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选择
白神领域内只是一个空壳的白神虚像, 在外界却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气，又吸收了多少人的灵魂，只是靠近就让阎藻浑身崩裂。
但又因为他和白神之间的契约而不断修复, 身体上的痛苦已经比不上记忆不断冲刷自己大脑而产生的无助、恐慌。
进入神殿后, 阎藻只是看了一眼逐渐消亡的神像就撇开头去。
这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只要真正的神像不受损，白神岛上还是可以恢复的。
大不了......阎藻咬牙撑着身体，来到被破开的地下入口附近, 恨声说道：“大不了, 我来成为新的白神。”
看着自己手上被破损石门划开的伤口里，不断流出的鲜血，阎藻才有种自己还是活人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其实也早就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了。
姜郁追到神殿后他和朗越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他想要进入地下通道, 却被朗越闪身拦住。
他们只是临时的合作，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朗越不可能放任他进入其中打扰何水。
就在姜郁的手下想要上前时，屋顶上翻涌的黑雾突然一阵收缩, 像是被抓住了要害一般, 挣扎着朝中间汇聚。
最后从其中掉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哥，解决了。”
河鱼的身影几乎和黑雾融为一体, 轻轻朝着朗越挥了挥手，展示着被他握在手心的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黑刺。
朗越点头, 侧脸轮廓和母亲有些相似, 河鱼有一瞬间被他的笑容给惊到了。
下一瞬河鱼跟朗越之间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
河鱼被他送进了马车里, 朗越自己则追着趁他不注意闯入其中的姜郁, 很快不见踪影。
雪凰和曜凤一左一右拉着河鱼的衣角, 死活不肯让他离开马车半步。
就连周围姜郁那些虎视眈眈的下属也被它们紧紧盯着, 不敢靠近马车。
神龛外的那层防护已经被1008用自身仅剩的那些能量给消耗干净，何水到达时直面的就是白神残念的本源。
巨大的能量涟漪从小神像上扩散开来，在刚刚进入通道的阎藻身上再添一道新伤，他隐约间觉得糟了。
“不要碰！”
晚来一步的姜郁在何水手指触碰到洁白的神像是才发出提醒，可是已经晚了。
朗越只来得急抱住何水，就看到神像上开始从内而外变成红色，紧接着扩散开的白光开始朝内收缩，通道内的四个人，全部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
守在神殿内的河鱼眼露困顿之色，透过敞开的神殿大门，能够看到外面浓重乌云缝隙间，隐隐透出的天光。
距离两个哥哥进入通道，已经过去了一个日夜，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除了一开始有轻微的动静，之后通道内就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应该去了夜神岛吧。”
河鱼的手时候无意识的来回抚摸雪凰身上的鳞片。
“希望他们能找到自己说的地方。”
另一边姜郁的手下们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也很是震惊，没想到竟然还能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祭司大人可是白神的信徒，他真的能进夜神岛吗？”
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河鱼对他们摆摆手：“你们自己去通道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其实河鱼更想自己过去，要知道一开始计划中跟着何水一起进入其中的就是河鱼，没有他带路，两人跟本就对夜神岛一无所知。
而另一边被河鱼担心的何水跟朗越，遇到的事情却有些诡异。
夜神岛内如河鱼讲述的那样，这里连一颗活着的草都看不到。血月挂在天空，到处都是血腥之气，但同样的，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地面上的鲜血还带着温度，似乎这里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屠杀，就连尸体也被人收敛了起来。
浮动的血河漫过天空，汇聚成一个血色竹桥落在四人面前。
甚至在竹桥下有模样精美的石鱼在其中游动，顺着血河的高低上下流动，像是这个空间内没有重力一样。
脚步声一点点响起，石鱼们追逐朝自己的主人靠近，最后一个身高接近两米模样诡异的身影走进，冲着几人微微躬身。
“欢迎你们来到夜神岛，仅剩的.....人类，还有，我的城主大人。”
一开始何水跟朗越都没有认出这人是谁，但当它的话语说道最后的时候，清澈微带着娇嗔的女音，却立刻唤醒了记忆中的某个身影。
“你是千迁？”何水上下打量来“人”，勉强可以称之为人吧。
“正是在下，请问两位来此有何贵干。”千迁干枯的手指轻抵嘴唇。
这幅模样放在女孩子身上是很好看的，可它现在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怎么看，怎么诡异。
阎藻身体软软的倒在姜郁怀里，看着千迁的模样嬉笑了一声。仰头对已经脸色臭臭的姜郁说道：“我错了，不应该说你适合夜神岛，起码你的长相就跟这里格格不入。”
姜郁多好看啊。
“你都想起来了？”姜郁斜眼瞟了他一下。
“额，是想起来了一些。”
阎藻摸着额角的冷汗，实在没有底气在直视姜郁。
原来不是姜郁因为自己占了他一次便宜就追着他发疯好几年，而是阎藻自己将他们之间的过往给遗忘了。
阎藻以为自己不会有愧疚心，可现在他发现，他其实也不够了解自己。
姜郁没有在回答阎藻的话，甚至在他紧张的注视下一句问话都没有，平和的一点都不想阎藻记忆中的那个人。
不管是他们相恋时，还是他失去记忆后。
两人悄悄说话的时间里，对面的夜神祭司跟何水、朗越之间却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对峙。
夜神岛上没有风，所以血海的震动都是来自双方的气场。
灵巧的石鱼在其中着急的游动着，左右乱窜，不像是傀儡玩物。而像是神的能力，可以赋予死物生机。
双方动手时，姜郁第一时间拉着阎藻朝着夜神岛的核心靠近。
阎藻眉心紧皱，完全猜不透身前这人的想法，只是隐约感觉到不安。
“姜郁，不能让他们得到二神的心核，只有二神活着，我们才能活着。”
阎藻对姜郁露出一个笑脸，试图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眼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姜郁只因为这个让自己想念了很久的笑容呆愣了一瞬，接着就继续带着阎藻前进。
“而且现在二神只拥有力量，单凭那残留的意念已经无法再控制我了，到时候我们就自由了，二神岛会在我们的通知下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阎藻拉着姜郁的衣袖，眼中带着有些单纯的期待。
姜郁点头：“我知道的。”
但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
“不打了，我认输。”
千迁就算是吸收了夜神岛上一部分能量，也不是何水跟朗越两人的对手，再加上他们两人身上像是作弊一样的防护。
打来打去只有它在消耗。
“但我也有一个要求。”千迁用血河拦住两人的去路，半蹲下来仔细看着两人的面容：“带我回蜃楼。”
这一次千迁找到了去外界的目标，起码，再看斐渊的脸一眼。
那才是自己所追求的极致的美。
“好，只要你能活下来。”何水手心构建出一个契约阵，等着千迁将手放上。
千迁爽快同意，但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来二神岛到底是要干什么？”
夜神岛上的天空也开始变色，何水跟朗越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即何水抱着朗越，按照河鱼指示的位置飞去。
“天啊！你们是要毁了二神岛。”
千迁在追逐两人的间隙，抬头惊讶的发现，夜神岛上空永远是暗红一片的天幕正在逐渐变得透明，隐约间似乎看到了镜像对面白神岛上慌乱的人群。
“你想毁约？”何水抽空回头，看了千迁一眼。
“才不是，你们做的可真是太棒了！”
千迁给两人竖起大拇指，心中却更加颤抖。
外面世界的人实在太恐怖了，不对......应该说何水跟朗越实在是太恐怖。
他们两个在外界闹得天翻地覆也就算了，来到二神岛后竟然让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二神濒临灭亡。
“顺势而为罢了。”
何水停下身体，落在地面。
那里专门被河鱼种了几颗枯树，而掩埋原身父亲尸骨的地面上由碎石摆出了一条鱼的形状。
·
二神的残魂被困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在天地异变之前就存在，随着时间流逝，祂们的力量在消亡，可岛上的禁锢也在随着外界的天地变幻而减弱。
最后反而然封印祂们的两座海岛，成为了祂们饲养食物的乐园。
但天地终究不一样了。
祂们坚持了那么多年，等来的不是希望，而是自身的一步步堕落。
“姜郁，你在做什么？”
姜郁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将夜神残念的碎片吞下，在他还想要将另一块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中的白神残念也吞下时。
阎藻颤抖着拦下了他的动作。
“不可以。”姜郁的做法不止会毁掉夜神的残念，他自己也会因为承受不住神庞大的意念，从灵魂上开始消亡。
阎藻奔溃的开始落泪，他慌乱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夜神的残念从姜郁的身体中取出。
“姜郁，你骗我。”
曾经，姜郁说过永远不会骗自己的。
听到这句话，姜郁却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
是阎藻先骗自己的，只要二神岛还存在，阎藻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他太了解阎藻了。
姜郁的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耀眼的红光，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透明。
他反而觉得现在的自己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姜郁将白神的残念送到阎藻唇边。
“阎藻，要陪我一起吗？”
“......”
姜郁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我说，我的办法可以留下二神岛上的那些人哪？”
阎藻颤抖的唇缓缓张开，眼中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朦胧的视野里全是姜郁的笑。
§ 立国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