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蹲了下来。她面朝梨花残落的地板,低低地说“叶抚,我真的好累……”
叶抚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女人,听着她一番宣泄似的倾诉,眼皮禁不住颤抖。
这个女人到底面对过什么?她生下来,脑袋里便印进了“东宫”二字,从一开始她便不只是她。到十八岁为止,她都过着不被外界打扰的读书生活,直到十八岁,突然有人告诉她,她要成为神,然后被带到远离家乡的明安城,无法离开那座高阁半步,终日里,只能远望,从此,家乡是存在于她的记忆里。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所谓的成神只是成为挡灾的傀儡,要承受着不再是自己的煎熬。
而不久前,残破的记忆碎片又让她明白,原来她是一个被“东宫”赋予了意义的人。
所以,“无法成为自己”是她深埋于心的性格凹点,直到今天,被她最珍视的人触碰和违背,“知性和温和”的外衣破碎,几乎没有生过气的她,“不讲道理”地生气了。
叶抚起身,缓步来到白薇面前,蹲下来。他扶起白薇,温声同她说,“成熟的大人是不会哭的。”
白薇脑袋埋进叶抚怀里,轻声抽泣,“叶抚,我不想当成熟的大人。”
“我知道,我知道。”叶抚抚摸着白薇垂在背上的长发。
拥抱着叶抚的白薇看不到,此时,叶抚脸上,是释然的微笑。之所以释然,是因为白薇终于将她心里的矛盾与纠结吐了出来。事实上,他很清楚,白薇跟他在一起后,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她喜欢待在三味书屋里,也并非她本质上是不喜出门的“宅”女,而是待在书屋里,书屋里所代表着叶抚的一切能让她有安全感。她本能地认为,只要待在书屋里,就一定能见到叶抚,就一定只是她自己,就一定能过她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她,需要被恶人撕破自我安慰的伪装。
叶抚,是唯一的恶人。
叶抚捧起白薇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因为认识了你,才知道了东宫,因为喜欢了你,才会去了解东宫。白薇是你,东宫是你,从来都不会因为成了东宫,你便不再是白薇。”他闭上眼,头向前倾,额头抵在白薇额头上,“生活在一起的人,总是会有矛盾的,我不是完美的人,一样有缺点,一样会做错事,会让你生气、烦恼和伤心。亲爱的,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请一定说出来,那样,我们才能好好聊聊。”
白薇似乎从叶抚的话里听明白了什么,她颤抖着说“我让你失望了。”
叶抚笑道,“不如说是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终于肯和我说说心里话了。”
白薇迷茫地看着叶抚,“以前我没有吗?”
“以前啊,你总是把心的东西摆出来给我看,却从来不说,那些到底是什么?”
白薇半点委屈、半点歉意和半点难过地说“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同人相恋,没有经验。”
叶抚问“要我教你吗?”
“……要。”
白薇清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向往。
叶抚闭上眼,轻轻吻了上去。
这,是一份湿润的感动。
院子里,丝桐被随意地摆放在石桌上,对着清夜与明月,奏出无声的的曲子,这间书屋,给予无声的回响。
相互纠缠与交织的灵魂,各自释放表达自己对爱的诉求。
灵魂深处的花朵,于此夜,以最美的姿态绽放。
她是那最美的花朵。
他是她认定的唯一的侍花之人。
他们热爱,他们相拥。
他们相拥,他们热爱。
他们融化在彼此的身体与灵魂之中,就此写下羁绊。他们进入彼此的美梦之中,期待着睁眼看到彼此颜容。他们做着同一个梦,期待着同一个明天。
这,是一个湿润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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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羽衣(八)
一缕微光穿过细雪与窗纸,落进屋里,落在枕间,落在白薇眉头。她眯开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细碎的光照进她的眼睛。她动了动鼻子,令人安心的气味萦绕鼻尖……这,是从旁边传来的。她偏头看向旁边,叶抚的睡容映入眼中,一下子,她的脸泛起润红,昨夜之事,水雾一般在她脑海里迷蒙、湿润。
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幸福感填充进她的心房。她想要侧过身子,但一动就发现头发被叶抚压住了,于是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手把住被压住的头发,一点一点往外抽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是做贼一样这么小心,但她觉得小心就对了,大概……这是一个女人的矜持吧。
但叶抚还是醒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选择躲闪的是白薇。她连忙脑袋一埋,闭上眼,装作还没醒的样子。慌乱作态的她,一只手还把着头发,另一只手放在叶抚肩头。
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叶抚看了看白薇装睡的紧张睡颜,会心一笑。他伸出手,同白薇手十指交叉相握。指连心,指连指便是心连心。
白薇抖了抖,然后抿着嘴唇睁开了眼,眼中泛着浅淡的雾气。
叶抚翻过身,贴在她耳边说,“早上好。”
白薇耳朵受了热气,一下子就红了,红到了耳根子。她抬手挡住脸,“你知道我醒了吧。”
“嗯……嗯。”
“嗯?”
“差不多吧。”
“什么啊。”白薇努努嘴,不太满意叶抚这种猜谜似回答。
叶抚微微起身,将压在身下白薇的头发顺了过去,然后他平躺着说“你看着我,我就知道你在看着我。”
白薇侧过身,嘀咕道,“净说这些羞人的话。”
“昨晚——”
叶抚只是说出两个字,就被白薇打断了,“昨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抚调笑,“要不要我帮你想想?”
“不要啦……”白薇语气有些尴尬。她到底还是秉着女人的那份矜持,即便是坦诚相待的局面,从小接受儒家文礼教育的她也依旧是保守含蓄的。说着,她翻过身,白了叶抚一眼,“你居然调戏我。”
叶抚脑袋凑过去,轻轻吸了吸气,鼻尖在白薇脖子上触碰,呼出的热气让白薇有些慌乱与发软。卸下了任何防御的白薇,只是个爱读书、喜欢种花弹琴的文静女子,没有叶抚那份厚脸皮与开放的观念。
“叶抚……”白薇只是柔软地呼叫一声,并没有抵抗。
她眼中泛着潮湿的雾气,两只手紧紧抓住叶抚后背。她很紧张,甚至比昨晚还要紧张,将叶抚后背抓出红印子了。
叶抚感受到她的紧张,便没有太过急切,只是贴在她身旁,轻轻抚摸。或许,先说说话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感觉到叶抚进一步的动作,白薇反而有些着急,她禁不住问,“怎么了?”
“想说说话。”叶抚闭着眼,慵懒地说。
白薇可不像她说的那样,忘了昨晚的事。她的印象里,昨晚自己并没有喝醉,但却是迷迷蒙蒙的,或许那个时候正是情绪与爱意的最佳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