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报子仇
我来了精神,连忙问道:“谁啊?”
“啪”,回应我的,是窗户破开的声音。
接着,一个人溜了进来,我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还翻弄东西的声音。
卧槽,真要是来救我的,第一个应该是来看看我吧?
我心里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难不成是来了个贼?
想回头看看,脖子又动不了,憋屈的人鼻子眼儿冒火。
终于,一道影子慢慢的移动了过来,站在了我前面。
我拼了老命撩起眼皮看那个人,这一看有点发愣,我不认识这个人,可看着怪眼熟的。
这是个什么感觉?
那是个中年男人,很瘦,眼睛和嘴角都有笑纹,应该是个很和善的人,可现在,这个人眼白泛青,眼珠子带赤,气势汹汹的,一身杀气。
不用说,他现在身上有血海深仇,是来报仇的。
我又不认识他,跟他也没仇啊?
这人头顶微微有金光,可见也是行内的人士,再一瞅印堂,我暗暗为他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人怕是活不了太长时间了——他眉心带着一星子邪火,这是引火烧身,飞蛾扑火之兆,说白了,要送死。
这会儿他死死的盯着我,低声说道:“你跟冯四叔什么关系?”
是来找冯四叔的?
我连忙说道:“我跟冯四叔可没什么关系,我是被冯四叔给抓来的!”
他皱起眉头,显现出了一道悬针纹:“你是被抓来的?”
坏了,这人跟小卖部的那个大汉一样,疑心病重,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
果然,他冷笑了一声:“被抓来,能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在这里泡澡?别想骗我,你不是冯四叔的徒弟,就是冯四叔的儿子,快告诉我,冯四叔在什么地方!”
“我不是泡澡!”这是继小卖部里被认定打劫的第二件奇冤:“这位同门,你相信我,我也是吃阴阳饭的,现在有天大的事情要去解决,可关乎三界生死存亡,你行个方便,把我救出去,我肯定好好谢你!不对,整个三界,都得谢你!”
“哈哈哈哈……”他嘴唇一提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三界生死存亡,吹牛不打草稿,你以为你是盘古,还是后羿?”
还真是说不通。
我吸了口气,说道:“你儿子死了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可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那人一愣,脸上的肌肉就腾腾的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死了?”
“你子女宫横纹截断,上面一片乌黑,不是儿子死了是什么?”我只好说道:“加上你气势汹汹,是来报仇的,显然是丧子之仇了,先说好,我跟冯四叔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要报仇,也找不到我头上来。再说了,就看你子女宫这个颜色,你儿子也未必是被人害的,而是咎由自取……”
“你放屁!”那人冷不丁就抓住了我的脖子,想把我从水里给抓出来:“你知道什么。你他妈的知道什么?”
我一愣,现在我又动不了,他掐死我,我都没法反抗!我不由暗骂自己作死,人家儿子死了在热孝上,我他妈的还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他的手一碰到了我皮肤上,忽然就跟烫了一下似得,猛地就缩了回去,还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脖子上松快了,这才松了口气,抬眼一瞅,就看见那人的虎口上出现了两道深红色的血痕。
一个黑白条状的东西飞快的回到了水缸里,水花溅到了我脸上,还进了嘴里,苦的让人流眼泪,我赶紧呸了两口,有点想吐。
他妈的,这一缸黑水里面,除了那个大蜘蛛,还有什么东西?五毒?
刚才那个玩意儿,分明就是个蛇。
那人被咬,吃惊不小,一步就退回去了,怔怔的盯着我:“你……”
我连忙说道:“看着你那伤口,也是毒蛇咬的,快点把伤口划开,挤血!”
那人一低头,果然,手上伤口周边,颜色都给变了,他也知道蛇毒的厉害,赶紧就照着我说的话做了,挤出了不少黑血。
等黑血重新变成了红血,他这才明白我确实救了他,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着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张贵的事情?还有你这个缸……”
卧槽了,我说怎么看他那么眼熟呢,跟之前跪求我解蛊的张贵,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肯定是张贵他爹啊!难怪张贵中了情蛊之后急急火火的,原来他那死期还真的给到了。
不用说,张贵死了之后,他爹知道了张贵的事情,觉得是这个冯四叔见死不救,才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特地来寻仇的。
我就告诉他,我是被抓来当练蛊原料的,你来了也好,别去找冯四叔了,人死如灯灭,冯四叔哪儿有那么好对付,还是救救我吧,救了我,就等于救了自己了。
张贵是左一行的人,我吃不准这个老爹跟左一行的关系,看他也不认识我,出于谨慎,我就没敢自报家门。
他一开始觉得我说什么三界,是吹牛逼,但是听了我这一番话,也相信我是有真本事了,无奈他还是一意孤行:“你也是个可怜人,你放心吧,只要我杀了冯四叔,立刻回来救你。”
说着,转身看到了门口,就要从那里出去。
我赶紧喊他:“我劝你一句,你去了也是送死,你去了,肯定就回不来了!你觉得,你儿子愿意你就这么为他死了吗?你们家几代单传,你再送了命,那你们家就真的要玩儿完了!”
一听我这话,他的背影忍不住也颤了一下。
半晌,他才说道:“我儿子,死的可太惨了……情蛊把他给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这个声音听上去平静,却特别苦涩。
“他那个脾气,见到小姑娘就要动心的,中了情蛊以后,就算他没跟其他小姑娘有什么接触,哪怕只是心里想想,也是要发作的——先是鼻子淌血,接着耳朵淌血,一开始还能走动,可时间长了,走动也走动不了,七窍流完了血,他开始心疼,整日躺着,大声的喊:’爸爸,我疼啊!我疼啊!’就算是铁石心肠,都要疼碎了!”
说到了这里,他的鼻音重了起来:“哪一个做爸爸的,能忍的了让孩子受这个苦?更别说,再后来,他皮开肉绽,一身溃烂,嗓子都喊哑了,他断气的时候,嘴唇都是裂开的,可他还是笑了,说,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种罪了……”
蛊有多可怕,我心里很清楚。可被他这么一讲,我一身鸡皮疙瘩还是给炸出来了。
“我也明白父子之情,”从小我爹也没疼过我,其实我说这个也有点心虚:“可这个蛊,也不是冯四叔下的,是你儿子……”
你儿子自作孽啊!
其实,照着刚才阿七那种直白的引诱,有几个男人能把持的住呢?可蛊女追求自己的爱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算了,这事儿轮不到我来评头论足。
“那个冯四叔,明明一伸手就能救他一条命,可不论我儿子怎么求他,他都不为所动,简直是铁石心肠,要不是他,我儿子怎么会死?怎么会受那种罪?”张贵老爹咬牙切齿,声音沉下来:“至于这一次,还能不能回来,我也不放在心上——不给他报这个仇,我枉为人父!”
妈呀,你回不回来,我放在心上啊!难得给我个希望,你别让我希望破灭啊!
我一寻思,连忙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把我给救出去,然后再来报仇?”
“你想的美咯!”
不料想,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给阴沉沉的响了起来。
第316 掷骰子
冯四叔慢腾腾的从门外走进来,望着张贵他爸爸。
老张一咬牙:“你就是冯四叔?”
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怕是要拿凶器。
冯四叔神情十分坦然,仿佛来人不是刺客,而是个串门的,他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就淡定的说道:“知道我要开始练人蛊,你是要来毛遂自荐的吧?”
老张哪儿知道什么是人蛊,但一看冯四叔这么淡定,心里不由也有点嘀咕,但大仇当前,他本来就不要命了,当时就怒吼了一声:“你他妈的给我儿子偿命!”
我都没顾得上喊他别轻举妄动——就算我喊了,他也未必会听我的话。
冯四叔嘿嘿一笑,迎着那么强的杀气,他硬是纹丝不动,搞得老张倒是有点迟疑,但他抽出了一把匕首,就杀过去了。
与此同时,一条大青蛇弹簧似得从冯四叔怀里给蹦出来了,对着老张就咬。
老张毕竟是武先生出身,反应的非常快,错身就躲过去了,但是他身子一晃,脚底下就有点不稳当。
老张似乎也很纳闷,自己这身体是怎么了,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跟喝醉了强迫自己清醒一样。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刚才老张来抓我,手被缸里的蛇给咬了一口,虽说毒血已经给挤出去了不少,但蛇毒厉害,肯定还是发作了。
一中毒,人就不能剧烈运动,否则气血上涌,毒性会发作的更快。
老张一见了冯四叔,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这一下子,蛇毒上了头,当然站不稳了。
紧接着,老张站都站不住了,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就坐在了地上,不甘心的盯着冯四叔:“我不服……我不服……”
冯四叔一看老张这么快就倒了,也十分扫兴,想了想,就说了一句:“要不,咱们赌一把?”
老张顿时就给愣了:“赌?赌什么?”
对了……我听阿七说过,这冯四叔最大的爱好,就是赌。
冯四叔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骰子来:“咱们比大小,你若是赢了,那你直接找我报仇,我冯四叔一动不会动,是杀是剐你安排,你若是输了,你就乖乖给我当人蛊,公平公正公开。”
老张倒是有点吃不准冯四叔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老张这个情况,简直就跟束手就擒一样,这冯四叔要杀就杀,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老张就问他,是不是想耍他?大丈夫技不如人,死就死了,也不乐意让你当猴耍。
“赌本来就是耍莫,这几日阿七看的牢,不许我出去,我的赌虫蠢蠢欲动,搔的我心尖尖儿痒痒,”冯四叔答道:“再不赌,怕这赌虫把我心都钻出窟窿来了,你也别那么多废话,赌是不赌?”
我一寻思,赶紧劝老张:“眼瞅着死到临头了,赌一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要是万一你赢了,你儿子的仇不就报了吗?”
就听着冯四叔这个意思,也知道他是个真正的赌棍,这种赌棍不是为了钱赌,而是为了输赢一瞬间的刺激来赌,作弊对他们来说没意义,所以老张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赢,为什么不赌,难道还得选择百分之百的死亡?
老张犹豫了一下,但他也想明白了,之前还说什么为了能给儿子报仇,干什么都行,更别说赌这一把了,于是他就点了点头:“我赌!”
冯四叔喜不自禁:“这才像话莫!”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托出来了一个骰盅,笑眯眯的说道:“你先我先?”
老张吸了口气,说道:“你先便你先。”
冯四叔挺开心,拿着骰盅好一番左摇右晃,最后,骰盅落地,他揭开了盖子一看,咋了咂舌:“你运气不错,你们家祖宗烧高香啦!”
我一瞅,好么,两个个二,一个一。
才五点,随随便便不就赢了吗?
我不由得挺给老张高兴,这下子,老张算是能逃出生天了。
老张也挺开心,拿去骰盅就摇了起来,还低声念叨着:“儿啊,儿啊,你是在天有灵,保佑你老子赢!”
结果一落地,开了盖子,我们三个人,六只眼全给直了——好死不死,正好是两个一,一个二,差一点!
这老张的手气,也真是日了狗了——难怪他那个面相,是个送死的面相呢!
老张一看,也傻了眼,抬起手,就要奔着冯四叔扑。
冯四叔笑眯眯的,也不生气,也没动,可老张刚扑到了他面前,直接就趴地上了。
我眼尖,看见老张的耳朵里面,飞出来了一个小黑虫子,落在了冯四叔的头发里。
“你……”老张的脸压在地上,话也说不利索,显然现在跟我一样,动不了了。
冯四叔蹲下身就把老张给扶起来了,接着,又泡了一缸,把老张剥光扔进去了:“愿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赌神也保佑不得你,都是你自己找的,可怪不得老子……”
哎,这老张,是来送人头的嘛!
同时我心里也十分瘆得慌,就冲着冯四叔这个能耐,凭着我自己,可够呛能逃出去——更别说我现在根本动弹不了了。
妈的,我咋出去报信儿?
冯四叔过来摸了摸我的鼻子跟耳朵,跟杀猪之前揣肥瘠一样,满意的说道:“看来,就快成了……”
我好奇,就问他怎么才算成?
冯四叔今天赌赢了,心情似乎不错,就告诉我说:“要把你给练成了人蛊,那这些小宝贝,就得亲近你,现在它们都喜欢你,一旦跟你搞好了交情,愿意钻到了你皮下来栖息,那就成了。”
卧槽,这缸黑水里面又是蜘蛛又是蛇,全要钻到我身体里,我特么不就光剩下一张人皮了吗?
“好材料。”冯四叔笑眯眯的说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材料!我那山丹丹红,还真四有点眼光。”
这么说,我把大头巾戴在脑袋上的时候,那个山丹丹红那么护着我,就是因为想拿我给主人练人蛊啊?
万虫入体,那画面实在太美,我不敢想……
而冯四叔赌完了之后,似乎又很空虚,在一边唉声叹气了起来——似乎还是有点意犹未尽。
我顿时就有了主意,抬头去看冯四叔:“你今天赌够了吗?”
冯四叔瞪了我一眼:“明知故问!憋了这许多天,一个小赌就能过瘾?可惜……阿七又不许老子出去,否则不给饭吃……”
说着又叹起了气来。
“那可太好了!”我顿时来了精神,立马说道:“我,我也是个活人,不如,我跟你赌一把?”
冯四叔眼睛一亮:“小毛伢子,你也好赌的么?赌么子?”
“也跟刚才一样,掷骰子!”我连忙说道:“要是冯四叔的点大,我就在这里给你做人蛊,要是冯四叔的点子小,那不好意思,你就得解开我身上的蛊,然后把我给放出去,行不行?”
冯四叔撇着嘴,呸了一声:“你这毛伢子倒是颇不傻,这个赌于你来说,可不算赔本。”
我答道:“当然了,我也没其他的本钱可以赌,有什么法子?不过嘛,赌不就赌个输赢?难不成,冯四叔你怕输,赌不起?”
赌棍嘴恨别人说他输不起,果然,这冯四叔也中了这个不怎么高明的激将法,脸红脖子粗:“老子冯四叔,大江南北,哪里没赌过,什么赌注没下过,怕你这个毛伢子?赌就赌!你也未必能赢了老子。”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连连点头:“说的是!来来来,咱们开始!”
冯四叔舔了舔嘴唇,就骰子盅给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