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一缩,他看向秦也的脚下。
“秦叔,你的脚!”他突然大叫起来。
秦也低头一看,神情虽然没变,但身体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脚掌……在消失。
为什么会这样?
张语年完全来不及深入思考,但就在他想要上前看个究竟,或者帮忙的时候,却被秦也立刻给阻止下来。
“森罗面相会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现代世界和平安时代的连接处,二十年来,我一直在找一把钥匙,一个介于死与生之间的人,终于……这次祭典她出现了。”
秦也缓缓说道,他似乎并不着急,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变得虚幻的脚,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并从药瓶中倒出了一枚胶囊。
那枚胶囊张语年见过,那是清婉治疗秦文玉时所使用的东西……
也是空白灵魂的一种。
“我那个儿子,虽然不是祭宴要找的人,但却继承了我的能面,甚至更近一步,如果说……松永琴子是打开通往神秘高台的钥匙,那蛇与真蛇,就是呼唤搭建高台之物的祭品。”秦也将胶囊一口吞下,笑着对张语年说道:“这就是我会消失的原因,我的能面是蛇,我的灵魂对诞生出祭宴的力量而言,是最好的祭品。我所拥有的鬼的力量越强,被拖入它的世界的概率就越大。”
“同样,秦文玉也是,他是真蛇,他的灵魂比我还要可口,这一次,他的真蛇能面也醒了,他获得了一部分鬼的力量,所以……我把松永琴子——那把钥匙留在了他的身边。”秦也在吞下灵魂胶囊之后,脚下的虚幻渐渐凝为真实,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收好药瓶,说:“所以……他会来的,他是个聪明人,他可不是会为了众生而付出什么的人,他只想活下去。”
“那你呢?”
张语年忽然说道。
风停了,包围着张语年和秦也的世界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菊花的香味消失了,但两个世界碰撞的烙印似乎还在,虚与实,光与影,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充斥再风莲湖的这篇空间里,割裂,矛盾,神秘,壮观……
在各种无法形容的氛围下,张语年的感官也敏锐到了极点。
那你呢?
他这样问道。
虽然没有问得清楚透彻,但他知道,秦也明白他的意思。
要说信赖的人,张语年绝不会认为自己是秦也最信任的人。
秦也的身边,一定还有和他志同道合,甚至不用言语沟通就能了解彼此想法的人存在。
但他为什么选择了和自己说这些?
今天秦也告诉他的这些东西,张语年很肯定,就连绝大多数的森罗面相成员都不知道。
而通常,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其他人,或者把自己一生所追寻之物,倾囊相授之时,往往也意味着……对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打算。
或者说……他已经快死了。
“我们能看到千年前的幻象,是因为它的力量已经渗透现实,影响到了我们的眼睛,欺骗了我们的大脑,实际上,这片湖上什么都没有出现。”
“你能握住那朵菊花,能‘触碰’到它,证明我们的触觉也已经被影响了。”
“至于刚才的香味,你应该能明白,它的力量更强了,除了触觉和视觉之外,紧接着的,便是我们的嗅觉。”
秦也答非所问,缓缓说道:“而一旦所有感官都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它也便从千年前的世界跨越到了现实世界,这种穿越,没有一个具有仪式感的过程,它只是在日积月累的发生着,而且即将马上变成现实。”
张语年看着秦也,秦也站在他的身前,微风中他略显苍老的人带着几分病态的白。
他明明就在这里,但张语年却总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一直在关着他。
他似乎已经被囚禁了许久……
“我说过……你很聪明。”秦也迈出一步,走到张语年身前。
两人的身材差不了多少,虽然是平视,但张语年却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但这种压迫,却并不让他反感,他甚至从这种难言的氛围里,感觉出了秦也的一丝哀求。
“我会带着秦文玉,带着森罗面相,带着祭宴的幸存者,前往平安时代。”
“语年,拜托你一件事,一件……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秦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张语年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秦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道:“是关于祭宴的事吗?”
秦也点点头。
“我要关上那扇门,只是……那扇门的一端在千年前,另一端在现实世界。除了我之外,还需要另一个人在这个时代和我做同样的事情,才能彻底终结祭宴。”
“我选择你,是因为你的理念和我一样。”
秦也喃喃说道:“亡者……不该复生,哪怕有再深厚的感情,也绝不能打破这条定律。”
“你愿意吗?”
“和我一起彻底毁了祭宴。”
一阵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张语年伫立良久。
“哈哈哈……”
秦也笑着往回走,留下张语年一个人看着风莲湖,久久不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昏迷
折田正人死了。
松永琴子看见秦文玉扔掉了折田正人的行李箱,也看见了厕所方向的异常。
但她并没有对折田正人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同情。
那个男人想做什么她很清楚。
折田正人是抛弃了自己的女友才能逃出来的,现在被鬼杀掉,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列车启动了。
松永琴子偶尔看一眼秦文玉,她不了解这个男人,但她清楚自己暂时无法摆脱他。
“秦先生……”
她试着跟秦文玉搭话。
秦文玉并没有理会她,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松永琴子没有办法,只好坐在那里等待,心中想着如何摆脱秦文玉。
“呼——“
列车飞驰,暂时来说,两人都安全了。
“秦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终于决定了主动出击。
“可以。“
秦文玉头也不回的答道。
听见他答应了,松永琴子松了口气。
“秦先生,您应该……来自另一个国家吧?在日本遇到这些可怕的事,你的家人一定会担心吧,我的家人也是……”
“你的家人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秦文玉依旧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
松永琴子哑然。
“秦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
“安静。我不可能放你走,不过,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
秦文玉说话时,眉头微微皱起,这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松永琴子的眼睛。
“秦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秦文玉毫不犹豫地答道。
松永琴子悄悄看了秦文玉一眼,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眼眸黯淡,神情也很疲惫,显然他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休息好。
厉鬼和诅咒,对于人类而言不仅仅是精神压力,还有来自身体上的压力。
这样长久下去,铁人都会承受不住