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哲白的田里，曾经在“种子号”上见过的粗布麻衣白发老人此刻正旁若无人的蹲在地头上，仔细的检查着手里的细苗。

　　金尘和德拉武原急急的赶了过来，见是他，便都自觉乖巧的立于一边，只等哲白她们也过来。

　　等到哲白她们一路追喊着过来，老人才缓缓直起自己的身体，很是痛心的道：“都说你们这里也懂田事，我看都是在扯谎！”

　　“黄瓜的温度不对，番茄怎么好得放置在这里种，你看，营养不良了吧！”

　　哲白见状上前，看到老人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种的番茄，但不同的是，在根茎上老人似乎还给它嫁接了什么。

　　“这是？”“这是营养液！这里的水也不好，种出来的东西又硬又涩，不如我们的飞船！”老人一边利索的整理着手里番茄的细苗一边问哲白：“你们拆了我们的种子号，准备，拿什么赔？”

　　“你又是谁？”美莎心直口快的喊了一声，老人抬起自己沧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哲白与向阳不动声色的对看一眼，这位老人的身份司命没有点名，只告诉过她们，在飞船上就连墨严都会对他礼让三分，而根据司命的回忆，这位老人自种子号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在星盗组织，种子号打造出来之后，更是一直居住在种子号上。

　　可以说，种子号上全部的田地都是这位老人一手打理出来的，老人自己甚至还就田地里的品种培育组建了许多团队。

　　然而这些团队，都会在品种培育成功后被老人即刻解散，老人平时除了种田，对于星际局势也是不闻不问，说要帮忙，但只除了种田，其余什么都不管。

　　渐渐地，星际局势、战争这些事，星盗的人都默认不大告诉老人，对了，老人还不许其他人喊他的名字，只叫他M就是了！

　　哲白当初听这事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因为从她们无意间见到老人的时候起，老人便一眼就认出了她们的身份，甚至连哲白拒绝了史向荣教授这事都知道，之后更是义愤填膺的表示要和那群毁了田地的人干到底！

　　这样的人，怎么会只肯埋头种田呢？

　　哲白有心想要试探，说话声音不自觉也郑重了几分：“我们拆了种子号，拿星际播种计划赔您如何？”

　　M抬眼看了她一眼，却是轻骂了一声：“说谎不打草稿！”

　　哲白摇摇头，走上前蹲下身去按住M的手，声音也放低了不少：“距离那一天也不算远了，毕竟异变成虫这件事，已经被捅破了出来！如今军区里的人，也开始注意起这事！”

　　M垂下眼帘，把自己的头转向另一边。

　　“只是，到底是些星星之火，看上去随时都会被扑灭！”哲白说道这里顿了顿：“您不是想要和那帮人干到底么，如今我们这里特别缺人，您看？”

　　“帮忙种田可以，其余免谈！”M边说着就边站起了身，“帮忙种田就已经很好了，这些古老的耕种技术早已在星际失传多年，只怕就算联邦同意复苏农业，也未必能找到专人！”向阳上前一步笑意盈盈，M却细眯起眼睛看了向阳一眼：“你准备把我的技术写成书册，传播出去？”

　　向阳刚想点头就被M猛地呵止住：“快打消你这个不成熟的念头吧，只要感染者一日存在于星际，农业……就不可能复苏！”

　　“为什么不能？”哲白立刻接了M的话头，

　　M的面部诡异的扭曲起来，他似乎特别想说这件事，但又不知在顾忌什么，到了最后，M什么都没说，只是重新把自己的头埋进了田里。

　　“我们这些力量时至今日，其实也算蛮宝贵了吧！”

　　“是啊，若是我们都没了，那这些农田，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岂止啊，这世界都让给感染者了，自然也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哲白、向阳、金尘、德拉武、魏谦几个人一唱一和好似在说对口相声一般，M的面色却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他爆发的喊了一句：“够了！”

　　众人这才停下吐槽，齐刷刷的看向M。

　　M却把自己的目光深深地落到哲白的身上，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垂着头很是低落的离开了。

　　原以为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然而等到晚上哲白她们去司命的房间时，却意外的发现M也在司命的房间，见到众人过来，M也没有离开，只是安静的坐到了一边。

　　向阳发现M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单独找哲白说，于是就拉了金尘和魏谦一把，众人见状也就没有多留，寒暄着退出了病房。

　　“你想找我说什么？”哲白笑着看向M，M抬起头看向哲白却是异常郑重的对她说：“你逃吧！”

　　哲白：“？？？”

　　司命走到了哲白的身边，按住了哲白的肩膀，笑了笑：“没关系的！”

　　说罢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哲白在这一瞬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别抗拒！”司命忽然轻声的凑到哲白的耳边这么说了一句，哲白看向司命，司命微笑着，温暖地好似朝阳光铺洒大地，哲白忍不住皱眉抓住了司命的手。

　　“你能承担结果？”M却在这时摇了摇头：“你分明深陷其中！”

　　“看得出来，您知道我身上有异变成虫吧！”哲白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出声道，M不禁把自己的目光放到了哲白的身上。

　　“或许，这就是我们反攻的关键呢？”

　　M愣在原地，他将自己的眉头揍成一座小山，整个人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就算你们能承受，那其他人呢？这场战争，不是单纯的对敌战争，而是纯粹的内战，只要是内战，就会有亲人的离散、朋友的分离……这些，都是你们可以承受的吗？”

　　哲白心下忽然回味过来，老人在担心的并不是对异变成虫的战斗不能取的胜利，而是一旦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亲友或者好朋友是感染者，而不得不被消灭时，那一刻心里的崩塌，才是最为可怕的战争结果。

　　“就没有治疗办法吗？”哲白垂下眼帘，M在角落里蹲下了自己的身体：“没有！”

　　“暂时没有！”司命却补了一句，哲白回头，是司命看向她深情又坚定的目光：“会找到的！”

　　司命这么说完，忽然又朝着蹲在角落的M伸出了自己的手：“你要不要加入？”

　　M踟蹰着，司命忽然又补了一句：“哲白，绝不会自杀！”

　　这让M不禁猛地看向了哲白，哲白在这一刻忽然有种自己被寄予厚望之感，哲白看了眼司命又看了眼M，立刻捣蒜一样点头：“好死不如赖活着！”

　　M：“……”

　　“您可以再想想，我们随时都会等候您的回复，拉基威教授！”司命见M还是一脸的为难，自顾自的坐回了床边，得知身份的哲白猛然看向了M，M不再多说什么，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拉基威教授？看来我错过了很多呀！”

　　M走后，哲白示意向阳他们可以进来了，司命则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展示出有关于这位拉基威教授的资料。

　　拉基威教授是全星际最早发现了异变幼虫的教授，他也一直致力于研究这个新的物种，但后来他发现这个物种极具感染与危险性，他忍不住向联邦提交了警告报告。

　　联邦那个时候正苦于没有机会壮大自己的势力，于是借着这个借口，一场他从未设想过的血腥屠杀开始了。

　　拉基威教授的学生木月为了能让他的老师更快的出结果，自愿去接触了异变成虫，并把自己作为病例交到拉基威教授的手里。

　　可一旦拉基威教授的精神力释放出来，木月就会忍不住的攻击他。

　　最后，木月在拉基威教授面前，饮弹自尽，他只绝望的表示，自己不想真的失去控制攻击拉基威教授，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尊师！

　　自此之后，拉基威教授离开了联邦，结成了星盗组织，并一直用了木月名字的首字母M作为自己的名字。

　　“这些年，他一直在飞船上这么低调，也有赎罪的意味吧！”司命叹了口气，“真够野蛮与血腥的，过去联邦那帮家伙，说不定也是感染者控制的呢？”向阳虽在感慨着，却不断把自己的目光放到哲白的身上，“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现在星际局势也没有那么单纯，不过现在唯一好的一点是，感染者们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司命边说着，还边晃了晃哲白的手。

　　哲白却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哲白就表示自己要去找拉基威教授谈谈，说完就要走。

　　司命一把拉住了她：“我和你一起去！”

　　“不！”哲白不单单只看向司命，她还看向了向阳、金尘他们，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跟来：“这是私事，很重要的，私事！”

　　司命皱起眉头，但哲白却笑了笑，让他们安心，就如司命所言，她是，一定不会自杀的！

　　高高山头下小溪边她的田地，哲白找到了拉基威教授。

　　“我种的番茄并没有营养不良，您嫁接的管子也不是传送营养液而是传送水，所以说拉基威教授，您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单独来见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