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弟弟
“河鱼,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让我看着的不是朗越吗?”
阎藻烦躁的在自己的房间里打转，以往敞开的窗户被他自己封的死死, 就怕被隔壁小楼中的两人发现这个房间内的动静。
真的是自作孽自己承受啊。
被他叫做“河鱼”的黑衣少年则坐在窗边看着窗户发呆, 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手腕上的青色破布条。
“现在又对着何水叫哥哥，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二神岛储存的力量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如果你所求的更多, 我也帮不了你。”
白神祭司，只是名字好听，实际上对于白神来说，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替换的傀儡罢了。
“都是假的, 你被祂骗了。”
河鱼透过窗子缝隙看着对面，朗越正站在对着这边的窗户后, 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这里看。
但他一点也不怕那个人懢罦，河鱼只是在心里想着：何水哥现在在做什么？
“哎, 河鱼, 你给我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在夜神岛上还得到了其他消息。”
阎藻伸手去拉河鱼的衣袖，可却只碰到一片虚影。
河鱼的实力或许不是最厉害的, 但他在二神岛上出生, 天生就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
起码二神岛上几个祭司是拿他没有办法的。
“二神需要的能量永远也填不满。”说完这句话, 河鱼在阎藻面前消失不见。
这一次阎藻没有阻拦, 他看着屋内摆放的白神雕塑, 心中有了新的猜测。
或许这也是自己离开的机会, 只是要也要看那个没脑子的暴力狂配合不配合了？
·
离开了阎藻的房间，河鱼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这个小院。
只不过这回去的是另一个小楼。
他的眼睛可以看到真实，所以隐藏在黑雾中来到何水居住的房间后，他一眼就看穿了那些伪装的屏障。
屋内，何水正跪坐在神像前，在向白神祈祷。
而让他气愤的是朗越就在一旁看着，竟然没有阻止。
眼看何水的身体上的活力逐渐沉寂下来，那是只有祭司才能做到的深度沟通，一个不小心灵魂和身体都会被贪婪的‘神’吞噬
河鱼当即顾不得继续隐藏，用魔气将房间内的屏障冲开一个缝隙。
趁着朗越被真实与虚幻交织的场景冲击的愣神的那一刻，直接抱起何水就走。
朗越回过神时想要阻止还来得及，但1008突然出现拦住了他。
“何水现在还能控制自己身体，他想看看那个小孩到底要做什么。”
“那也要我看着才行。”朗越握着光球起身跟上。
就算那个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弟弟，朗越也不允许他将何水带走。
朗越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河鱼身后。
少年太过担心何水的情况，观察周围时也不够仔细。
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何水带回自己在白神岛的秘密基地，打开了提前布置好的防御后，就在何水面前闭上眼睛。
去白神的意识空间寻找何水。
·
一片空茫的空间中，何水面前出现一尊庞大的神像，五官完美而柔和，眼尾嘴角都带着温柔亲切的笑意，只是看着他就会有一种被家人关切的温暖感。
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去亲近他、信任他。
何水只是被迷惑了一瞬，在‘白神’开口的那一刻，他就从这种虚假的亲情中回过神来。
顺便又一次借用了空间中的法则力量，灵魂状态下的眼眸被染上一片浓郁的金色。
“孩子，你是想要找到你的父亲吗？他曾来过白神岛。”
但神像紧接着的一句话就让何水的瞳孔一阵收缩，他只是在联想到亲人时，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一世的父亲，还有这一世原身家人对自己的关心，没想到白神竟然能看到自己的想法。
而且，原身的父亲......果然也到了白神岛吗？
何水知道自己不该抱有希望，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
河鱼闯过一个个白神演化的虚幻意识空间，终于找到了何水，最先看到的却是另一个自己思念已久的身影。
“泽叔！”
河鱼在扑到熟悉的亲人身上前，被何水先一步拦了下来。
“小鬼，看清楚了，那只是幻影。”
说这句话时，何水哪怕是灵魂状态，还能感受到身体血脉上的躁动。
“何水，你来了，让父亲好好看看，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母亲和妹妹都还好吗？”
白神幻化出来的人和记忆中的父亲一模一样，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一点点靠近，似乎想要去拥抱何水。
“滚啊——！”
何水知道那只是幻影，可原身心里其实一直很思念父亲，再加上何泽跟何水在地球上的父亲极为相似，不自觉的他就想要多看一会。
还是河鱼在醒悟过来后，无法忍受白神劈上自己亲人的脸，
少年抱着何水的腰将他向后推，对着白神发出一声怒吼，原本清澈的嗓音到了最后变得宏大而震撼。
整个白色的空间都在发生剧烈的震动，白神幻化出的虚影，只坚持了很短的时间就破碎开来。
就连他原本的身形都有些模糊不清。
“回~来，我的力量，我的血。”
“哥哥，我们走，离开这里白神就没办法伤害你了。”
幻境中河鱼的脸完整的暴露在何水面前，跟朗越还有何水之前猜测的一样，这个小家和跟朗越起码有四五分像，特别是鼻子的下巴。
那双漆黑眼睛的轮廓据朗越所说，跟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白神的真面目何水也看到了，继续留在这片空间中毫无意义。
何水拽着河鱼的肩膀，他的浅色眼眸被金色晕染出一种奇异的色彩，滔天的水将白色的空间吞没。
在白神的愤怒与痛苦并存的吼声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消失不见。
“原来......哥哥你能够自己离开那里。”
河鱼睁开眼睛时还有些回不过神，他还以为只有自己的力量比较特殊。
原来何水哥哥也可以随意近处神的领域，并不畏惧他们。
“没有实力我不会冒险。”
何水四处打量了一眼，视线从那个封闭的石门上移开，转而伸手在面前少年的面具上弹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我哥哥？”
何水微微弯下腰直视河鱼那双特殊的眼睛，认真道：“你早就认出了朗越才是你哥哥，不是吗？”
河鱼只是呆呆的看着何水的脸，依稀还能从五官和轮廓中找出他改变之前的痕迹，跟自己的泽叔很相似。
不过现在的何水哥哥也很好看。
在何水惊讶的目光中，少年漆黑的大眼睛向外溢出泪水，从完全贴合脸颊的面具上滑落，布满伤痕的粗糙手掌颤抖的摸上何水的脸。
何水能感觉到面前少年动作中的小心翼翼，还有眼神中的怀念，想了想就要将一直铭刻在脸颊的隐藏阵法打开。
“哥哥，不用的，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你之前的模样。”
河鱼只是轻轻摸了摸何水的脸部轮廓就放手了，他声音带着不常说话的沙哑的艰涩，却努力用活泼的语气说道：“我叫河鱼，河水的河，小鱼的鱼，是何泽叔叔给我起的名字。”
何水有些分不清少年名字中的he，到底是自己名字中的何，还是三点水的河，揉揉少年的头，轻声问道：“是江河的河，还是我名字中的何？”
河鱼摇摇头：“泽叔说了，姓氏要按照父母的名字来取，我是江河的河。”
“......”何水看了看面前努力展现自己乐观开朗，却连一个笑的表情都不会的河水，再看看另一个房间内灵魂不全，昏迷不醒的女人，一时间无法说话。
“哥哥，对不起，泽叔在我五岁时就去世了，他只是个普通人，太长时间没有正常的食物，他坚持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何水眨眨眼，心底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消失，淡淡的哀伤还有遗憾让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莫名酸涩。
“哥哥，你哭了。”河鱼捡起地上的珍珠放在何水面前。
“送给河鱼了。”何水的手将少年粗糙的小巧的手指一点点合拢。
原身的灵魂和意识早已彻底消失，何水捂住眼睛缓了一会，这滴眼泪是他替原身哭的。
“父亲的尸骨还在吗？”
何水不自觉皱眉，白神岛上会抽取人类的情绪从而影响到灵魂。
起码他的法则之眼没有在这个随时有人死亡的海岛上看到灵魂。
“在的，我把泽叔的尸骨藏在夜神岛了，夜神只需要血。”
两人交谈的时间里，站在洞穴外的朗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就算有1008的转述他也不放心。
既然没事了，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
阵法在他触碰到的那一刻被撤离。
干燥的石洞中，何水还有那个小鬼一金一黑两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气氛一时有些寂静。
河鱼在看到两人互相对视时相同的心跳速度和身体反应而皱眉，最后干脆一偏头，不看朗越了。
“朗越，这是河鱼，你弟弟。”
何水看着兄弟俩，一个不知所措，一个满脸不愿的样子，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笑着给他们两个互相介绍。
......
何水照顾着不知不觉就睡着过去的河鱼，石床边燃着火堆给城外格外寒冷的夜晚增添了温度。
哪怕是睡觉河鱼也是不肯摘下面具，就算睡着了手还下意识的放在脸颊旁，看起来很不安稳。
另一边的石门被推开，朗越精神有些恍惚地走了出来，但在发现河鱼睡着后脚步还是立刻放轻，最后坐在何水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火堆出神。
明明灭灭的橙黄色火光照在脸上，让朗越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的湿润，配上那红红的眼眶，整个人像是哭过了一样。
安静的山洞里，除了火柴燃烧时的噼啪声响外，格外的安静。
扭曲的月光在洞口附近的地面上照出轮廓模糊的影子，林中的流萤似是被山洞内的光吸引，但因为无法阵法而入内，却一直徘徊着不肯离开。
何水看了一会就回过头来注视着朗越。
朗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还是有些呆滞，但精神状态比之刚刚知道母亲的遭遇时已经好了很多。
之前兄弟两人相认后，河鱼在何水的努力催促下，勉勉强强地坐在朗越跟何水之间。
在何水从空间的缝隙里努力向外拿食物做饭的时候，他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讲了一遍。
康明溪来到二神岛时只是个普通人，还怀有身孕，虽然身边有一起跟来的属下，但他们当时落地的地方是夜神岛。
就是一开始是正常人，时间久了也会在夜神的血雾中逐渐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护在康明溪周围的人逐渐死去，货被杀死，或是互相残杀。
但也是因为康明溪怀有身孕，所以她被夜神看重，发觉她腹中的孩子拥有很好的血脉后将其选为下一任的夜神祭司。
康明溪得以活着，食物只有夜神送来的被夜神力量侵染的血肉。
吃，自己和孩子的以后难以预料，很有可能会变成疯狂的怪物。
不吃，腹中的孩子最先无法承受营养短缺，孩子死后自己也将被夜神杀死。
康明溪知道夜神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腹中，拥有强大鲛人血脉的孩子，于是她选择活着。
并且硬是坚持着，保持神智到河鱼出生，时间足足过去两年。
河鱼出生后就拥有力量，康明溪就作为人质被夜神封印。
生长缓慢的河鱼被夜神丢给夜神祭司锻炼。
何泽来到夜神岛时，河鱼已经独自生活了好几年，但他不会说话，也根本不像一个人。
他是夜神为了得到更多血食而培养出的怪物，诞生于世间最纯澈的恶念，却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因为模糊的心软而一次次放弃杀死何泽，跟在他身边学会像人一样生活，学会人的感情。
“正常进入夜神岛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在入岛之初就被分到夜岛。二是穿过神殿最下层的考验，拥有特定条件的人会被允许进入夜神岛。”
“但是泽叔没有使用那两种方法，他可以通过白神岛的海水进入夜神岛，那是唯有他自己可以使用的方法，也是因为那些海水的毒性对他无用，所以泽叔才能在不食用二神岛上食物的情况下，还能坚持那么多年。”
“可普通人的身体到底很脆弱，如果泽叔能再坚持几年，等到我成年了或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说这句话时河鱼的眼神就跟此时的朗越一模一样。
朗越侧过头，跟何水的目光交汇。
“别担心，我已经好了。”
何水点点头，揽着朗越的肩膀，两人彼此依靠，最后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只要人还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伯母最后是在夜神岛受伤的，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回灵魂残片。”
朗越双手抱着何水的腰，两人温热的身体彼此依靠，将脑袋放在何水的肩膀上，在熟悉的海盐气息中慢慢放松，有些酸涩冰凉的眼睛也微微眯起。
在这样的身后有爱人陪在自己身边，他的运气真的已经非常好了。
“不过真没想到，原来我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朗越偏头就能看到睡着的河鱼，自己的弟弟竟然真的顺利活了下来，他也觉得是一个奇迹。
想到这里，朗越也想到了何水父亲的死亡，忍不住在何水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放低了嗓音说道：“阿水你别难过，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
说出这句话后朗越总还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在安慰人这方面实在嘴笨的可以。
但何水却能从朗越认真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承诺的重量，只要是朗越说出来的话，他都在努力的实现。
何水微微抬起头，用脸颊在朗越乌黑的发丝上轻轻磨蹭，声音中没有太多难过的情绪：“朗越，我没事的，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接受了事实，现在知道父亲还层在二神岛上有过另一段人生，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和朵朵说。”
何水无法体会原身的情绪，只是猜想一下这件事心里就已经涌现出各种意难平，更何况是何朵。
“我来和妹妹说。”
躺在一旁的河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但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哪里，就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两个说悄悄话的哥哥。
何水觉得，小家伙眼神中有着，小孩子被家里大人故意躲着说悄悄话的幽怨。
禁不住摸了摸鼻子，和朗越目光对视，两人同样有种欺负了自己孩子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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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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