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主角HE后我连夜跑路[快穿] 少说废话 254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9章

  冤案?

  林静逸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被抄家斩首的陆父, 此事乃先帝决断,确实和天子相关。

  但青年却像猜出他的推论,轻轻摇了摇头, 黑漆漆的瞳仁似乌云,藏着暗沉沉、让林静逸心生不安的风暴。

  “阿墨,”直觉对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非常重要,林静逸抬手, 将佩剑递给一旁的小厮,“去门外守着, 没我的允许,谁也别放进来。”

  有意无意地, 宋岫朝角落的阴影瞄了眼。

  按照小十二的扫描显示, 霍野气息仍在, 却未出面阻止。

  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接着, 宋岫又冲云里雾里的小寿颔首, 示意对方跟着阿墨出去,以免知道的太多,受自己牵连。

  短暂的脚步声过后, 内殿只剩一坐一立的两个人。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说吧, ”谨慎站在离床榻够远的桌边, 林静逸问,“陆停云,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花招?”宋岫道,“皇后娘娘是怕被我抓了做人质?”没等对方回话,又自嘲般勾唇, “陆某如今的样子,最多只能和七八岁的稚儿比试。”

  林静逸下意识看向青年垂落床边的手。

  近乎透明的皮肤, 让道道青痕如蛇般活灵活现,纠缠攀附住细瘦支离的骨头,仿佛一旦失去这筋络织成的纽带,对方便会哗啦一声散开,砰地摔个粉碎。

  若非上面仍留着几处粗糙的旧疤,谁能想象到它挽弓持枪的样子。

  岁数相仿,林静逸虽习惯深居简出,极少参加各种雅集诗会,却也曾见过陆停云几次。

  无论是家道中落前的意气风发,还是银甲红袍归京的凛锐肃杀,对方总是鲜活、明亮,鹤立鸡群。

  与面前的“病鬼”派若两人。

  “自作自受,”艰难压下胸口那股微妙的同情,林静逸冷冷,停顿两息,又挤出一句,“……别叫我娘娘。”

  纵使愿意为景烨入宫,可他到底是男子。

  “有话快说,”皱着眉,他催,“少在这里拖延时间。”

  “既如此,陆某只有一个问题,”从善如流,宋岫直奔主题,“林静逸,你也相信,我会拿三万条人命去复仇?”

  林静逸哑然。

  不可否认,最初收到青年通敌叛国的消息时,朝野上下,皆是质疑。

  但之后从将军府中密室搜出的金银密信,以及燕州那场与信中谋算如出一辙的败仗,彻底坐实了对方的罪名。

  “诚然,家父因先帝轻信小人构陷而枉死,可百姓却无辜,”并未回避原主的仇恨,宋岫坦然,“若我当真想亡了大靖,又何必回京?”

  “里应外合?”

  “直接投敌恐怕会更快。”

  “非陆某自夸,”低咳两声,宋岫客观评价,“放眼朝堂,没有比陆某更会领兵的武将。”

  “燕云十六州与京都的城防,陆某同样了然于胸。”

  这亦是景烨忌惮原主的缘由:

  山高皇帝远,一旦陆停云生出反意,便等于将北部疆土拱手相送。

  林静逸却没被轻易唬住。

  “那又如何?”寒着脸,他不为所动,“你生于大靖,骨子里流着靖人的血,即使递上投名状,也难以取信于鞑虏,遑论被重用。”

  “更何况……那日援军及时赶到,燕州并未失守,计划落空,你当然要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宋岫:“退路?一条自投罗网的退路?”

  “陆某驻守燕州,怎会把关乎性命的证据留在京城的将军府?重伤濒死仍千里奔驰,只是为了销毁密信、顺带演一出逼真的苦肉计?”一步步引导对方自行起疑心,宋岫低声,“林静逸,你觉得我很像傻子?”

  “……”林静逸沉默。

  “援军?呵,”敏锐捕捉到对方一瞬的动摇,宋岫冷笑,“你可知道,燕州一役,粮草半月未至?”

  林静逸斩钉截铁,“不可能。”

  燕州战败的消息传来后,才有言官弹劾陆停云叛国一事,在此之前,对方肩负戍守边关的重任,打起仗来,哪个敢拦前线的物资。

  除非是……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骇人的念头,林静逸捏紧手指。

  “的确,埋骨燕州的三万将士,大多葬身于鞑虏之手,”字字有力,宋岫启唇,“但他们并非被浑浑噩噩地斩去头颅,而是在饥寒交加的逆境下,英勇迎战,拼上自己的性命,拉敌军同死。”

  “林静逸,你自幼生在京城,金尊玉贵,可尝过拿树皮果腹的滋味?”

  “……假若你说的是实情,”强迫自己不被青年话语中的悲愤感染,林静逸反问,“奔赴燕州的援军,为何无一人奏报?为何他们都一口咬定,是你将大军引入死地?”

  宋岫:“因为命令。”

  “天子的命令。”

  “陆某身边最小的亲卫,只有十六岁,”眸色幽深,宋岫好似又回到了那片惨烈的战场,“那日风沙极大,我借天时击退敌军,他兴冲冲骑马出来迎人,嚷嚷着徐驰徐将军率兵来援,没等说完,就被一箭射中后背,死在我面前。”

  “紧接着穿透陆某胸甲的,则是支寒铁弩箭,”抬手指向心脏,宋岫问,“依你来看,鞑虏能否制出如此精良的武器?”

  当然没可能。

  林静逸不假思索地做出判断,游牧民族生来骁勇善战,物资却贫瘠,哪里像大靖矿产充足,人才济济。

  “口说无凭,”稳住心神,林静逸道,“我要看证据。”

  宋岫:“箭头陆某一直藏在身上,被关进刑部大牢后,它却失踪了。”

  失踪。

  有那么一瞬间,林静逸甚至怀疑青年是在戏耍自己,巧舌如簧,故意编了个难以查证的故事博同情。

  但,倘若是真的呢?

  这般环环相扣的陷阱,阴毒得叫人不寒而栗。

  成王败寇,自古能坐上龙椅的,没有哪个能真正单纯,可相交多年,景烨手上从未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

  谋害忠良,怎会是景烨所为?

  “觉得我在狡辩,觉得景烨是明君?”乘胜追击,宋岫果断拆穿渣男的假面,“先帝骤然薨逝,你当真认为是巧合?”

  “永王惊马摔断双腿也是意外?”

  阴影里的呼吸停滞一刹。

  林静逸却毫无察觉,许多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涌进脑海,搅得人心烦意乱。

  “皇子府中,他曾承诺要迎我为后。”

  适时抛出最后一枚重磅炸|弹,宋岫叹:“挑拨离间、兔死狐悲,随你怎么想,林静逸,我只是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落到如此田地。”

  轰隆——

  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林静逸愣愣地望向宋岫。

  是了,后知后觉,他想,这里是景烨母妃的旧居,寻常臣子怎能轻易住进?

  恰逢此时,临华殿外传来李延福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虚虚撑了下手边的桌子,林静逸转身,正撞见推门而入的景烨。

  对方步伐匆匆,身上还穿着今早他亲手整理的朝服,阿墨丢了剑,大着胆子想拦,却被侍卫按在一边。

  “怎么到这儿来了?”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惊慌,景烨嗓音温和,关切,“也不怕过了病气。”

  林静逸张张嘴,心中百味杂陈。

  先帝、燕州、承诺……问题太多,他一时竟不止从何提起。

  视线无意识地随着思绪移向床边,林静逸突然发现,刚刚还礼数周全的青年,此刻竟冷漠地望着自己,眸中满是厌憎。

  “瞧我做什么?”目光轻飘飘地从林静逸脸上掠过,宋岫勾唇,笑容恶意,“难道我说错了?”

  “你这皇后的位置,景烨不知许诺过多少人。”

  “陆某只是其中之一。”

  “阿云,”警告般,景烨蹙眉,“莫要胡闹。”

  阿云。

  难掩亲昵的“训斥”,让林静逸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他了解景烨,对方此刻的态度,几乎与默认无异。

  这也意味着,自己和景烨的感情,远没有他认知中坚固,反而充斥着谎言。

  ——君心难测。

  脑中无端跳出自己入宫前父亲的提点,林静逸瞧着那张日日睡在枕边的脸,忽然感到陌生至极。

  彼时他还笑父亲杞人忧天,景烨再多疑,对他总是坦诚,自己无意权势,只要林家安分守己,又何须战战兢兢?

  而陆停云一反常态、抓着皇后二字挑衅,大概是早已预料到此刻的局面,主动和自己划清界限。

  在“君心”面前。

  “陛下,”久违叫出了那个最生疏的称呼,林静逸道,“若我没记错,陆将军此时应该呆在刑部大牢,而非临华殿。”

  “还是说,陛下已经找到了能证明陆将军清白的证据?”

  景烨眸光微暗。

  同时又稍稍放松了神经。

  以子闲的脾性,若得知陆停云蒙冤,定然要替对方奔走,坏了他的大计,仅是吃醋恼火,反倒好办。

  “阿云终究助我良多,”镇定搬出早早准备好的说辞,景烨垂眸,“先回宫,我慢慢与你解释。”

  “有错当罚,方是明君所为,”脚步未动,林静逸答,“陛下念旧情,臣眼中却揉不得沙子。”

  平静摘下头顶玉冠,他屈膝跪地,朗声,盯住明黄衣摆的龙纹,“废后,抑或将陆停云打回死牢,三司会审。”

  “请陛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