进嘴里。烫、香、辣,浓郁的鲜味,这滋味真是人间美味啊。
粉蒸肉也蒸得绵密醇厚,腊肠早已入味到极致,一把野葱激发出它的强烈香味,这顿团年饭仿佛把所有的收获都吃进了肚子里,叫人怎么不快活满足~
二人吃得酣畅淋漓,吃完主菜后,把碗筷丢到锅里,洒上草木灰等明日再来清洗。
餐桌上摆着一盘晶莹透亮的葛根糕,上面浇淋着焦糖色的桂花糖浆,原初贝和程年握着热茶,准备守夜。
今天有点太放肆了,喝了一大杯苹果酒,脑子都有点晕晕乎乎。
原初贝托着下巴,眯着眼看向程年,从前按在心底的欲望和胆怯,此刻被一杯酒灌出了泡泡。
她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暗叹,这人怎么还是那么好看啊!!!
之前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在这冬日里养回了白净,特别是这几天还用那油膏精心打理,脸蛋又回到了初遇时的惊艳巅峰。
被原初贝的目光烘烤着,程年下意识地挺直胸膛,明明唇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还故作高深地用拳头挡住。
嘿嘿,他就知道!原初贝肯定喜欢他的脸!!这几天的油膏果然没有白抹!
追爱小计划第一项,美 |色 | 诱|惑,完美达成!
原初贝看见他的笑脸后,她更移不开视线了,明媚、极其大男孩的感染力,一时没藏住心声:“你这张脸可真是好看啊。”
还没等程年回应,她又想到了什么,生出不悦,借着酒劲娇声问:“以前肯定特别招人喜欢吧~”话里藏着点酸,就像苹果酒发酵过的微酸。
程年像只被踩倒尾巴的猫,惊声否认,“没有!绝对没有!”说到后面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我..都没...没谈过恋爱呢。”
“怎么可能!?”原初贝完全不信。
“哎呀,真的!以前家里管得严,我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程年搬起木墩坐到原初贝的身边,两人的距离一线之隔。
“这么久了,你……真的不打算去找家人了么?”原初贝忽然问。
没有想到她突然发问这个问题,程年听后沉默很久,情绪低落了下去。他扭头看了眼原初贝的侧脸,心里又生起无限勇气,半晌,轻声说:“父母很爱很爱你,但你却越来越窒息.....甚至想永远逃离他们,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冷血自私?”
原初贝的心猛的揪了一下,不仅为程年,还有被抛弃的自己。
程年话说出口,陡然想起原初贝的身世,慌张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指你,我是说..哎....”怎么解释都显得多余,他怅然地叹了口气。
耳边响起原初贝的声音,语气果决、铿锵有力——
“不是。太炙热的爱也会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