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1 章(1 / 1)

桃运小村医 楚青鱼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巷,热闹热闹。

陈阿大的父亲是个老篾匠,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上满是老茧。

此刻他正用着那双大手,一手握着柄老柴刀,一手压着碗口大的毛竹。

寻了个巴节,猛地挥刀往竹竿上砍去。

托父亲的福,陈阿大这些年饿肚子的时候还算是少的,因此长得格外强壮。

薄薄的嘴唇上,已经钻出了细密的淡黑绒毛。

父亲每砍一根毛竹,陈阿大就负责把多余的竹枝剔掉,只留下光溜溜的长长一根竹竿。

父子俩在自家后山的竹林里忙活了大半天,地上便堆积了一大捆毛竹杆。

今年有许多大户人家,来请父子俩上门编制竹篾制品。

什么竹篮,竹背篓……都是些家常物件。

别说经验老道的父亲,哪怕陈阿大年纪轻轻,编制起这些物件起来也已是熟门熟路了。

“陈篾匠?陈篾匠!”

竹林那头有人扯着嗓子在喊父亲,陈阿大放下剔竹枝的柴刀,站起身来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黄裤头的瘦小男人,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

见到了竹林里的父子俩,他松了口气。

倚靠在一根粗大的毛竹杆上,一边喘气,一边摘下头上的那盏瓜皮帽子,放在大汗淋漓的脖子根间扇着风。

“你找我?”

父亲缓缓站起身,有些警惕朝那人问。

陈阿大注意到父亲没有放下柴刀,相反还把刀柄握得紧紧的。

那布满老茧的虎口,肌肉缓缓翻涌。

“嘿,你就偷着乐吧,皇军啊看上了你的手艺,要你去县城里扎毛龙灯呢!”

瘦小男人咧开嘴,笑得很是古怪。

陈阿大不懂“皇军”是什么东西,但是察觉到当父亲听完这两个字,原本紧绷的脸庞破天荒露出了丝苍白。

“……刘三哥,我一个人去行不行?阿大他还小,又笨手笨脚的,去了反倒是个麻烦。”

父亲腮帮子鼓动了下,眼神里满是恳求。

听到父亲嫌弃自己笨手笨脚,陈阿大顿时就有些不服气。

自家老爹那些手艺,他可是从小就开始学的。

就连那手云纹绝活儿,也学了个像模像样,绝不是老爹说的那么不争气。

而且,听那个男人说,像是要让老爹去县城扎灯……想到热热闹闹的县城,陈阿大心头一片火热。

他至今还记得前些年跟着父亲去县城做工,城隍庙那些甜甜的糖人,还有唱大戏的花鼓,卖米糕的小贩……

想到这里,陈阿大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爹,我能行的,你带我去吧!”

“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大人说话也敢插嘴?”

岂料,父亲顿时勃然大怒,二话不说,操起地上的竹条就抽了过来。

陈阿大挨了几下打,棉衣下的胳膊火辣辣的疼。

他很是委屈,抿着嘴唇,泪花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陈篾匠,你儿子想去,就让他去嘛,反正这次扎灯的时间紧,得赶在元宵节的时候扎出来呢。”

瘦小男人又把瓜皮帽给戴回头上,抹了把额头热汗,哼唧一声就准备走人。

“话我可是带到了啊,要是明天见不着人,小心太君们发了火,让你们爷俩统统吃枪子儿!”

那个男人走了,父亲却是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回家的一路上脸色凝重,好几次险些走错了路。

陈阿大扛着一捆竹竿跟在父亲身后,既委屈,心里又有些愤愤不平。

第二天破晓十分,天刚蒙蒙亮,父亲便动身出门,去了十方县城。

临走之前,他嘱咐陈阿大跟着母亲去外公家过元宵,这些日子千万别回来。

陈阿大当时并不知道,这是父亲此生最后一次对他说话。

过了足足大半个月,当陈阿大再次见到父亲,却是一具躺在破芦苇席上的尸体。

他后来才知道,父亲因为扎灯的时候用了带朱砂的颜料,而被县城的那些“皇军”认为是在侮辱他们的国旗,然后被残暴的活活打死。

泪流满面的在父亲的尸身跟前,陈阿大的双眼视线模糊。

他伸出手去,颤巍巍的抚摸着父亲额头上,那一道道骇人血痕。

仇恨的种子,就这么被种在了十六岁少年的内心深处。

陈阿大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家哭出声来。

那一刻,他从来没有如此憎恨别人,憎恨得想要杀人!

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村里的老人只剩下叹息。

年轻的陈阿大抹干眼泪,咬牙操弄起父亲的丧事。

从那以后,每到夜深人静,他总有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立刻闯入十方县城,为父亲报仇。

可转念想到日渐憔悴的母亲,陈阿大脸色晦然。

只能默默坐在院子里,将父亲留下的那柄剔竹篾的柴刀,一遍又一遍,磨得锋刃如霜。

月下的嚯嚯磨刀声,伴随了少年陈阿大的整个青春期。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陈阿大失落的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给父亲报仇的机会之时。

冥冥中,老天爷仿佛开始怜悯起这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年轻人。

那是一个飘着轻雨的清晨,陈家村被一声声犬吠打破了宁静。

村民发觉不对劲,纷纷披衣出门查看。

这才发现,村口来了大批鬼子兵。

村民被呵斥着站成了两排,陈阿大站在人堆中,默默望着那些带着圆头盔的东瀛鬼子,眼角抽搐得很厉害。

突然,陈阿大眼神一怔,随即眼眸深处泛起一丝愤恨。

他看到了两年前那个,来找父亲去县城扎灯的瘦小男人。

那人穿着黑大褂,腰间挂着一柄王八匣子,稀疏的头发大概是抹了猪油,从脑门中央往两侧梳倒。

活活像是盖了两片瓦在头顶上。

此刻那人正点头哈腰,走在一个长官模样的鬼子兵前。

当眼神对上陈阿大的目光,那人神色微微一愣,然后凑头到长官模样的鬼子兵跟前,一边指着陈阿大,一边小声说了什么。

鬼子长官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那人脸色一喜,小跑到陈阿大面前,挺直了原本佝偻的后背。

他尖着嗓子说道:“小子,我记得你,你爹当初惹怒了皇军,那是死得活该!”

陈阿大死死咬着嘴唇,拳头在袖口内捏得咔擦作响,指甲都深深陷入掌心之内。

他没有说话,只是愤然的瞪着那人。

“田中太君后天要过大寿,你去找几个人来扎盏灯,到时候在寿宴上舞灯给太君祝寿!”

那人说完,掉头要走,结果脚步一抬,顿时想到了什么,又扭过头,嘿嘿一笑。

“别想着跑,现在整个南陵城都是咱们皇军的天下,你小子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尽管跑就是了!”

那人走了,陈阿大松开渗出血丝的手掌。

第一时间,想到了家里放着的那柄磨得薄薄的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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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仇恨难消

陈阿大毕竟不再是当年那个,闷头闷脑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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