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快点更新(5)
最后一个字浮现时, 于柚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阴暗的牢房。
可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文字中所描述的景象。
冰箱的冷冻室?不得不说, 这的确是她搜寻的一个盲点。
想到这,她立即敲了敲企鹅, 再度跟编辑申请放风寻找灵感。
“你又要出去?”对面的140号在阴影里看着她, 声音展露出几分惊奇。
“对。”
于柚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一天时间那么久,她不可能像个码字机器一样随随便便都能写出程序设定好的句子。虽然最近几章不是她写的,可脑子里不能什么东西都没有。不然, 万一遇到需要抉择的突发情况, 会乱了方寸。
——无论如何,对于副本里发生的事,多少要做到心中有数。
这下,140号倒也不说话了,默默看她离开, 张了张口, 欲言又止。
……
于柚大致扫了一眼熟悉的布置,直奔冰箱而去。
拉开冷冻室的门时, 遇到了轻微的阻力。冰块结的很厚, 将层与层粘在一起,拉动时发出碎裂的“咔咔”声。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一层。
幽寒的凉意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呛得她不禁皱眉, 好容易才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层层叠叠的人脸摞在一起, 眼珠子被挖去, 展现出些许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
皮肉组织早已萎缩, 有些已经结冰, 形成粗糙的人皮标本。
“这也太残忍了。”于柚不忍多看,很快将抽屉推回去,打开下一层。
——冻住了。
正努力在脑海中思索该用什么办法快速化冻时,她余光扫见,自己的身后,隐约多出一排湿漉漉的脚印。
黑黑的,像流动的泥沼。
她扭头时,又化作四散的水渍,肆意蔓延。
霎时间,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次都不能‘死’的话,只能稳妥些。”迅速将冰箱门关上,她又谨慎地盯着黑水看了片刻,缓步走向书房。
另起一章,从第一个字起,依然不是她写的:
“将冰箱门关掉的刹那,我隐约听到沉闷的呜咽,仿佛无数亡魂的低语。
‘啊。’我叹息,在寂静的室内尤为清晰。
最下面的那层抽屉里,新鲜的血迹顺着边缘冒出,汲汲流淌。
我瞟了几眼,无趣地移开目光。
很快,这里什么痕迹都不会有。
……
我前往新公司报道。
天空有些阴,一副要下雨的样子。空气里充斥的却不是潮湿,而是令人烦闷的干热。
我忽然怀念起昨晚的凉意来。
冷是冷了点,总比热好。
手腕上的痕迹我没有去管,任其停留在惨白的皮肤表面,像是某个专属记号。
‘你好,请稍等片刻。’前台很有礼貌。
我在沙发上坐好,视线移向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面清晰地倒映着大厅里所有物品的影子。
不知为何,我的影子竟有些模糊,头发一会长,一会又稍微缩短。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手轻轻地按在了胳膊上,缓缓摩擦着,任痕迹越来越深。
‘你好,请问您是……?’
‘嗯。’
‘请随我来。’
经理把我引向办公区。这里的环境算是我见过的公司中排在前列的。也许,前有奢华的大理石做铺垫,硬件条件不会差到哪里去。
光是我一个新来报道的员工,就占据一间靠窗、足足有一间教室那么大的办公场地。
整栋楼,都是公司的范围。
‘如果有问题,随时问我。以后,你的大部分任务和我对接。’经理简单地说了两句。
‘明白。’
我将包放下,先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阴云密布。
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完全没有察觉。
‘哗啦啦——’剧烈的水声透过玻璃响彻在我耳边。仿佛将一盆水泼在窗户上,瀑布般流出数道长痕,把窗户涂得极其模糊。
我慢慢伸出一只手,去碰模糊倒影中的自己。
很凉,但也很舒服。
我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耳边再度响起轻微的呼吸声,缱绻又轻柔。
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感觉有一束目光在紧紧追随着我。
温柔又暴戾。
暴雨将至。
……
我作为新同事入职,正巧又赶上团建。
听到通知的时候,我没什么表情,配合着将嘴角扯开一抹弧度。
这家公司较为财大气粗,去的地方比普通的团建好上不少,是一家知名度高的温泉小镇,美其名曰放松是为了更好地投入工作。
所以哪怕是广为诟病的团建活动,大部分同事依然表露出期待。
我混在其中,有些无精打采。他们聊他们的,我尽情地走神,脑袋乱成浆糊。
直到入住酒店,收拾行李,我才勉强展露几分精神。
这一次,是三人住大套间,每人有单独的一个房间。
由于我是新来的,跟另外两个同事不熟。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我在屋里默默收拾行李。
等到她们聊累了,意识到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对冷落我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泡温泉?’
‘好。’我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低声答道。
‘听说这里的温泉很不错呢。’
‘是呀是呀,早就想来了,难得公费出游,可得好好体验。’
不止今天晚上的计划,两人连明、后两天要去哪都提前计划好了。
我坐在收拾好的床铺上,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
每个房间都有个小型温泉。
我仰面躺在热水里,耳边传来水波咕噜噜的声响,一些钻入耳朵,很快又被倒出来。
‘好烫啊。’
我听到同事的声音,目前仍在慢慢适应水温。
烫吗?我没有任何感觉。
相反,我觉得很冷。
那种冷,是浸到骨子里的,如影随形。
我忽然有些困倦。
安心地闭上眼睛的刹那,我的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落入深不可测的远方。
‘叩叩叩!’
傍晚,经理照例来慰问,看我们玩得怎么样,伙食好不好。
‘你今天晚上怎么没下楼吃饭啊?’他的目光落在我嘴角,露出一丝了然,‘吃外卖了?’
我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饭挺不错的,哎,她俩呢?’
我摇头。
‘可能跑哪里玩去了吧。’不等我回答,经理自顾自地脑补。
寒暄两句,他总算从门口退了出去。随着门‘嘭’一声关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
一盏孤灯下,我如木偶般呆呆站着。
‘明天,他们会发现么?’
喃喃自语一句,我摸着冷清下来的墙壁,感受着其微不可察的振动。
裂痕如蜘蛛网般一闪而过。
我没多在意,转身去洗漱,早早躺到床上。
黑暗来临得异常快,我像是被某种力量蛊惑着,不由自主陷入深度睡眠。
冰冷的呼吸似乎跟我纠缠在一起,如同交缠生长的藤蔓,拼命从对方吸取着养分。
我的梦境从来都与热烈这个词扯不上关系,它永远阴森,捉摸不透,肆意掌控着我的脆弱。令人害怕,可又令人渴望。
早上醒来时,原本仅在手腕处的痕迹蔓延到全身,不少肌肤甚至都被撕破了。
我碰了碰伤口,没有血,也不带任何生机。
余光瞟向皱巴巴的枕头,不出意外,看到了两三根栗色的长发。
我轻轻将其合拢,放入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透明塑料袋里,装着一小撮,不算多,与人正常生理代谢的数量无异。
‘叩叩叩!’有人来叫我吃早餐。
‘嗯。’
我下到一楼,面对询问我同住的两个同事去了哪,我一律答不知道。
‘可能又出去玩了吧。’见状,绝大部分人如此脑补。
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结伴出游,加之这附近的治安环境很好,没有人会往别的方面去想。
就这样,拖了两三天依然失联,大家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始报警处理,寻求警察的帮助。
‘她们有跟你联络吗?’
‘没有。’我答得肯定。
‘你看,通讯录上,显示你们数分钟前通了个电话。’警察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我,‘你们聊了什么?两人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
我平静地说。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让对方拿我别无他法。
况且,目前所有监控都证明,那两人是在温泉里消失的。
而我从进入温泉到离开总共只用了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法完成一起没留下任何证据的完美犯罪。
至少,我是有心而无力。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我被释放出去时,看到了那俩同事。
她们的瞳孔里,闪烁着似曾相识的寒芒。而脸部,也变得越来越像另一个人,一张我无比熟悉的面孔。
我忽地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真好。’
我说,‘又见面了。’
‘我从来都没离开过。’她说。
整个过程中,我们谁都没有张口,是影子在动。
那些扭曲的、模糊的痕迹,因短暂地分开而变得清晰。
……
回到家,我照例打开冰箱,望着溢出来的血迹,微微叹息。
——终于盛不下了。
黏黏糊糊,彰显著不容忽视的存在。
‘看样子,要搬家了。’我垂下眼帘。
‘嗯,再找别的地方,就是会费点时间。’
‘别忘了把我的记忆抹去。’
我望着冰箱门上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愉悦地露出笑容,‘我很喜欢慢慢回忆起一切的过程。’
说话时,浑身的伤口在慢慢腐烂,我却丝毫不以为意。
然而,冰冷的感觉却迟迟没有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